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波涛倒台后的荣阳县,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汹涌。
县长办公室里,白凯旋背着手来回踱步。
他刚刚结束一个电话,脸上的肌肉还微微抽动。
黄波涛倒了,但一个藏在墙壁里的u盘,让他心里象是悬了一块石头。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必须趁着市里调查组还没撤走,把黄波涛留下的权力真空全部填上!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
“喂,老刘吗?”
“我凯旋。”
电话那头,是县委组织部的负责人。
“县长,您有什么指示?”
“黄波涛的事影响很坏。”
“但工作不能停摆,尤其是农业口,春耕在即不能出乱子。”
白凯旋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
“农业局的刘明达同志,我看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思想包袱很重嘛。”
“毕竟跟了黄波涛那么多年,以理解。”
“为了保护干部我看是不是”
“先让他去政协那边担任个专委会副主任,休息休息,调整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立刻传来心领神会的声音:“我明白了,县长。”
“保护干部是我们组织部门的责任。
“那刘局长的位子”
“我看办公室副主任小张就不错嘛。”
白凯旋的声音轻描淡写,“年轻人有学历,有干劲,关键是听话。”
“让他先主持工作,干得好再扶正。”
“好的县长,我马上办。”
挂了电话,白凯旋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
水利局、交通局
几个黄波涛曾经的嫡系,被他用“保护干部”、“调整状态”、“给年轻人机会”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三下五除二,全部挪到了人大、政协这种养老的位置。
空出来的一把手、二把手岗位,他都意有所指地推荐了自己的人选。
白凯旋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黄波涛留下的印记,正在被他迅速抹去。
荣阳县,还是他白凯旋说了算。
赵海川的办公室里。
秘书常晓雯刚刚向他汇报了白凯旋的一系列人事调整。
“书记,白县长这是”
“这是摘桃子啊!”
“简直是趁火打劫!”
赵海川坐在办公桌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当然知道白凯旋在干什么。
这叫“趁你病,要你命”。
现在跟白凯旋在人事问题上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市里专案组还在,任何大的干部争端都会被视为“不顾大局”。
白凯旋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他想动就让他动。”
赵海川终于开口。
“书记,可是”
“急什么?”
赵海川看了他一眼,“他吃相越难看,动作越大就越容易出错。”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抢位子。”
赵海川拿起桌上的一份文档,递给常晓雯。
“把这个拿去给林风和马卫国同志。”
“告诉他们,白凯旋那边的小动作,一概不用理会。”
“农业改革试点、开发区项目监管,这两件事必须抓出成效来!”
“用最快的速度!”
他的手指在文档上点了点。
“官帽子是别人给的,但政绩是自己干出来的。”
“只要我们手里有实实在在的东西,谁也动不了我们。”
常晓雯接过文档,心里壑然开朗。
是啊,跟白凯旋争一城一池的得失,格局小了。
书记要的是用无可辩驳的政绩,来构筑自己的铜墙铁壁。
“明白了,书记!”
“另外,”
赵海川叫住他,“市里专案组那边,那个u盘的线索你帮我盯着点。”
“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告诉我。”
“但是记住只限于我们两个人知道,绝对不能外传。”
常晓雯神情一肃:“是!”
就在白凯旋大肆安插亲信,赵海川稳坐钓鱼台的时候,一个人却坐不住了。
工商局长李东生。
黄波涛倒台的消息传来时,他整整一夜没睡着。
他不算黄波涛的嫡系,但以前为了工作方便,也没少跟他迎来送往。
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是他在荣阳官场生存的法则。
现在,风向变了。
黄波涛这棵大树轰然倒塌,而赵海川出手就如此雷霆万钧。
再看看白凯旋,那猴急的吃相反而显得底气不足。
该站队了。
而且必须是第一个,最坚决地站过去!
李东生抱着一沓材料,敲开了赵海川办公室的门。
“赵书记!”
“我来向您汇报一下我们工商局,关于清查空壳合作社的最新进展!”
他把材料放到赵海川桌上,指着其中一份名单。
“书记您看,这是我们连夜排查出来的,一共127家!”
“注册地址虚假没有实际经营,完全就是为了套取国家补贴搞出来的鬼名堂!”
“大部分都是黄波涛在任时批下去的!”
“我向您向县委立下军令状!”
“三天之内,不,两天!”
“两天之内我们工商局一定把这些社会的蛀虫,全部清理干净!”
“吊销执照列入黑名单!”
“我们工商局,坚决拥护县委的领导!”
“坚决执行赵书记您的指示!”
赵海川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份名单,仔细翻了翻。
半晌,赵海川放下名单,点了点头。
“东生同志,辛苦了。”
这是接纳了!
“应该的!应该的!为人民服务嘛!”
李东生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
“好好干。”
赵海川又说了三个字。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东生挺胸抬头地走出书记办公室,感觉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从今天起,他就是赵海川的人了。
荣阳县的风波,很快就传到了省里。
一份关于荣阳县主要领导被查、干部队伍出现动荡的舆情报告,摆在了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主要领导的案头。
高层的态度很明确:查处腐败要坚决,但保证地方稳定和发展是前提。
很快,一份带着省委领导批示的函件下达到了市里。
要求市委妥善处理黄波涛案的后续事宜,尽快稳定荣阳县干部队伍,确保各项工作不受影响。
这既是压力,也是一种警示。
它在提醒市里的某些人,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不要影响大局。
一场更大的博弈,已经从县里蔓延到了市里,甚至更高层面。
市纪委专案组的审讯室里。
连续几天几夜的审讯,已经让黄波涛的精神濒临崩溃。
无论专案组的成员如何软硬兼施,他都对自己的内核问题避而不谈。
“黄波涛,你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我们攻破了,负隅顽抗是没用的。”
一名审讯员敲着桌子,“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孩子!”
“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
“唯一的出路?”
黄波涛突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和绝望。
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我告诉你们!”
“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还有白”
他刚吼出一个字,旁边的两名看护人员立刻冲上去,将他摁回椅子上。
这两个人,正是白凯旋提前安插在专案组里的钉子!
“安静!老实点!”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专案组组长章魏峰快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