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屏蔽天空时,乌达拉吉回到了白橡公馆。
他小心避开庭院中的巡逻守卫,进入主堡大厅,又借着阴影躲过往来仆役的视线,最终悄然蛰伏在司法官的卧室门外。
正暗自诧异走廊内竟空无一人,死寂中,那扇虚掩的房门内,却丝丝缕缕泄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与呻吟。
难怪没人……
“200多岁了,还这么懂得享受生活。”乌达摇摇头,趴在门缝边上,瞪大了眼睛,进行‘批判性’的学术观察。
只可惜身高有限,掂起脚尖也只能看到伍夫加·白橡象一面墙的脊背。
“真没劲!”乌达撇撇嘴,将视线移动到其他方向。
对外的窗户,窗下的书桌,书桌上杂乱无章的文档,墙上似乎是爬山虎之类的彩绘,以及屋内各种颜色充满神秘情调的蘑菇灯。
地精的小鼻子动了动。
咦……空气中有让人热血沸腾的奇异香味。
这老家伙真废物,竟还需要药物辅助,乌达妄加揣测着,思想不一会儿又被那撩人的娇喘带偏。
眼看就要走火入魔,他狠咬舌尖,瞬间清醒。
注意力也重新回到屋内布局上。
然而,门缝的宽度确保了他只能看到这么多。
想要看到更多,只能推开房门,但这木头做的门板无疑会发出吱呀声,惊动正在欢愉的二人。
反正时间还早。
乌达缓缓退了一步。
倏地,眼角馀光似乎瞥见墙上藤蔓彩绘诡异地一颤。
他猛眨了眨眼,定睛细看——藤蔓纹丝不动,彩绘依旧是彩绘。只是那盘曲的形态太过逼真,竟让人生出几分恍惚。
“肯定是眼花了。”他嘟囔一句,然后窝在门边的盆栽绿植后,静静等待着。
刚一蹲下,眼皮便陡然沉重起来。
睡意如山袭来,眨眼之间便合上眼,鼻息渐渐舒缓悠长。
……
“战争、血祭!”
嘶吼声响天动地,震耳欲聋。
乌达猛然惊醒,干张着嘴,茫然左右查看,直到确认这里还是白橡的卧室门外,他才惊觉浑身冷汗。
风一吹,瘦小的身子不禁打起哆嗦。
屋内的靡靡之音消失,走廊里只剩下一盏照明油灯,清冷的月光通过窗户洒在大理石地板上,映的一片惨白。
乌达这才敢继续呼吸。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梦里,只是一瞬间,再次见到类地精主神马格鲁比耶的一瞬间。
然后直接就醒了。
抬头望向窗外,明月高悬,但很难凭此判断此时的具体时间。
从屋内的动静已经消失分析,有药物辅助的白橡怎么也不可能是三两下结束战斗……少说也过去了十来分钟。
总之……夜还很长。
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视力比以前更敏锐。
不是能看的更远,而是……而是可以看到视野内更微小、更微妙的东西。
准确说,应该是细节。
他低头瞥向花盆中的泥土,看到一对蚂蚁正在搬运一只飞蛾的尸体。
他能清淅的看到飞蛾翅膀的纹理,看到蚂蚁的触须,以及蚂蚁左前肢上的粉尘。
抬眼看向远处,躲在另一个角落中贼头贼脑的老鼠,被他一眼看到。
就好象,好象他的【感知】提升了,强化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强化了观察力和洞察力。
“或许是直视马格鲁比耶强化了俺的能力。”他惊喜的幻想着,“或许是马格鲁比耶看俺太弱了,稍稍点化了俺一点。也可能是和神明交流的过程本身,会强化凡人的【感知】。”
他缓缓起身,握紧拳头,左右挥了两拳,然后引发了墙角老鼠的讥笑。
“不可能这么简单。”乌达不信邪,对着自己的肚子猛击一拳。
嘶……
熟悉的打击力度,熟悉的疼痛程度。
力量、速度和防御,都与先前无二。
而墙角的老鼠,却笑得露出了肚皮。
“小心俺打你哦!”他狠狠威胁,却又不会真的动手。
地精的身体天生对狼和老鼠有一种好感,毫无理由的相信它们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无端伤害它们。
这是一种本能,和他的黑暗视觉一样。
尽管他确信自己不喜欢老鼠,但照样无法克制身体的本能。
而那只老鼠似乎也有这种本能。
可恶!
如果是只魔法老鼠,就能帮俺去拿到属于俺的钱了。
“走开,走开!”他挥了挥手,轻声说道。
老鼠极其配合的钻进墙角洞穴中。
乌达来到卧室门前,大门已经紧紧闭上,用力推也纹丝不动。
今夜任务就此作罢。
夜色深沉,确实也无处可去。如果趁机去练武……自己瞎练可能会误入歧途、养成坏习惯,反而不好。
至于回狗窝……
他大人有大量,把那可怜的地方大方让给那傻狗了。
这大厅里的餐桌就很不错,虽然没有铺桌布,但宽敞、平整又很长,足够躺下了四五十个地精,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乌达先去厨房里祸害一通后,扶着鼓胀的肚子,毫不客气地躺在餐桌上。
眼睛一闭,便美美睡着了。
“啊……你这该死的杂碎,你沾污了老爷的餐桌!”
女仆的尖叫吵醒了乌达。
在女仆的扫把打来前,他翻身而起,跳到地面,又绕着女仆,在她洁白的围裙上擦了擦口水,哼着欢快小调出门而去。
二楼主卧窗后,一个红皮肤的提夫林半偎在矮人身旁,娇声问道:“老爷,你当真由着那小怪物四处败坏你的名声?他还要去卫兵队祸害,你就不担心城主大人怪罪下来?”
听到“城主”二字,白橡眉头骤然锁紧,猛地将那提夫林推开,厉声呵斥:“闭嘴,贱人!摆清你的位置!你这下贱身子只配做一件事,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不多时,屋内又响起一阵阵靡靡之音。
……
黑岩路尽头处,坐落着城镇卫军营。
乌达拉吉早早来到军营。士兵们仍在营房里酣睡,训练场上人影寥寥。
所幸队长杰洛特已在场中练剑。
他双手握剑,高举过头顶,动作缓慢而凝重,继而猛然发力,将重剑狠狠劈落。
每一次挥斩都用尽全力,剑刃撕裂空气,发出沉重的呼啸。
的确是个精通兵器技能的好手。
乌达很是满意自己慧眼识人,解下腰间的血斧,试着模仿了两下,却始终觉得滞涩别扭——这刚猛的劈砍之道,终究不适于战斧。
“嘿,队长,该兑现你的承诺了!”乌达可没有礼让的觉悟,径直打断了队长的训练。
附近的士兵们目睹此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个个张大了嘴,随即如潮水般迅速后退,争先恐后地为队长腾出发怒的空间。
然而,就在下一瞬,他们却看到队长倏然变了一个人——他一言未发,默然抄起一把斧头,重新开始挥练起来。
明明昨天晚上见过司法官,回营地之后还大肆发泄一通,如今竟连一个地精……都不敢动手收拾。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