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罩如同一只巨大的倒扣铜碗,将石室封得严严实实。
听到周恒这话,车姓黑袍修士把玩着手中那块黑白相间的矿石,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小子,你怕不是失了心智?”
他随手将那块令无数筑基修士眼红的玄武秘银抛起,又稳稳接住,视线在周恒和王天放身上扫了一圈,嘿嘿笑道:“这可是二阶下品的‘金刚困阵’,便是筑基中期修士来了,一时半会也休想破开。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恒身上,嘴角那抹嘲讽愈发浓烈:“区区一个刚跨入筑基没几天的雏儿,也敢觊觎这玄武秘银?真是嫌命长了。”
“你他娘找死!”
王天放双目赤红,那是仇恨与愤怒交织的火焰。
他怒吼一声,手中那柄赤红大刀灵器猛然暴涨,裹挟着全身灵力,狠狠劈在面前的金色光壁上。
当——!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狭小的石室内回荡。
赤红刀气炸裂,化作无数火星四溅。
然而那看似薄薄的一层金色光罩,却仅仅只是荡漾起几圈涟漪,连一丝裂纹都未曾出现。
反倒是王天放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连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滑落。
“省省力气吧,王族长。”
车姓修士嗤笑一声,仿佛在看一个小丑表演,“这阵法连接地脉,除非你有搬山填海之能,否则……”
“王兄,暂且先停手。”
一只手搭在了王天放颤斗的肩膀上。
周恒神色平静,仿佛被困住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缓缓收回打量光罩的目光,转而看向那个一脸得意的黑袍人,淡淡道:“阵法确实不错,不过布阵的人,太弱了。”
刚才那一瞬,他庞大的神识早已将对方探了个底朝天。
气息虚浮,灵力驳杂。
不过是个靠着丹药堆上去的筑基初期罢了,虽说修为是比自己强了不少,但此人的道基跟自己差别也是不小。
“与其费力气砸这层乌龟壳,不如直接宰了此人。”
周恒的声音不大,却在石室内清淅可闻。
车姓修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太弱了?
宰了他?
一股羞恼瞬间冲上脑门,他五官扭曲,发出一声尖厉的怪笑:“好!好个狂妄的小辈!既然你们急着投胎,道爷我就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
嗡!
一只半人高的黄皮葫芦飞射而出,悬浮在他头顶。
这葫芦表面坑坑洼洼,刻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符文,刚一出现,石室内的温度便骤然下降,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去!”
车姓修士并指一点。
葫芦口瞬间喷涌出滚滚黑烟,那黑烟粘稠如墨,在空中一阵扭曲翻滚,竟化作一条水桶粗细的黑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带着强烈的腐蚀煞气,朝着光罩内的二人扑杀而来。
滋滋滋——
黑蟒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得发出爆鸣,地面上的岩石更是瞬间化为一滩黑水。
“小心!这煞气有毒!”
王天放面色大变,不退反进,提刀便砍。
“给我开!”
赤红大刀卷起漫天火浪,狠狠斩在黑蟒的七寸之处。
然而,预想中的斩断并未发生。
就在刀锋接触黑蟒的瞬间,那滚滚黑烟竟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而上。
原本灵光闪铄的大刀灵器,在这黑烟的侵蚀下,竟发出痛苦的哀鸣,灵光迅速黯淡,刀身上甚至出现了斑驳的锈迹。
“什么?!”
王天放惊呼未定,那黑蟒猛地一甩尾。
砰!
一声闷响。
王天放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撞在身后的金色光罩上,张口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胸前的护体灵光更是瞬间破碎,衣衫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桀桀桀!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这‘黑煞葫芦’蕴含地底数十年的尸煞之气,专污人法器,凭你也想挡?”
车姓修士猖狂大笑,手指再次一点。
那黑蟒得势不饶人,在空中盘旋一圈,再次张开巨口,这一次,它的目标是站在原地的周恒。
“小子,轮到你了,我倒要看看小子你还敢不敢猖狂!”
腥风扑面,黑烟滚滚。
周恒站在原地,衣袍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却看不见半点慌乱。
就在黑蟒即将吞噬他的瞬间。
呛——!
一声清越的剑鸣,骤然在石室内炸响。
一道赤红色的剑光,如同一条从岩浆中跃出的火龙,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空间。
下品灵器,赤玄剑!
但这并非普通的一剑。
在周恒那经过三次“九转炼灵”提纯后的恐怖灵力灌注下,赤玄剑原本只有三尺长的剑芒,瞬间暴涨至丈许,剑身周围更是缭绕着一层近乎实质的赤红晶芒。
那是灵力精纯到极致的表现!
“斩。”
周恒手腕轻抖,赤玄剑化作一道红线,轻描淡写地划过黑蟒的头颅。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僵持不下的角力。
就象是热刀切过牛油。
那条凶焰滔天的黑色煞气巨蟒,在接触到赤玄剑芒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发出凄厉的“嘶嘶”声,随后直接溃散开来,化作漫天黑烟消散。
“怎么可能?!”
车姓修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这黑煞气专污灵器,寻常下品灵器沾之即废,这小子的剑怎么可能不但没事,反而一剑就劈散了煞气?
“你的灵力……怎么会如此凝练?!”
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对方明明只是筑基初期,但这灵力的浑厚与精纯程度,竟然比他这个资深筑基初期还要强上一大截!
周恒根本懒得跟他废话。
趁你病,要你命。
他脚下一点,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残影,赤玄剑在空中挽出一朵绚烂的剑花,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朝着车姓修士当头罩下。
“该死!”
车姓修士此时哪里还敢托大,慌忙操控黄皮葫芦喷出更多黑烟,试图阻挡。
但周恒的剑太快,太沉,太锋利。
每一剑斩出,都带着千钧之力,震得车姓修士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王兄,还愣着干什么?”
周恒冷喝一声。
角落里,王天放猛地回过神来。
他胡乱往嘴里塞了一把疗伤丹药,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凶光大盛。
“老狗!纳命来!”
虽然大刀受损,但他毕竟也是筑基修士,此刻含恨出手,也是声势骇人。
两人一左一右,瞬间形成了夹击之势。
原本还占据上风的车姓修士,此刻在两人的围攻下,顿时显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该死!该死!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难缠!”
车姓修士心中又惊又怒。
特别是那个用剑的小子,剑法刁钻狠辣,灵力更是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每一击都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斗。
再这样下去,不出百息,他就要交代在这里!
“这是你们逼我的……”
车姓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狠厉。
他在一次碰撞后,借着反震之力,故意卖了个破绽,身形跟跄着向后倒退,似乎是灵力不支。
“好机会!”
王天放见状大喜,根本没多想,提刀就冲了上去,想要一刀结果了这个仇人。
“小心!”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周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车姓修士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狰狞笑意。
不对劲!
但已经晚了。
就在王天放冲到距离车姓修士不足三丈之时。
车姓修士猛地张开嘴。
没有怒吼,也没有求饶。
他的口中,竟然含着一根惨白色的小巧骨筒!
噗!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只见那骨筒中,瞬间喷出一蓬细如牛毛的碧绿光针。
这些光针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在空中一闪即逝,更可怕的是,它们竟然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了一体。
下品灵器——无影追魂针!
这是车姓修士压箱底的保命杀招,针上淬有见血封喉的二阶剧毒,专门用来阴人,死在这一招下的筑基修士,早已不下一手之数!
“不好!”
周恒反应快到了极致。
几乎是在对方张嘴的瞬间,他心念一动,一口古朴的黄铜小钟瞬间飞出,迎风暴涨,化作一口巨大的铜钟虚影,将自己牢牢护在其中。
当!
当!
当!
密集的撞击声如同雨打笆蕉,在灵犀钟上溅起无数火星。
周恒挡住了。
但冲在最前面的王天放,却遭了殃。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只能本能地挥动大刀挡在胸前。
然而这漫天针雨太过密集,又太过阴毒。
叮叮叮!
几枚毒针被大刀挡下,但仍有三枚漏网之鱼,穿透了他那早已破碎不堪的护体灵光,狠狠扎入了他的左肩和胸口。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王天放的身形猛地一僵,手中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只见他中针的伤口处,瞬间变成了墨汁般的漆黑,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顺着经脉疯狂蔓延,直冲心脉。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王天放那张原本涨红的脸庞,就变成了恐怖的黑褐色,口中吐出白沫,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浑身抽搐,眼看着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哈哈哈哈!”
局势瞬间逆转。
车姓修士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发出得意至极的狂笑。
“蠢货!真以为道爷我好欺负不成?”
他轻篾地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王天放,随后转过头,目光阴恻恻地盯着躲在灵犀钟内的周恒。
“现在,就剩你这只缩头乌龟了。”
“你那口钟确实是个好宝贝,不过……”
车姓修士狞笑一声,双手疯狂掐诀,那黄皮葫芦再次喷涌出滚滚黑煞之气,如同黑云压城般,将灵犀钟团团包裹。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里面躲多久!等你灵力耗尽,就是你化为脓血之时!”
滋滋滋——
腐蚀声不绝于耳,灵犀钟的光芒在黑煞气的侵蚀下,开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
在那摇摇欲坠的钟影之内。
周恒并没有象车姓修士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天放,又看了看外面那个不可一世的黑袍人。
眼中的神色,从原本的平静,逐渐转为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缩头乌龟?”
周恒轻声呢喃了一句。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之中,赤玄剑悬浮而起。
下一刻。
丹田深处。
那枚在吸收了整根“金纹棍”精华后才堪堪凝聚成型的玄天剑种,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锋锐到极点,仿佛能割裂此间石室的可怕气息,骤然从周恒体内爆发而出。
嗡——!
赤玄剑发出一声高亢入云的剑鸣。
原本赤红如火的剑身之上,此刻竟然缠绕上了一缕缕宛如实质的白金匹练。
那是玄天剑气。
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玄天剑气!
在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原本还嚣张无比的黑煞之气,竟象是遇到了烈阳的残雪,瞬间消融退散。
“这……这是什么气息?!”
正准备加大力度攻击周恒的车姓修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感,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脊椎骨,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就在这时。
那口一直护着周恒的灵犀钟,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手持白金长剑的修长身影。
周恒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车姓修士惊恐万状的脸庞。
“你刚才说,谁是鳖?”
这一刻。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唯有那柄剑上吞吐不定的白金剑芒,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