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转瞬即至。
摇光殿内,林轩已将那枚“巡天令”初步炼化,与自身神魂建立了一丝微弱联系。他并未急于冲击化神,而是将状态调整至最圆满的元婴大圆满极致。混沌气流在道基中温顺流转,与三元灵力交融,让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带上了一丝返璞归真的深邃。
在石猛与楚倾颜既担忧又期待的目光中,那位沉默的祖地守护长老再次出现,一言不发,带着林轩向着星辰祖地最深处前行。
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巨大的星辰碎片不再是漂浮,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无匹的漩涡轮廓。虚空中流淌的七彩星辉光带变得狂暴紊乱,扭曲成各种难以名状的形态。空间裂缝时隐时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更有甚者,一些区域连基本的物理规则都似乎开始失效,重力颠倒,光线弯折,时间流速也隐约有异。
守护长老在一处相对平静的、由七块庞大星辰碎片构成的“门户”前停下。门户中央,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向内旋转坍缩的幽暗洞口,洞内并非漆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未明的灰蒙蒙色彩,其中隐约可见星尘生灭、地水火风奔流的恐怖景象。仅仅是站在洞口附近,林轩就感觉自己的神识、灵力乃至肉身,都有种要被吸入、分解、同化的错觉。
“碎星海眼入口,自行进入。三日后,若未主动归来,或气息彻底消散,门户将封闭。”守护长老的声音比万年寒冰更冷,说完便退到远处,仿佛不愿靠近这危险之地分毫。
林轩深吸一口气,朝守护长老微微一礼,再无犹豫,一步踏入那混沌漩涡之中!
“轰——!”
仿佛瞬间被投入了沸腾的熔炉,又像是坠入了万物归墟的终点!难以言喻的混乱能量从四面八方挤压、撕扯、侵蚀着他的身体!这并非单一的星辰之力,也不是纯粹的魔气或灵气,而是各种宇宙本源能量在最原始、最狂暴状态下的交织与碰撞!
北冥真元自动涌出,试图包容化解,却瞬间被数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冲散;青阳仙火升腾,欲焚尽虚妄,却仿佛引火烧身,被混乱的能量点燃,反噬己身;星辰之力最为活跃,却也被搅得如同乱麻,难以凝聚。
仅仅一个呼吸,林轩就感觉像是被千刀万剐,又像是被丢进了无数个磨盘碾压!护体灵光脆弱如纸,肉身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坚韧的道基都开始微微震颤!
“这就是……混沌节点外围的洗礼?”林轩咬牙,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他知道,不能被动承受,必须主动适应,甚至……引导、驾驭!
他不再强行区分北冥、青阳、星辰,也不再试图对抗混乱。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气海,全力运转《三元归一经》,但不是推动三种力量,而是让它们……彻底放开限制,去感受、去接触、去共鸣那外界的混沌狂潮!
最初是剧烈的痛苦与排斥,仿佛身体要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融入这片混沌。但渐渐地,随着《三元归一经》玄奥的经文在心头流淌,随着道基上那混沌纹路的微微发亮,一丝奇异的感悟涌上心头。
混沌,并非纯粹的毁灭与混乱。它是万物的起点,也是终点。是阴阳未分,清浊未判,是无序中孕育着一切有序的种子。
北冥的包容、青阳的变革、星辰的稳固……这些看似泾渭分明的特性,在混沌的层面上,是否本就是同源一体的不同侧面?
他不再将涌入体内的混乱能量视为敌人,而是尝试着用自己道基中的那一缕微弱的混沌气流作为“引子”,去接触、去梳理、去同化!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引来的混沌能量过多或过杂,就可能瞬间将他吞噬、同化,成为这海眼的一部分。
但林轩的心志,在《混沌不死功》与无数次生死磨砺中早已坚如磐石。他小心翼翼,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以自身混沌气流为核,将外界狂暴的混沌能量一点点剥离、筛选,将其中相对温和、与自身契合的部分缓缓吸收。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林轩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缓慢而坚定地吞吐着海眼中的能量。他的肉身在崩溃与重生中循环,变得更加坚韧,隐隐泛着一层混沌色的宝光。经脉、窍穴被狂暴的能量反复冲刷、拓宽,甚至重新塑造。道基上的混沌纹路愈发清晰、繁复,如同天生地长。
气海内,三元元婴不知不觉间,竟已盘膝相对,双手虚抵,三色光华在中间交汇,形成一个微小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气旋!那枚上古星辰核心也悬浮一旁,散发着温和的星光,仿佛在守护与调和。
不知过了多久,林轩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这片混沌,能“听”到星尘的低语,“看”到能量的潮汐,“触摸”到法则的碎片。
他的神识,在这混沌的浸润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不再仅仅是向外延伸探查,而是仿佛化作了这混沌的一部分,具备了某种……洞悉本质的“视角”。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玄妙状态时,神识无意间触及到了海眼极深处,一片比其他区域更加深邃、更加“寂静”的黑暗。那片黑暗,仿佛连混沌的喧嚣都能吞噬,散发着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无”。
而就在那片“无”的边缘,林轩的“混沌视角”捕捉到了一缕极其隐晦、与周围混沌格格不入的“痕迹”。
那痕迹,并非实体,也非能量,更像是一道……被“吞噬”后残留的“伤疤”。它散发着一种冰冷、贪婪、想要将一切都归于虚无的意志残留,与他在星殒遗刻中感受到的、关于“噬界之影”的描述,隐隐共鸣!
“难道……‘噬界之影’的力量,曾侵蚀过这里?甚至……以此地为跳板或……食粮?”林轩心神剧震。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碎星海眼作为混沌节点,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本源能量。若“噬界之影”连这种地方都能染指甚至利用,其恐怖程度,远超想象!
他尝试将神识更深入地探向那片“寂静黑暗”,想要获取更多信息。
然而,就在神识靠近的刹那,那“寂静黑暗”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凶兽被惊醒,顺着林轩的神识,反向侵蚀而来!
“哼!”
林轩如遭重击,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那股意志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同化与归寂的特性,仿佛要将他的神识、他的意识、他的存在本身,都拖入那永恒的“无”之中!
气海中的混沌气旋疯狂旋转,三元元婴光芒大放,上古星辰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共同抵御着这股诡异意志的侵蚀。
也就在这对抗的瞬间,林轩的“混沌视角”于惊鸿一瞥间,似乎在那片“寂静黑暗”的最深处,“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倒悬的、由无数世界破灭景象构成的、不断向内坍缩的黑色漩涡的虚影!漩涡中心,隐约有一只冰冷、漠然、仿佛由纯粹“吞噬”概念构成的眼睛,正缓缓睁开一道缝隙!
“噬界之眼?!”
仅仅是被那缝隙中泄露出的亿万分之一的气息扫过,林轩便感觉自己的道基、元婴、甚至那缕混沌气流,都有种要被彻底“抹去”的大恐怖!
“不好!退!”
他心中警兆狂鸣,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那缕探出的神识,甚至不惜自损神魂!同时,全力催动刚刚有所领悟的混沌之力,将自己与周围的海眼能量短暂同化,身形如同逆流的游鱼,疯狂朝着记忆中的入口方向“挣脱”而去!
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因为距离或某种限制,未能持续追来,但那一瞥带来的恐惧与信息,已深深烙印在林轩灵魂深处!
“噗!”
不知挣扎了多久,林轩终于从那混沌漩涡中被“吐”了出来,重重摔落在七块星辰碎片构成的门户之外。他浑身浴血,气息极度萎靡,神魂受创,但双眼之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凝重。
守护长老的身影无声出现,看着林轩的惨状,古井无波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能进入碎星海眼三日并活着出来的人本就极少,而像林轩这样,气息虽然虚弱,但本源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混沌意韵的,更是闻所未闻。
“时辰已到。”守护长老确认林轩身份后,一挥手,那幽暗的混沌门户缓缓封闭。
林轩挣扎着起身,对守护长老行了一礼,蹒跚着向祖地外走去。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那“寂静黑暗”与惊鸿一瞥的“噬界之眼”。
混沌海眼中,竟藏着“噬界之影”侵蚀的痕迹,甚至可能是一处其力量投射的节点或……伤口?
这发现,必须立刻告知北辰师兄!这或许,是寻找“噬界之影”的关键线索!
而经过这三日的混沌洗礼,他气海中的混沌气旋已然稳固,道基混沌纹路完整。他有种感觉,只要闭关稍作调养,不仅伤势可复,重归化神将是水到渠成,而且根基将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碎星海眼之行,险死还生,却也为他的未来,推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层次的大门,同时也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那隐藏在无尽星空阴影中的、名为“噬界之影”的恐怖巨兽的一鳞半爪。
前路,愈发清晰,也愈发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