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才开口劝解。
“太子殿下,如今皇上病重,朝政还需您来处理,若是您也染病,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萧景玄正要反驳,林清芃便轻轻拉了他的衣袖。
“殿下,公公说得在理,朝中不可一日无主。”
身为太子,他代替皇上处理朝政名正言顺,也不好推辞。
皇后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既然如此,就由贵妃和晋王照料皇上,太子即日起代理监国,处理朝政,本宫会协理六宫,确保宫中安稳。”
这个安排看似各得其所,实则暗藏玄机。
林贵妃与晋王得以贴身照料皇上,若能治好皇上,便是大功一件。
若治不好,也能第一时间掌控局面。
萧景玄深深看了林贵妃一眼,只见她低头拭泪的嘴角,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儿臣遵旨。”
他躬身领命,目光与萧景宇在空中短暂相接,火花四溅。
皇帝病重,皇位的争夺在这种时候更为明显,晋王和林贵妃这段时间必定会想尽办法找事。
回到东宫,萧景玄的心思也没能松懈半分。
他坐在软榻之上,看着一旁同样拧着眉头的林清芃,开口问道。
“你刚刚为何阻止我争取给父皇侍疾?”
林清芃抬眸,对上他探究中带着些许不悦的目光。
“臣妾并非阻止,而是权衡。”
她起身斟了一杯温热的安神茶送到萧景玄面前,动作不疾不徐。
“殿下请想,晋王与林贵妃主动请缨侍疾,万一陛下若有任何不测,最先被怀疑的,便是日夜侍奉在侧的他们。”
她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
“再者说,代理监国才是眼下最关键的位置。”
对上她的眼神,萧景玄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有朝政大权在手,名正言顺。
若执意去侍疾,便是主动放弃了这份权柄,将处理国事的主动权让出。
到时候晋王监国,加上他身边的众多党羽,只会更麻烦。
林清芃顿了顿,观察到萧景玄渐趋缓和的神色,继续道。
“殿下此刻更应保重自身,稳坐朝堂,将侍疾的虚名让给他们,我们握住监国的实权,方为上策。”
萧景玄听着她条理分明的分析,指尖无意识地在茶盏边缘摩挲着。
不得不说,林清芃看得比他更远,也更狠。
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萧景玄突然觉得,他跟林清芃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明明一开始他根本不信任她,也不喜欢她。
可如今,他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她每一次仔细分析朝堂之事的样子都牢牢刻在了他心里,在他心里留下越来越深的波澜。
萧景玄心中的那点焦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凝视着烛光下她沉静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林清芃的心意,或许真的不一样了。
“你说得对。”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端起那杯微凉的茶一饮而尽,眼中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
“是孤一时情急了,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去尽孝,这朝堂,孤来守。”
只是代理监国也没有萧景玄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尤其是在朝堂上几乎近半的大臣都在针对他的情况下。
代理监国的第一日,以吏部尚书张承为首的老臣们对他提出的每一项政令都百般挑剔。
“太子殿下,削减宗室用度恐会引发不满啊。”
“改革科举制度为时尚早,还需从长计议。”
“边境驻军调动事关重大,不如等皇上痊愈后再议。”
接连两日的针锋相对后,萧景玄终于忍无可忍。
当张承再次质疑他关于整顿漕运的提议时,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张大人若是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大可告老还乡!”
张承愣了愣,随后当即果断跪倒在地。
“老臣确实年事已高,”
此言一出,竟有近半数的官员齐齐跪地,“臣也年事已高,恳请殿下准臣告老还乡!”
他们像是商量好的,说的话如出一辙,将萧景玄架在龙椅之上。
萧景玄脸色铁青,强压怒火。
“退朝!诸事容后再议!”
回到东宫,萧景玄怒不可遏地将奏折摔在案上。
“这些老狐狸,分明是串通好了要给孤难堪!”
林清芃静静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去书桌上写了一份名单出来。“这些大臣大多出自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殿下何不提拔一些寒门子弟,另立门户?”
她详细讲解了现代管理中的竞争机制和制衡之道。
建议设立‘新政司’,绕过现有官僚体系推行改革。
翌日早朝,萧景玄一改前日的暴躁,平静地准了张承等人的请辞。
就在众臣疑惑时,他宣布成立新政司,破格提拔了一批年轻官员。
更让老臣们心惊的是,太子拿出了他们子弟贪腐的罪证。
“诸位既然要告老还乡,孤便成全你们,不过离京之前,是不是该先把家事料理清楚?”
朝堂上一片死寂,再无人敢出声反对
与此同时,皇上寝殿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萧景宇屏退左右,对正在煎药的林贵妃低声道。
“林贵妃何必再装?您心里的想法,本王心知肚明。”
林贵妃手一颤,药勺碰在罐沿发出清脆声响,“晋王这是何意?”
“本王只是想明白告诉林贵妃,六弟年纪尚小,即便有母妃相助,也未必是儿臣的对手。”
说着他逼近一步,“倒不如我们合作,日后我定会给六弟和你一个更好的归宿。”
药罐里升腾起白雾,模糊了林贵妃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
她抬眸看向萧景宇,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晋王殿下这话,说得可真是诛心。”
“本宫一心只盼着皇上早日康复,六皇子年纪尚小,只愿他平安长大,何来什么别的想法?”
萧景宇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嗤笑一声,自顾自的在旁边坐下,把玩着腰间一枚蟠龙玉佩。
“贵妃娘娘,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再说这些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