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北岸，牙帐内。
气氛有些闷。
萨尔娜把满是血污的头盔往桌案上一砸，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几个部落的老人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
那是从善阳县抢来的，有点蔫了，但很甜。
“汗！”
萨尔娜胸口剧烈起伏，一脸不服。
“为什么不杀过去？”
“那个李世民就在桥上！只有五个人！我只要冲过去，就能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给你！”
“就是啊，汗。”一个缺了门牙的部落长老也跟着附和，“那长安城里全是金子，全是女人。我们就这么看着？就要了这点东西？”
果皮连成一条长线，垂了下来。
“杀了李世民，然后呢？”
他把削好的苹果切下一块，塞进嘴里，嚼的咔嚓响。
“杀了他，大唐就会乱。各地的勤王军就会变成疯狗，死死咬著咱们不放。”
“我们只有十万人。”
“打下来，简单。只要我们不怕死人，拿人命去填，长安城早晚能破。”
“但是打下来之后呢？”
“谁去治理？”
“靠你？”云指了指萨尔娜，“还是靠你们这群连怎么数羊都费劲的老东西？”
萨尔娜憋红了脸，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草原上不缺敢拼命的汉子。”
“但我们缺脑子。”
“我们缺工匠造武器，缺医生治瘟疫，还缺读书人帮我们收税管账，教育下一代。”
“你们脑子里除了女人和黄金，还有什么？”
“要是真把大唐打烂了，成了废墟，我们去哪抢粮食？去哪抢布匹？”
“把羊养肥了再剪毛，这个道理都不懂？”
长老哆嗦了一下，不敢吭声。
“一座死城对我们没用。”
“我要把草原变成帝国，光靠抢是不行的。”
“这次渭水之盟，我要的是大唐的血，来养我们自己的肉。”
三天后。
渭水便桥北岸。
长长的车队从长安城的方向驶来，一眼望不到头。沉重的车轮在泥地上压出深深的辙印。
金银、绢帛，堆得像一座座小山。阳光照在上面，晃的人眼花。
部落的战士们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如果不是有耶尼切里步兵端著枪在旁边盯着，他们早就冲上去抢了。
除了财物，还有人。
三千名工匠、医生和读书人。
他们被绳子串成一串，一个个面色惨白，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哆哆嗦嗦的走过便桥。
有人在哭，有人腿软的走不动道，被后面的唐军士兵推搡著往前走。
这是李世民付出的代价。
也是大唐的耻辱。
这才是他要的。
有了这些人，加上系统的科技树，他就能在草原上建起一座真正的工业战争机器。
河对岸。
李世民也骑在马上，没有走。
他亲自押送这些物资和人员过来，就像一场无声的示威，在告诉阿史那·云：朕给得起，也输得起。
两人的目光隔河相望。
“萨尔娜。”
“在。”
“吹号。”
萨尔娜愣了一下，但没多问，转身对着身旁的号手挥了挥手。
呜——！
苍凉的号角声，撕裂了渭水边的空气。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些正在过桥的工匠更是吓的趴在地上。
李世民皱起眉头，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剑柄。
但下一秒，大地传来一阵沉重、压抑的震动。
咚。咚。咚。
像是有巨人在敲击地面。
河对岸的唐军骚动起来。
李世民抬起头，看向北面的一处高坡。
那里，缓缓出现了一条黑线。
那条黑线在移动，飞快的变粗、变大。
那是一队不同寻常的骑兵。
一百骑。
连人带马，都被厚重的黑色札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马匹没有嘶鸣，骑士没有呐喊。
他们就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沉默的压了过来。
每一步，都似乎有千钧之重。
铁浮屠。
这些经过系统改造的钢铁怪物，哪怕只是缓缓慢步，散发出的那股子毁灭气息，也让在场的几万人感到窒息。
那些原本还在欢呼的部落战士，此刻也都闭上了嘴，死死盯着那支骑兵，不敢出声。
李世民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之前颉利可汗说的话。
“魔鬼”
“这就是那个怪物。”
身后的尉迟敬德倒吸一口凉气，握刀的手心里全是汗。
“陛下这这是什么甲？这么厚，马怎么跑的动？”
没人回答他。
整齐划一。
没有任何杂音。
这种严明的纪律和压迫感，远比刚才那乱糟糟的十万大军更甚，让对岸的唐军士兵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如果刚才这支部队冲锋，渭水防线，可能连一炷香都撑不住。
李世民死死盯着那些铁罐头，面无表情。
但他眼角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这是一种示威。
赤裸裸的炫耀武力。
良久。
他的脸色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
李世民的声音穿过河面，有些沙哑。
“你真的给朕，带来了天大的惊喜。”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著这位未来的天可汗。
“喜欢就好。”
“这份惊喜，你最好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