周府,风声鹤唳。
府内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无他,盖因老爷失踪尔。
此前发生过这样的事,便是见多识广的管家得知后都愣在原地。
“报官,快报官!”
周府的护卫头领低声说道。
他是周家的表亲,本家落魄,好在有周老太爷扶持,这才学得一身武艺,得以在这里领份小头目的活计。
要说老爷失踪除了管家外谁最慌张,那就必定是他了。
“不行!”
管家断然否决。
“老爷都失踪了一个晚上了,不报官我们怎么找?”
护卫头领着急说道。
“你想让此事闹得满城皆知吗?周府的脸面哪里放?老爷的名声哪里放?!”
管家呵斥一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护卫头领急得抓连挠腮。
“先去李府请大姑姑回来,再快马传讯给大公子。”
管家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其实他不愿报官并非是在意老爷的名声,而是因为那件事……
打发了护卫头领,他来到老爷常待的正厅。
老爷经常对着那座老狼啸月的根雕出神。
而今,那根雕不见了。
他长出一口气,在府中左弯右绕,来到后院一座假山怪石堆砌起来的库房前。
说是库房,其实是地牢,常用来关押不守规矩的奴仆。
但现在这里关着的除了奴仆,还有那些可怜人。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下决定。
一切还是等大姑姑前来定夺吧。
听闻自己老爹出事,周家大姑姑火急火燎地从李府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爹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没声没息地跑了?!”
大姑姑的声音很尖锐,所有下人都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周福呢?把他叫来!”
大姑姑尖声喊道,气呼呼地从一个婢女身上接过茶水。
“啊,你要烫死我啊!”
她被烫了手,气得把茶杯直接摔在婢女身上。
滚烫的茶水浸染了衣物,婢女吃痛不敢叫出声来。
“打自己十个耳光!”大姑姑冷冷说道。
婢女轻咬嘴唇,不敢违背大姑姑的命令,两手开弓,各打两边脸颊五个巴掌。
周府的管家急匆匆从后院赶了过来,见状训斥婢女。
“没用的东西,尽惹人生气,还不快退下!”
“福伯,怎么回事?”
大姑姑急忙问道。
管家示意下人们全部散开,小声跟大姑姑说了起来。
“或许跟西山那群狗崽子有关。老爷跟它们一直都有生意往来。”
大姑姑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听过西山那群狗妖的恶名。
“爹怎么会跟它们……”
管家苦笑:“老爷要做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过问的。”
“罢了,在赤水县,没有周府不能做的事!”
大姑姑冷哼一声,很快就镇定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便报官,我让夫君去找兄长,让他暗中派人帮忙一起去找。”
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周老太爷不在,她就是周府的定海神针。
“文涛出事了,文轩没回来前一定不能让周府再出乱子。”
大姑姑沉声说道。
“小姐,还有一件事。”
管家凑到大姑姑耳边,小声地说了起来。
大姑姑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带我过去。”
管家带着大姑姑走到地牢,拿出一把长长的钥匙,打开地牢大门。
地牢内暗无天日,浑浊的气息扑鼻而来。
大姑姑皱眉不已,跟着管家走了进去。
管家手持火烛,把地牢两旁石壁上的灯盏点亮。
一双双麻木的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中显现。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但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样的绝望。
“放我们出去!”
有一个身穿布裙的女子双手扒着牢门,死死瞪住大姑姑。
她还没有绝望,想要继续活下去。
大姑姑被吓了一跳,捂住胸口,旋即愠怒起来。
“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我大声吼叫!”
她气不打一处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鞭子,对着她的脸就是一抽。
布裙女子被打得脸面青紫,但还是不退。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是你周家的奴婢!”
她本是良家女子,结果一日被人牙子敲晕卖到这里。
“在这里的都是我周家的东西,你也一样!”
大姑姑声音尖锐,手中的鞭子不停。
布裙女子忍住疼痛,抓住鞭子猛地一抽,害得大姑姑摔倒在地!
“啊!!!”
大姑姑尖声大叫,指着她喊道:“把她拉出来,我要弄死她!”
管家叹了口气,从外面叫来几个护卫,把那布裙女子拉拽出来。
“小姐……”
地牢外,有人小声说道:“斩魔司的一个刀手说奉命前来搜查。”
“刀手?”
大姑姑愣了一下,旋即被气笑。
“一个小小的刀手竟也敢来搜查我周家?让他滚!”
她愤然说道,然后让那两个壮汉扒开布裙女子的衣物。
“你死了也是我周家的东西,今日便在你身上留下刻章!”
大姑姑让人点燃火盆,把上面的铁烙烤得通红。
女子羞愤,却被死死按在地上,无力挣扎。
牢房中,关着许许多多跟她一样的可怜人,但他们都已然麻木。
从被关进来开始,他们一天一天地被黑暗吞噬,直至陷入最后的绝望。
大姑姑拿着铁烙,面目狰狞地走向女子,要在她那雪白的脊背上留下烙印。
砰!
地牢大门被轰然踢开,光芒照耀进这黑暗之地。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只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光芒之中。
“谁?!”
管家心中一惊,刚要叫人,就被踢飞出去。
“斩魔司刀手,徐白。”
来人报上名号,神情严肃,环绕四周。
“好啊!好啊!你们周家可真是一群畜生啊!”
徐白冷笑连连。
他在大门外便闻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才直接闯了进来。
“徐白?!”
大姑姑恶狠狠地盯着他。
她知道这个名字,甚至刻骨铭心。
自己的儿子死在斩妖的第九刀上,而徐白就是操刀的第八刀。
为什么他没有死,自己的儿子死了?
自己还没找他算帐,他反倒自己过来了?!
“这是我周家,你想找死吗?”
大姑姑举着铁烙,火红的光芒将她的脸衬显地更加凶狠。
“这里是周家,那这些人呢?”徐白问道。
“自然是我周家的东西!全都是我周家的东西!”
大姑姑发出尖锐的吼叫。
“聒噪!”
徐白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将她扇飞。
“他们是人,不是东西!”
徐白给了旁边两个壮汉一人一拳,将他们全部撂翻。
“你想做周府的东西,我成全你。”
他捡起烧红的铁烙,直接按在大姑姑的脸上。
大姑姑惨叫连连,剧烈的疼痛甚至让她快要昏厥过去。
“我的脸!我的脸!”
她死命挣扎,却只能闻到一股股焦香味从自己的脸上飘来。
地牢外,有穿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夫人!”
他是赤水县的县尉,是徐白前身的顶头上司,也是大姑姑的夫君。
他得知周府出事,急忙带人前来,没想到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徐白,你敢!”
县尉大怒,便要命人拿下徐白。
“李郎,拿下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大姑姑尖声大喊。
县尉身后的衙役鱼贯而出,个个手持兵器。
徐白转过身来,面无表情,拿出腰间的令牌。
“镇山台校尉令牌在此,谁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