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行人出了长安,便直接向着麟州方向而去。
虽然大雪已经停了,但是正所谓下雪不冷消雪冷,积雪消融的寒意搭配着凛冽寒风,让人只觉得面如刀割。
所幸作为皇太子出行的车队,所有人的装备都是最好的,除了脸跟耳朵有点冷外,其他的还好。
车架上,李承干侧卧在车厢内,不得不说现在的匠人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减震,但是作为皇家御用之物,他所乘坐的马车舒适性极高,就算在崎岖的路面上也感受不到多少颠簸。
只能说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
随着车队一路前行,身后长安的城墙也是渐渐模糊。
“王福,减慢速度。”
李承干坐起身子掀起了马车的窗帘开口说道。
“喏!”
虽然不知道李承干为什么忽然要车队减慢速度,但王福还是立刻骑着马在队伍中传递来自太子的命令。
随着车队的速度减慢,李承干的目光望向了车外。
“太子殿下在看什么?”
车内身上穿着厚厚狐皮大氅的李纲注意到了李承干的目光,不由好奇的开口询问道。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出门远行一趟简直就是在赌,运气不好说不定直接就会死在路上。
原本李二陛下都特意恩准他不用跟着,但老头还是毅然选择了跟着太子一同前往麟州。
李承干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远处。
不远处的渭河两岸,可以看到一座座低矮的住屋。
这些住屋大多都是用黏土混合麦秸阴干成土砖垒起的,屋顶大多也是铺着厚厚的茅草,这些住屋零零散散的聚集在一起形成村镇,一眼看去乱七八糟没有丝毫的美感。
村子里偶尔有一两道身影出现,却很快重新消失不见,远远望去如同荒村一般。
“老师,你说长安附近天子脚下都是这幅景象,那么其他地方又该是何等模样?”
李承干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轻声说道。
闻言,李纲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顺着李承干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村子开口说道:“殿下是觉得这些人很可怜对吧?”
虽然不知道李纲为何要这么问,但李承干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觉得这些普通百姓的确很可怜。
“那殿下可知现在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好?”
李承干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李纲,他怎么都无法将这种生活跟好联系到一起。
“殿下可知,在隋末的时候,这些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那时候说十室九空是有些夸张了,但是有时候一场大战下来,整个村子的男人死完不是没有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地方都有寡妇村的原因。
而且自陛下继位以来,每年冬天饿死冻死的人数较之以往也是削减了数成,说是一句盛世都不为过。”
李纲摸了摸胡子开口说道。
“盛世?饿死冻死的人少一点就叫盛世了吗?”
李承干微微摇了摇头,显然经过后世生活的他实在无法苟同这样的观点。
“那在殿下看来盛世是什么样子。”
李纲好奇的看向了李承干,想要知道李承干的想法。
“很简单那就是对内政治清明,吏治清廉,政策开明,少有战乱与内耗,法律严明且执行公正。农业丰收、手工业发达、商业繁荣,人口稳步增长。治安良好,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教育普及,人人有书读,国力强盛,威震四夷,让百姓以自己大唐子民的身份而骄傲。”
“殿下还真是有理想啊。”
李纲听到李承干的话语,不由感慨的说道。
在他看来李承干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是想要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别的不说光是做到其中几项就足以称的上是明君了,更不用说全部做到,如果真的能够全部做到,那么他就是真正的活圣人!
就在两人闲谈之中,车队来到了泾阳县城外。
“殿下,到泾阳了。泾阳县令已经等候多时了。”
左庶子于志宁来到太子车驾前躬身禀报。
“知道了。”
说完后李承干缓缓走出了马车。
当他下车后看到的是身穿官服的泾阳县令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差役们。
只不过这些差役们看起来完全没有精气神。
“参见太子殿下。”
说完泾阳县令以及身后的差役们哗啦啦的跪下。
“免礼。”
随着李承干的话音落下,泾阳县令等人才起身。
“殿下,舟车劳顿辛苦了,下官已经略备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
泾阳县令谄笑着来到李承干面前开口说道。
“前面带路吧。”
随着李承干的话音落下,一群人进入到了县衙当中,其中李承干,李纲于志宁等人被带到了县衙的后院,除了几名侍卫,其他仆从则是被带到了其他地方著招待。
“鲤鱼焙面,盐津做法。”
一名厨师端著一盘鲤鱼焙面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
看着桌子上八凉八热,李承干忍不住开口说道:“大灾之年,过分了。”
闻言,泾阳县令立刻起身,惶恐的说道:“殿下恕罪!”
“坐下说话。”
李承干示意对方不用这么紧张,等到对方坐下后,他才说道。
“行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我来的路上也听说了你在任这几年在泾阳县的所作所为,做的还算不错。”
吃完饭后,在泾阳县休整了一天后,队伍继续向北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泾阳县令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李承干能够看出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也不怪泾阳县令,朝廷来人,尤其还是当朝太子,县令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做的好了还罢,做的差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尤其是太子队伍每日的人吃马嚼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太子少停留一日,他的压力就少一分。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十日后抵达麟州。
“于先生,这一路走来有何感想?”
来到麟州城前,看着城门前神色麻木的百姓,李承干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于志宁。
“哀鸿遍野,民生艰难。”
于志宁说完后,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一直在长安当中,他并不太清长安以外是什么情况,但当一路走来,他才发现大唐的百姓生活的太苦了。
“是啊,遍地哀鸿满地血啊,一场大雪不知道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所以于先生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去读那些儒家典籍了吗?学儒救不了百姓,更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李承干看着眼神麻木的百姓,目光中充满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