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袁家书房。
袁振海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后背死死抵着那个上了锁的红木抽屉。
“老袁，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妻子的声音还在耳边，带着哭腔和无助。
“爸，我跟学校请假了，下周就回去看您和妈。”
大洋彼岸，儿子强作轻松的关心，在他心上来回拉扯。
家。
这个词此刻重逾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
李光照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老袁啊，嫂子身体不好，侄子又在国外念书，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家里人得多担心啊。”
自首？
他眼前闪过铁窗手铐，以及后半生无尽的黑暗。
他完了，可家人呢？
李光照那帮畜生，会因为他把所有事扛下来就放过他老婆孩子？
做梦！
他们只会斩草除根！
投靠赵海川？
可他太年轻了，根基太浅了。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撼动李光照和黄波涛在清河镇经营了十几年的利益大网？
万一他输了
自己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家人会被撕成碎片。
袁振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抽屉。
护身符。
也是催命符。
里面的东西，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偷偷备份下来的棚改项目内核帐目和单据。
只要交出去，李光照一伙人，有一个算一个，大部分都得进去。
可那也意味着，他彻底站到了这群疯子的对立面。
他不敢动。
他现在就象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两边都是烧红的烙铁，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从书柜最底层的夹缝里，抠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
这是袁振海藏了多年的备用机，除了妻子，没人知道号码。
颤斗着按下开机键，他凭着记忆，调出拨号界面，手指悬在按键上。
要存下赵海川的号码吗？
或者他那个叫杨光的主任的也行
留条后路
万一
手指抬起，落下，又抬起。
最终，他还是没能按下那个确认键。
“啪嗒。”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荣阳县一处不起眼的居民楼内。
这里是凌楚楚动用家族关系安排的一处绝对安全的秘密据点。
王磊被带进房间时，腿还是软的。
杨光递给他一杯温水，看着他双手捧着杯子，却因为剧烈的颤斗，洒出了大半。
“别怕，王磊同志，这里绝对安全。”
“我是赵书记的秘书杨光，从现在开始由我负责你和你父亲的安全。”
王磊猛地灌下剩下的半杯水，呛得连声咳嗽。
他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因为恐惧和后怕。
过了许久，他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杨主任我我听见了”
“就在医院的楼梯间，我听见那两个人说话他们说，有人交代了，事情要处理干净，还说天亮之前必须让他闭嘴！”
杨光眼神一凛，拿出纸笔：“说下去，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两个人，一个很高很壮，另一个”
王磊努力回忆着，“他们叫他老猫，那个人鼻子是歪的，好象以前断过，手腕上”
“对手腕上好象有个纹身，象个猫爪印！”
“对，就是猫爪印！”
“还有，我爸病房那个护士站，新来了一个护士，我以前从没见过。”
“长得挺漂亮的但眼神”
“眼神很冷，看人的时候不象护士倒象是在在评估什么东西。”
王磊越说越激动，他一把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死死攥在手里。
“杨主任！我还录下来了！”
“我当时吓得躲在楼梯拐角，手抖个不停就按下了录音键！”
他点开一段音频，递给杨光。
“处理干净滋天亮前那个老的icu”
杨光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这简直是铁证！
“王磊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被打那天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有！”
王磊的记忆被彻底激活，“那天下午有几个陌生人在我们家附近转悠，邻居张大爷还问过他们是干啥的，他们说是测绘的，但张大爷说他们鬼鬼祟祟的根本不象干活的！”
“还有我们家养的狗，那天晚上叫得特别凶后来就没声了”
“第二天我才发现狗被人打死了，扔在屋后的沟里！”
杨光将每一个字都飞速记下，看向王磊的眼神里，充满了肯定。
“王磊同志你很勇敢。”
“你提供的这些东西价值连城！”
“你放心从现在起你和你父亲的安全，我们负责到底。”
“你安心在这里待着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包括你的亲戚朋友。”
“等事情了了，赵书记会亲自为你请功！”
次日清晨，仁爱医院。
一阵风声悄然在医院内部流传开来。
心外科的王副主任在茶水间碰到了内科的李主任，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嘴：“老李听说了吗？”
“我一远房亲戚在卫生局说最近市里不太平，好象有伙社会上的人要搞什么大事。”
消息很快传到了住院部。
住院部护士长听到的版本是：“听说是江湖恩怨要找某个住院的病人寻仇，下手会很黑。”
等消息传到院办一位与凌家沾亲带故的中层领导耳朵里时，已经变得有鼻子有眼了：“听说是冲着icu某个重症病人来的，好象牵扯到什么拆迁的纠纷，家属那边放了狠话，要搞出恶性案件！”
消息的源头被刻意模糊，指向了各种“道听途说”、“病友家属闲聊”，查无可查。
医院高层听闻此事，半信半疑。
但icu里住着的，一旦出事，那可是天大的医疗事故和安全责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副院长在紧急召开的碰头会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安全问题，没有小事！”
会议紧急决定：
立即加强icu及周边局域的安保等级！
增派两倍的保安进行24小时不间断巡逻！
对icu探视和进出人员进行严格登记核查，所有医护人员必须佩戴身份牌，生面孔一律不准入内！
特别是那个叫王建国的病人所在的局域，列为重点监控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