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阴沉,储君遇刺,绝非小事,他立刻下令。
“传朕口谕,命礼部侍郎贺林,即刻入宫见驾!”
不久,贺林被内侍引着匆匆踏入御书房。
他见到面色冷峻的皇帝和一旁眼神冰寒的太子,心中已是一沉,但面上仍强作镇定。
“微臣贺林,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贺林,太子奏报,西山疫区有杀手行刺,杀手招认乃你指使,你有何话说?”
贺林浑身一颤,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但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明鉴!太子殿下明鉴啊!微臣对陛下、对太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陛下、殿下为微臣做主!”
他哭喊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萧景玄冷眼看着他表演,淡淡道。
“是不是栽赃陷害一验便知,那名杀手就在偏殿等候,贺侍郎可敢与他当面对质?”
贺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哭嚎得更响。
“微臣愿意对质!微臣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与那污蔑之贼对质!只是”
顿了顿,他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开口混淆视听。
“只是那杀手既然是死士,焉知他不是受他人指使,故意攀诬微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萧景玄岂容他狡辩,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贺林的眼睛,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那杀手招供时,提到一个有趣的细节,他说曾在贺大人书房外等候指令时,无意中听见您与心腹提及务必在太子抵达西山前几日安排妥当。”
这个时间点是萧景玄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刻意将时间定在自己抵达西山前几日,这正是幕后之人开始布局的关键节点。
贺林闻言脸色骤变,这个时间点正好对上了他暗中布置的日程。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那日我分明让所有下人都”
话说到一半,贺林猛地意识到失言,慌忙改口。
“我是说,那日我根本不在府中”
萧景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贺大人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日?孤方才可未曾提及具体日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御书房外突然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
“贵妃娘娘到——”
随着话音,林贵妃身着宫装,面带恰到好处的忧色,扶着宫女的手快步走了进来。
她仿佛没察觉到御书房内凝重的气氛,径直向皇帝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然后又对萧景玄微微颔首,“太子殿下也在。”
她起身后,目光疑惑地扫过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贺林,柔声问道。
“陛下,这是发生了何事?贺大人为何跪在此地?”
她的突然出现,以及这番看似关切实则打断的询问,恰到好处地截住了贺林险些崩溃的招供。
也让御书房内原本即将明朗的局势,瞬间再添变数。
萧景玄看着款款而来的林贵妃,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见林贵妃来了,皇上紧绷的脸色稍缓,“爱妃怎么来了?”
林贵妃目光担忧地看向萧景玄,柔声道。
“臣妾听闻太子殿下回宫,想着殿下前些时日染了时疫,心中挂念,特来向陛下请安,顺便问问殿下安好。”
“却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贺大人为何跪在此地?”
将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归结于对太子的关怀,合情合理。
就连萧景玄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皇帝揉了揉眉心,将太子遇刺及杀手指认贺林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贵妃闻言,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与后怕之色。
“竟有此事!太子殿下洪福齐天,真是万幸!”
她拍着胸口,仿佛心有余悸。
随即,她蹙起秀眉看向贺林,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只是单凭一个杀手的一面之词,似乎证据尚显单薄了些,那杀手既然是死士,其言词真假难辨,若就此定了一位三品大员的罪,只怕会寒了百官之心啊。”
说完,她立刻意识到什么般,慌忙向皇帝跪下。
“臣妾失言!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一时情急,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她以退为进,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关心则乱的位置上。
皇帝本就对是否立即严惩贺林有所犹豫,毕竟确实缺乏更直接的物证。
此刻听林贵妃这般识大体的进言,觉得颇有道理。
他亲自扶起林贵妃,“爱妃快快请起,你也是关心则乱,朕不怪你。”
沉吟片刻,他再次看向萧景玄。
“太子,贵妃所言不无道理,刺杀储君固然罪大恶极,但亦需人证物证俱全,方能令人心服口服。”
缓了缓,他才下定决心。
“这样吧,贺林暂且收押天牢,着三司会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在此期间,暂停其一切职务。”
萧景玄心中冷笑,三司会审?
只怕审到最后,要么是贺林畏罪自杀,要么是推出个替罪羊。
最终很难牵连到林贵妃身上。
但他也清楚,仅凭杀手口供和自己方才险些成功的诱供,确实不足以立刻将贺林置于死地,更无法直接指认林贵妃。
父皇既然已经开口,他不能再强行逼供。
“儿臣遵旨。”
萧景玄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冰寒,躬身领命。
回到东宫时,萧景玄脸色并不好看。
林清芃在殿门前等候,见他归来,立刻迎了上去。
“殿下,可是不顺利?”
看到他沉凝的脸色,她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萧景玄走进殿内,将御书房内发生的事告知了林清芃。
林清芃听完,并无太多意外,反而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