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金羽如一道灰色闪电掠过营地,收敛双翼落在萧禹伸展的手臂上。紧随其后的小青悄无声息地滑入他的袖口,而小九则轻巧地跃上车辕,八条尾巴在身后舒展摇曳,新生的两条尾巴,分别赋予了它【植物掌控】和【泥土掌控】。
他指尖轻轻拂过小九额间的绒毛,心中思忖,若是将来能找到一处相对安稳的落脚点,这两种能力或许能开辟一条种田自给的路子,毕竟物资总有搜刮完的一天,只不过以小九现在的力量,使用这两种能力,怕是也生产不出太多的食物。
“以后路上找到的那些不算稀罕的诡异材料,优先给小九。”
他对着围过来的几只御兽低声吩咐,“辟邪,金羽,你们多进食凶兽血肉,对我们积累极阴粒子同样有效。”
这是他观察辟邪吞噬沙虫血肉后得出的体会,他的御兽本质上和那些凶兽其实也并没有太多不同,只不过是受他掌控而已,同样可以通过吞噬凶兽肉来强大自身。
温岚裹着一件厚实的旧大衣走来,脸色因精神透支而显得苍白,但眼神依旧清醒坚定。“队长,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昨夜观星,此地的风雪在未来几日只会加剧,更麻烦的是,它会吸引那些追逐严寒的诡异生物。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萧禹颔首,没有多言。磐石车队很快行动起来,车轮碾过皑皑积雪,留下蜿蜒的痕迹。队伍里,曾经那些执著于骑着摩托车、试图保持独立身份的独行者,如今都已默默接受了“守夜人”的编制,将摩托车妥善固定在物资车上。
刺骨的严寒是最好的说服者,让他们明白,离开了序列者的庇护和集体的力量,单薄的铁皮与呼啸的寒风足以致命。萧禹此前的作为赢得了他们的信任,此刻,无人再有异议。
与此同时,锈刃车队的临时营地里,一场冰冷的背叛正在上演。
最大的帐篷内,空气凝重得仿佛冻结。吴永刚背靠着简陋的行军床,胸口缠绕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迹,他的脸色比帐篷外的雪地好看不了多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的痛楚。周倩和李思睿被反绑着双手丢在角落,嘴唇紧抿,脸色惨白,挣扎的痕迹还留在她们凌乱的衣襟上。钱小云被单独捆在一旁,她肩头那只乌鸦不安地抖动着羽毛,却无法提供任何实质的帮助。
曾经在商海沉浮的张军,此刻正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一把造型粗犷、明显经过改装的手枪——那是吴永刚的心血之作。他身后站着十几个手持各式枪械的男人,眼神里交织著兴奋、贪婪与一丝不安,枪口有意无意地指向受伤的序列者们。
帐篷中央,郑国明俯卧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凝固著一大滩暗红色的血,眉心的弹孔触目惊心。他刚才的激烈反抗,换来的是一瞬间密集的枪声。
“为…什么?”吴永刚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痛苦,他的目光从张军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移开,扫过那些曾经一同搬运物资、加固营地的面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带着大家…一起活下去吗?公平…秩序…”
“公平?秩序?”张军嗤笑一声,随手将擦好的手枪插回腰间,踱步到吴永刚面前,阴影笼罩下来,“我的吴大队长,你还在做梦吗?睁开眼看看,这他妈是什么世界!你那一套,早就该扔去喂狗了!”
他猛地抬手指向帐篷外,那里隐约传来女人的哭泣、男人的狞笑,以及翻箱倒柜抢夺食物的混乱声响。
“你要求公平分配,让大家勒紧裤腰带,好东西先紧着你们这些‘主力’,说什么保持战斗力。结果呢?”张军的嗓门陡然拔高,充满了刻毒的讽刺,“你们这次出去,死的死,残的残,带回来什么了?嗯?就那点塞牙缝的东西?够谁活命?!”
他猛地弯下腰,脸几乎凑到吴永刚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阴冷:“跟着你,我们只有死路一条!饿死,冻死,或者像老郑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你根本护不住任何人!”
吴永刚嘴唇翕动着,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无比狰狞的男人,又望向地上郑国明再无声息的躯体,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疼痛。他制定规则,分配物资,日夜不休地改造武器,就是希望能多带一些人走下去,在这片废墟上保留一点点文明的微光。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
“没有之前了!”张军粗暴地打断他,直起身,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个混乱的时代,“看清楚,现在!只有我,张军,才能带着车队活下去!我答应过兄弟们,跟着我,有吃的,有女人!你听,他们现在过得多快活?”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混合著权力欲望和残忍的快意:“你以为靠你那套规矩能收买人心?真是天真!人性本就是贪婪的!在饿死和快活之间,谁会选你那狗屁不通的‘公平’?”
吴永刚痛苦地闭上眼,帐篷外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竭力构筑的秩序围墙冲击得粉碎。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比身上的伤势更让他感到绝望。难道他真的错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真的只是一个可悲的幻影?
张军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几分:“吴永刚,看在你以前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不杀你。周倩、李思睿、钱小云,她们也暂时留着。毕竟,序列者总归还有点用处。”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三个女人,“不过,你们刚才喝下去的,是我从‘千机诡囊’里弄来的好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解药。不想死,不想看着车队里那些还指望着你的老弱妇孺跟着陪葬,就给我放聪明点,认清现在谁才是话事人!”
他说完,不再理会眼神空洞的吴永刚,转身对手下挥了挥手:“把咱们的吴大队长‘请’到旁边帐篷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
两个男人上前,粗暴地将吴永刚从床铺上架起来。吴永刚没有挣扎,他只是睁著无神的眼睛,任由他们拖行,目光茫然地落在虚空处,仿佛所有的信念都已随着帐篷外那混乱的声响一同崩塌。他自己打造的武器,如今抵在他的身后;他想要守护的秩序,在他眼前化为人间地狱。理想的覆灭,远比肉体的创伤,更令人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