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有反应的，是远在五里外的颉利可汗。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里满是错愕。
死了？
他的使者就这么死了？
被一道雷给劈死了？
“那是什么声音？”
“天神发怒了？”
他身边的将领们顿时乱了起来，带着恐惧小声议论。
颉利可汗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一个使者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
他派出去的使者，就代表他颉利可汗！
这是挑衅，更是羞辱！
颉利可汗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猛的抽出腰间金刀，向前一指。
“给我冲！”
他的咆哮声响彻草原。
“把苍狼谷给我踏平！里面的人一个不留！男的杀光，女人和财物谁抢到就是谁的！”
“杀——！”
重赏的刺激下，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各部落军队，立刻骚动起来。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短促而急迫。
咚！咚！咚！
战鼓擂的震天响。
数不清的骑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挥舞著各式各样的兵器，催动战马，朝着苍狼谷的防线冲了过去。
大地在他们的铁蹄下颤抖。
第一道防线里的降兵们，刚因为那道神秘的雷声升起的一丝希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击碎。
“完了”
“要死了”
他们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们虽然打过仗，却从没见过这种规模的冲锋，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把所有东西都吞掉。
就在他们快要崩溃的时候，箭塔上，阿史那·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静，但命令不容反抗。
“火枪队，准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箭塔的第二层和第三层，突然出现了三百名士兵。
他们穿着统一的皮甲，手里都端著一根黑色的铁管，和阿史那·云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这是他用管型火枪秘密训练出来的王牌部队。
三百名火枪手分成三排，沉默的将铁管架在箭塔的射击孔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下方涌来的敌人。
“第一排，目标，三百步，自由射击！”
命令清楚的下达。
敌人的先锋已经冲进了三百步内。
这个距离，草原上最好的弓箭手也保证不了准头，但对火枪来说，却是很好的杀伤距离。
“开火！”
砰！砰！砰！砰！
火枪的闷响几乎同时炸开！
大片的白色硝烟从箭塔上升起，遮蔽了视线。
正在冲锋的敌军骑兵，最前面的一排人马突然就倒了下去。
“噗！噗！噗！”
血花在人群中爆开。
一个个骑兵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猛的后仰，胸口或脑袋上炸开一个血洞，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他们身下的战马也跟着倒地，将主人甩飞出去，随即被后面的同伴踩成肉泥。
只是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骑兵就倒下了一大片，整个冲锋阵型出现了一个缺口。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冲锋的敌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巨响，身边的同伴就倒下了。
防线里的降兵也张大嘴巴，看着远处倒下的敌人，又抬头看看箭塔上冒出的白烟，一时反应不过来。
“第二排！开火！”
没等敌人反应过来，第二道命令已经下达。
砰！砰！砰！
又是一片巨响！
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再次像麦子一样成片的倒下。
“第三排！开火！”
砰！砰！砰！
第三轮齐射，精准的打在了敌军的先头部队上。
三轮射击，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冲在最前面的近千名骑兵，就有超过三分之一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这种看不懂的攻击方式和巨大的威力，终于让这些草原士兵感到了害怕。
“是巫术！是黑巫术！”
“魔鬼！他们是魔鬼！”
冲锋的势头，第一次出现了混乱。
“弓箭手！”
他的声音传向山谷两侧。
“放！”
山谷两侧的山坡上，早已准备好的上千名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
嗡——
密集的箭矢发出尖啸声，遮蔽了天空，朝着混乱的敌军落下！
“呃啊！”
“救命！”
箭雨落下，惨叫声响成一片。
人仰马翻。
没有重甲保护的轻骑兵，在这种箭雨攻击下，和靶子没什么区别。
一轮箭雨过后，又是几百人倒下。
但是，颉利的大军实在太多了。
短暂的混乱后，后续的部队在将官的驱使下，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火枪和弓箭造成的伤亡虽然不小，但对几万人的冲锋集群来说，还不足以完全挡住他们。
很快，第一波冲过箭雨的敌人，已经到了壕沟前！
“啊啊啊！”
他们挥舞著弯刀，吼叫着跳进壕沟，想要冲上防线。
“杀！”
防线里的降兵们被逼到了绝路。
后退是死，前面是敌人。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跟他们拼了！”
那个叫叔的老兵第一个吼著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长矛狠狠的刺向一个刚爬上来的敌人。
噗嗤一声，矛尖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鲜血溅了老兵一脸，让他看起来很狰狞。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拔出长矛，再次刺出。
在他的带动下，周围的降兵也都红了眼。
“杀！”
“我操你妈！”
他们用最脏的话给自己壮胆，将手里的武器疯狂的刺向敌人。
战斗进入了白刃战阶段。
壕沟里，防线上，到处都是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
鲜血很快染红了土地。
他看得很清楚，第一波冲上来的，装备杂乱，阵型散乱，根本不是颉利可汗的精锐。
他们更像是被赶上来的炮灰，来自各个被征服的小部落。
“二十万大军”
“果然是凑数的。”
颉利确实聚集了二十万人，但那只是人头数。其中大部分都是后勤、奴隶，以及这些战斗力不高的附庸部落。
真正能打的，可能连五万都不到。
他用这些炮灰来消耗自己的箭矢和体力，用心很明显。
可惜，颉利算错了一点。
“火枪队，继续射击！”
“目标，敌军中段！给我狠狠的打！”
装填好的火枪手再次举枪。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已经冲到阵前的敌人，而是那些跟在后面，准备投入战斗的第二梯队。
砰！砰！砰！
硝烟再起。
远处的敌军阵型中，又炸开一团团血雾。
这种无法理解的远程打击，击溃了那些炮灰部队的士气。
他们本来就是被逼着来的，现在前面的同伴在和敌人死战，自己却在后面被“天雷”追着打，谁还愿意卖命？
阵型开始出现更大范围的溃散。
“不准退！后退的死！”
后方的督战队挥舞著弯刀，砍翻了几个逃兵，但根本挡不住已经崩溃的士气。
第一波攻势在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后，狼狈的退了下去。
苍狼谷的防线前，留下一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
防线上的降兵们，看着退下去的敌人，一个个都瘫倒在地，大口的喘著粗气。
他们活下来了。
虽然身边倒下了不少同伴，但他们真的挡住了第一波攻击。
众人看向箭塔上那个男人的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硬仗还在后面。
远处，颉利可汗的脸色铁青。
“一群废物！”
他看着溃败下来的炮灰，低吼道。
“传令！”
他指著自己的王庭卫队，那些真正身经百战的精锐。
“让勇士们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