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动作微顿,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回周太医,娘娘熬了好几个通宵,累得实在熬不下去了,吩咐奴婢好生照看殿下,现在许是睡下了。”
睡下了?
以林清芃对太子的紧张程度,除非自己病得起不来床,否则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太子身边。
而且,凌魏也不见了踪影,换了个赝品在这里
周太医心中疑惑更甚。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成形。
林清芃和凌魏,很可能已经不在东宫了!
他们去了哪里?
为何要留下替身掩饰?
难道是去找解药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凛。
虽然他对自己的寒香散极有信心,但林清芃医术古怪,屡有惊人之举,万一
不行!
必须加快行动!不能给太子任何喘息之机!
周太医面色不变,开了几张温补调理的方子交给春桃。
又嘱咐了几句套话后,便如同往常一样,提着药箱面色沉凝地离开了东宫。
回到太医院,他屏退左右,迅速研磨铺纸写下了一封密信。
信中内容言简意赅,却透着急切。
‘林清芃和凌魏都已离开东宫,机会难得,无论用何手段,务必尽快潜入东宫,令云舒翻供!”
这封信的字迹是模仿林贵妃的笔记写的。
送去的方向自然是贺府。
贺林与林贵妃利益捆绑极深,如今林贵妃被软禁,贺林也岌岌可危。
为了自保,他定会不遗余力!
果不其然,贺林收到密信后就开始计划准备。
担心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当天就找准机会,扮成了一个送菜的老太监。
傍晚,东宫后角门。
一辆装着新鲜蔬果的板车吱呀呀地推了过来,押车的是一名佝偻着背、脸上有些麻子的老太监。
他低着头,眼神浑浊。
守门的侍卫照例上前盘查,“哪宫的?送什么的?”
老太监嗓音沙哑难听,陪着笑。
“御膳房采买处的,给东宫小厨房送明日的新鲜菜蔬,这是腰牌和条子。”
他递上一块油腻的木质腰牌和一张盖着采买处印章的条子。
侍卫接过仔细核验,确认无误后,又掀开板车上的麻布。
里面确实是水灵灵的瓜果蔬菜,还夹杂着一些时令鲜花。
用佩刀在菜堆里拨弄了几下,没发现异常后就挥了挥手。
“进去吧,快点卸货,卸完赶紧出来,别乱跑。”
“哎,好,多谢多谢。”
老太监连连点头,吃力地推着板车进了角门,朝着小厨房的方向慢吞吞走去。
到了小厨房附近,趁卸货的杂役太监不注意,他将板车往阴影里一靠。
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便融入了东宫复杂的建筑阴影之中。
他来过几次,对东宫布局很熟悉。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东宫用来关押犯错宫人的偏僻耳房。
门口果然有两名侍卫把守,但神情并不十分紧张,毕竟里面关的只是个宫女。
贺林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竹管,对着窗户缝隙轻轻一吹。
一股无色无味的迷烟飘了进去。
不过片刻,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门口侍卫警觉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推门查看。
刚踏入半步,就被贺林弹出的药粉袭中面门,随后软软倒下。
另一名侍卫惊觉不对,正要呼喊,贺林已如猎豹般扑至近前,一指精准点在其昏睡穴上。
解决完两个侍卫,他闪身进入耳房。
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云舒被铁链锁在墙角,面容憔悴。
见有人闯入,她惊恐的抬起头。
眼前的老太监她并不认识,但他说话的声音云舒却无比熟悉。
“贺大人?”
贺林蹲下身,目光冰冷如毒蛇,紧紧锁住云舒。
“长话短说,贵妃娘娘如今自身难保,你若想让你亲弟弟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听到‘弟弟’两个字,云舒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她知道,不论是林贵妃还是贺林,都能做出残害无辜的事情来。
她那不到十岁的弟弟若真是落在他们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若再有人提审你,你也不必改口,只是再补充一个细节,就说当面指使你的并非贵妃娘娘,而是我,贺林。”
贺林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
“是我传贵妃娘娘的口谕,又以你弟弟的性命相要挟,你因救弟心切,不得不从,记住了吗?”
云舒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我若照做,我弟弟”
“只要你照做,你弟弟自然会平安无事,甚至可以得到一笔钱,远走高飞。”
贺林许下空头承诺,语气却不容置疑。
“但若你不从,或是耍花样”他眼中寒光一闪。
“你该知道后果,不仅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弟弟会死得比你凄惨百倍。”
极度的恐惧和对弟弟的担忧彻底击垮了云舒。
她闭上眼,泪水滚落,最终绝望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承诺,贺林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的玉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条细如发丝、缓缓蠕动的血色小虫。
“这是噬心蛊的子虫,母虫在我手中,你服下后,若是阳奉阴违,我必会让你腹痛如绞,最终在极致痛苦中死去。”
说完他狞笑着将蛊虫递到云舒面前。
看着那小虫,云舒身体抖成筛糠。
但她已别无选择。
在贺林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她捉起蛊虫放到嘴边。
那血色小虫立刻钻入她口中,瞬间消失不见。
见状,贺林不再耽搁,迅速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
又将门口的两个侍卫扶着倒在一旁的桌子上,使他们看起来像偷懒睡觉的模样,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
春桃和扮成凌魏的侍卫不知在廊下等了几个夜晚,才终于将林清芃和凌魏盼了回来。
高耸的宫墙上,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
正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林清芃、凌魏,以及药王谷谷主。
“娘娘!凌侍卫!你们可回来了!”
春桃迫不及待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哭腔。
“殿下这几日气息越来越弱,喂进去的汤药大半都吐了出来”
林清芃心中一紧,来不及多说,径直冲向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