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凝固的墨块，将荒野严实实地包裹。寒风像无形的刀子，刮过地面，带起沙尘和呜咽般的声响。磐石车队的中巴车孤零零地停在空旷处，车窗透出的昏黄灯光，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温暖标记。
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赵岩走入中巴车内，古铜色的脸庞依旧缺乏血色，原本他之前的伤势就没有好透，这一次又强行动手，即便是他的恢复能力很强，没有个几天时间也是缓不过来的。
温岚坐面前摊开的地图和星图被搁置，目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萧禹。
这一次的集会是他召集的，大概率是要做战后总结。
原本闭目养神的萧禹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坐下来的赵岩。
“恢复的怎么样？”
“死不了。”赵岩瓮声瓮气地回答，抬手摸了摸肋部，“就是那矮骡子最后那一下，震得俺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娘的，血魔序列果然邪门。”他语气带着心有余悸，却也有一丝硬扛下来的悍勇。
“你既然醒了，天风车队那边的缴获，也是时候清点分配了。”
萧禹说著，一直盘踞在桌子上的小青张开嘴巴，吐出了以及几个材质各异、隐隐散发著阴冷和不祥波动的盒子、皮囊。
而后目光看向温岚。
“先说一说这一次一共缴获了多少普通的物资吧！”
温岚微微点头，拿起另一个略显破旧的硬皮本子。推了推眼镜，才缓缓开口道：
“吃的方面，”她翻著本子，指尖点过一行行数字，“米面不多，加起来也就四五吨的样子，还都有些受潮，得尽快处理。好在罐头和压缩饼干捞了不少，肉罐头、水果罐头林林总总大概两百五十来个，压缩饼干有二十箱，还有些零碎，像肉干、野菜干，三四十斤是有的。”
“穿用的也不少。搜刮到四五十套还能穿的厚实衣裤，靴子有二三十双，都是耐磨的料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袜子、手套，日常用品也有一些。”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最要紧的是汽油。算上咱们自己之前分的，一共弄回来十八桶，都是满的，20升一桶。这下咱们的车和马都能吃饱肚子，能跑更远了。”
“这天风车队可真是富的流油，估计以前没少做黑吃黑的事！”
赵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中不由得有些庆幸，队伍之中有了萧禹这个队长，不然他们这个车队估计也要落得和之前遇到天风车队的那些车队一个下场。
见到萧禹微微点头，温岚又接着补充道：
“正面战斗我未曾参与，这些普通物资，我就不参与分配了。”
她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过界的索取只会破坏眼下维系平衡的默契。
赵岩也晃了晃他那颗寸草不生的脑袋，粗声附和：“俺也就是最后关头顶了上去，出了把力气。主要靠队长你和你那两位朋友。”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车窗外如幽灵般静立的两个黑衣绷带人，喉咙微微动了动，将一丝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这些东西，给俺分点汽油和口粮就行，够用就好。”
萧禹的视线在两人脸上短暂停留。温岚的识趣与清醒，赵岩的耿直与知足，都让他还算满意。他需要的是能在绝境中并肩的伙伴，而非斤斤计较的拖累。
“战斗不只有正面，只要出了力，就应该分配到应得的东西，咱们车队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更多的辅助序列，总不能因为人家没有直接上战场，就什么都分不到吧？”
萧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决断力，“温岚，赵岩，你们各取两桶汽油。食物，你们共分三成。”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剩余七成，两成纳入车队公库，由温岚统一调度。”
毕竟队伍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守夜人，车队原本的储粮可不够维持如此多的守夜人，至少要撑到下一次的搜刮。
这个方案，萧禹拿走了普通物资的大头，但也给予了两人应得的份额，留下了车队的公共份额，已经算是比较合理的分配方式了。
所以温岚微微颔首，没有推辞。
赵岩“嘿”了一声，脸上露出踏实的神情，他感觉自己之前确实也没出太多力，能分到这些，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普通物资迅速分配完毕，车内的凝重气氛稍稍缓解。
接下来才是这场战利品分配真正的重头戏，代表着力量的诡异材料和诡物。
最先被拿起的是一个触手冰凉、带着某种生物组织弹性的皮质挎包。
萧禹的目光落在上面，没有任何审视的动作，直接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既定事实：
“【蛛诡腹包】。二八看书徃 追嶵芯蟑截人造诡物，编号89568。以一级诡异千眼蛛诡材料为主料制成。内部空间一百立方米，可存放无生命物体。代价：接触可能沾染蛛毒。”
他语速均匀，信息却精准得令人心惊。温岚和赵岩同时一怔，目光瞬间聚焦在萧禹脸上。
东西到手不到一天时间，他是如何得知如此详尽的信息，甚至连诡物编号和核心材料都一清二楚？
温岚扶了扶眼镜，指尖微凉，压下心底翻涌的惊疑。他果然不止御兽师一种序列…这种瞬间洞悉诡物本质的能力，是某种序列的鉴定能力，还是某种可以鉴定信息的诡物了他此刻在我们面前展现，是试探，还是…一种另类的信任？
赵岩则直接得多，他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与佩服，低声嘟囔：“队长咋知道的？跟脑子里有本说明书似的…真厉害！”
萧禹仿佛没有察觉两人的异样，以后他身上的序列会越来越多，除非他不用，不然这些人迟早会知道他身上不止一个序列，所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继续指向另外几件材料。一张灰白、布满细微孔洞、触之冰凉的皮膜——“一级诡异【纸脸娃娃】的面皮。”
一截黑曜石般坚硬却渗出粘稠液体的节肢——“一级诡异【黑寡妇】的毒腺。”几缕仿佛拥有生命、微微扭动的黑色发丝——“一级诡异【怨发诡】的残骸。”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冷的凿子，将每一件物品的底细刻入听者心中。名称、来源、等级，分毫不差。
接着是周儒那个散发著淡淡血腥气的皮质水壶。萧禹目光扫过：
“【人皮水杯】。人造诡物，编号89968。以一级诡异剥皮诡材料为主料。内部空间一万立方米，液体存入即锁定状态。代价：每月需以新皮包裹外层，否则将会崩解。”
然后是那块兀自微微搏动、渗出暗红液滴的肉块——“二级诡异【血妖】的心脏。”那截苍白、散发著刺骨寒气的指骨——“一级诡异【冻死鬼】的指骨。”
每一件物品，在萧禹平淡的叙述中都变得透明，用途与代价，赤裸呈现。温岚和赵岩已从最初的震惊，转变为一种深沉的默然。他们明白，萧禹这是在展示部分底牌，是震慑，也是一种将他们划入核心圈层的隐晦信号。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从袁天风身上找到的两件东西上。
那截锈迹斑斑的【钉头断箭】被置于箱板中央，即便静止不动，那股锁定生魂的锋锐与死意也让人脊背发凉。萧禹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
“【钉头断箭】。人造诡物，编号30568。以三级诡异无头箭魔材料为主料。目光锁定，念出真名，即可激发，速度极快，不死不休。代价：每杀一人，箭身缩短，仅余箭尖时，反噬其主。”
赵岩倒吸一口冷气，壮硕的身躯下意识后仰。温岚的呼吸也微微一滞，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还好当初萧禹的动作够快，不然真让袁天风用了这件诡物，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而萧禹拿起最后那块内部仿佛蕴藏着旋转星云的白色水晶时，他的语速甚至没有变化，但吐露的信息却让车内落针可闻：
“【测试传承水晶】。人造诡物，编号198564。以一级诡异龙晶诡材料为主料。可检测自然觉醒序列天赋，黑光越强，潜力越高。附带传承《五蕴呼吸法》，觉醒速度提升三成，序列等级提升几率增加一成。代价：无天赋者修炼，有几率异化为诡异。”
“增加序列提升几率，居然还有这种诡物？”
赵岩的声音干涩，望着那水晶的目光充满了纯粹的震撼。
温岚猛地抬头，红唇微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此惊天秘辛，涉及序列之路的捷径与深渊，他竟…如此轻易地摊开？他本可以独占，无人知晓。
萧禹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反问，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壁，望向外面吞噬一切的黑暗：
“藏着掖着，能杀光诡异，终结这个末世吗？”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溪流，冲刷著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官方当年s级序列者不止一位，这件东西大概率就是从官方手里流出来的，说不定他们的手中当时还有更好的，拥有如此多的资源，最终还不是难挽天倾？”
他顿了顿，视线转回车内，扫过温岚和赵岩，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一切伪装：“我一个人，就算有点特别，能踏平所有绝地？走到最后，需要的是能真正将后背托付，共同成长进步的同伴，不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卒子。”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敲打在听者心上。
温岚清晰地感受到，这不是收买人心的表演，而是基于残酷现实得出的冰冷结论。她心底最后一丝疑虑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决断。
赵岩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用力一拍大腿，牵动伤势也顾不上了，粗声道：“俺老赵服了！队长，以后你说咋干就咋干！这条命，卖给你了！”
他的表态直接而滚烫，一瞬间竟然找到了一点以前看电视剧之中那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就是要跟着这样的人才有干劲啊！
一种超越简单利益联合的默契，在这一刻于三人之间牢固地凝结。
后续的具体分配顺理成章。
温岚只拿【纸脸娃娃的面皮】，赵岩只拿了【冻死鬼指骨】，【人皮水壶】交给温岚管理，为车队储水，而【测试传承水晶】自然是由萧禹保管，但其中的《五蕴呼吸法》也分享给了两人，约定每晚聚会，三人相互交流修炼的心得，毕竟大家都是第1次接触。
帐篷里，昏黄的灯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帆布上，随着气流微微晃动。苏星澜和秦诗雨被叫进来时，气氛还有些微妙的凝滞。苏星澜垂着眼，刻意避开与秦诗雨的目光接触；秦诗雨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姿态温顺得体，如同精心摆放的花瓶。
萧禹没有绕圈子，直接将那块流转着星辉的白色水晶放在简陋的小桌上。
“这是测试传承水晶。”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能检测一个人是否有自然觉醒序列的天赋。”
“同时里面还封存著一部《五蕴呼吸法》，有天赋会自动获得，它能加快觉醒速度，提升序列等级，现在就可以试试你们有没有天赋。”
苏星澜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大了些，之前的别扭被好奇和一丝渴望取代，她也不希望自己永远只能做一个在后方的花瓶。
而秦诗雨交叠在身前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水晶上，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难以遮掩的惊讶和忐忑。
忐忑，自然是因为自己之前心中所想之事，终于要有了一个答案，而惊讶则是因为萧禹竟然愿意让她们也有掌握力量的机会，一般的男人只会希望自己的女人足够美丽，也足够愚蠢，如此才能更好的掌控她们。
在末世尤其如此，女人大多数时候只是货物，而货物是不需要反抗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