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被放置在庭院中央,四周精心布置的阵法流淌着暗红纹路
深渊法师佝偻着滑腻身躯,颤抖的骨爪捧着三样东西:尘歌壶里归终破碎的神躯、裹在绷带里嘶嘶作响的生之执政碎片、以及被漆黑能量禁锢的淡金色灵魂光团
空气里弥漫着腐化与生命相互撕咬的尖锐气息
林洛水站在三步之外,猩红瞳孔像凝固的血
那里还残留着灼烧的剧痛,右手却稳稳托着那枚指甲盖大小的生之执政碎片
指甲深深掐进晶体边缘,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遵遵命大人!带爬撞开水晶棺盖
寒气涌出的瞬间,林洛水的呼吸停滞了半拍
归终苍白的脸暴露在阵法红光下,胸口狰狞的空洞像是嘲笑着所有努力
林洛水抬手一抓,淡金光团尖叫着没入躯体裂痕
最后生之力!法师法杖炸开血雾,用尽全身力气将碎片按向那个空洞!
嗤——!!
白光炸裂!生之执政的碎片像熔岩遇到寒冰,疯狂灼烧着归终冰冷的身躯
皮肉翻卷焦黑又瞬间愈合,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法师被迸发的能量掀飞出去,撞在假山上软成一滩烂泥
突然,归终心口的空洞里生出一株嫩芽
翠绿的叶片舒展着穿透焦痕,根须缠绕着黏合碎骨,藤蔓编织成跳动的筋脉
光顺着枝桠爬遍全身,所过之处瓷器般的裂痕被金线细细缝合
焦黑褪去,玉石般的肌肤重新泛起暖意,长睫在眼睑下投出微微颤动的阴影
她踉跄着上前半步,猩红瞳孔里有什么东西在寸寸龟裂
咳一声轻咳从归终唇间溢出,带着沉睡千年的滞涩
尘封千年的琉璃色瞳孔映出灰蒙蒙的天空,随即缓慢转动,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苍白的皮肤,殷红的眼,还有死死咬住的下唇渗出血丝
归终恍惚地眨眼,声音沙哑得如同磨损的琴弦:洛水?
轰!
从孤云阁抢壶的暴戾,世界树下剥离灵魂的疯狂,在生之执政殿堂剜出碎片的决绝所有支撑她行走的毁灭意志土崩瓦解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哭,直到滚烫的液体砸在归终正在愈合的心口,烫得那片新生肌肤轻轻一缩
姐喉间挤出一个破碎的气音,紧接着是第二声呜咽
她像被抽去所有骨头般扑过去,双臂铁箍般勒住归终的腰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刚愈合的神躯重新折断!
呜姐姐姐 她把脸埋进归终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对方肩头的衣料
千年积压的冰层在此刻轰然崩塌:回回来了终于
归终被撞得闷哼一声,本能地环住怀里颤抖的身躯
指尖触到林洛水后背绷带下凹凸不平的伤疤时骤然一缩
她张了张嘴,无数疑问在舌尖翻滚——摩拉克斯呢?你眼睛怎么了?
可所有话语都被颈窝里越来越汹涌的潮湿堵了回去
骗子林洛水突然扬起脸,泪痕在苍白脸颊上纵横交错,猩红的眼底翻涌着迟来了千年的委屈
说好一起看机关术图谱到最后为什么先闭眼?
她孩子气地抓住归终一缕银发用力攥紧:摩拉克斯那废物护不住你你的东西他碰都不许碰!
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带着毁灭令使不该有的哭腔:我抢抢回来了一点都没给别人
归终的指尖拂过她眼尾那道新添的灼痕,轻声问:疼吗?
她突然发狠似的撕开自己左臂绷带,露出被生之执政碎片灼烧得焦黑的皮肉,献宝般抵到归终眼前:不疼!你看你要的我拿来了!
缩在假山后的深渊法师突然抽搐着爬起,幽蓝光点贪婪地盯住归终心口残余的生之力绿芒:
大大人英明!既已复生,这点残余的
法师尖啸卡在喉咙里,整个身体像被无形橡皮擦抹除,从头到脚化作一蓬灰烬簌簌飘落
微弱的生机绿光从她指尖渗出,温柔缠绕着可怖的伤痕
肌肤新生时的麻痒让林洛水瑟缩了一下,却把人搂得更紧
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洛水耳际,带着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一直沉默立在月门阴影里的雷电真,看着林洛水像藤蔓般缠在归终身上哭泣
这位见证过神魔战争的雷神,此刻清晰听见有什么东西在那具被深渊浸透的躯壳里碎裂重组
是冻结千年的心湖突然砸进陨石,激荡得连毁灭之力都为之震颤
林洛水哭得浑身发软,额头抵着归终的肩膀抽噎:不许再睡不许再丢下我
归终的掌心一下下拍着她剧烈起伏的背脊,像安抚炸毛的幼兽,洛水乖
这句熟悉的应答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
你知不知道深渊多冷啊!那些虫子整天在脑子里尖叫!只有只有想着你的脸才能压下去!
她哭得语无伦次,积攒千年的委屈与恐惧决堤而出:摩拉克斯还拦着我抢壶天星砸下来的时候吵得我头疼那棵破树的根须臭得要命生之执政的光刺眼睛
归终用衣袖擦她糊了满脸的泪水和鼻涕,嘴角却轻轻翘起:那我们洛水真厉害
雷电真终于轻轻退入回廊深处,将庭院彻底留给重逢的两人
月门纱帘拂过她指尖时,她听见林洛水的哭声中混入了一句模糊的呓语:
姐姐的茶壶我捂了好多年现在还你
风声穿过竹林,水晶棺底残余的寒霜悄然化开,洇湿了青石板上一株倔强的新草
林洛水哭累了,蜷在归终怀里沉沉睡去,连指尖都勾着对方一片衣角
归终抬头望向庭院角落——雷电真从梅树后转出,手中捧着个温着清茶的陶炉
让她睡吧雷神的紫瞳扫过林洛水满脸未干的泪痕
归终指尖拂过林洛水眼尾的灼痕:这伤
生之执政的本源反噬雷电真放下陶炉,剜心取核,终究要留点代价 她顿了顿,她为你劈开神域时,连自己的命都当筹码押上了
归终将林洛水往怀里拢了拢,低头时一滴泪砸在沉睡之人的眉心。
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