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尽的悲伤和愤怒顿时充斥整个空间。
李一凡感到周遭一片黑暗，到处都是涌动的激流，就象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
“您不必悲伤和愤怒，您的这段经历并不是您的记忆。”
“不是吗？”李一凡心里猛然一动。
可他不相信，依然担心地问道：“她明明就死在我怀里，死得很惨！”
“我确定！您的这段意识经历里，所有与温小暖有关的事件，都是发生在维度边界的量子态信息交互。这是您的意识尚未与大脑完全创建连接时，信息熵大量消耗的唯一途径。”
“你能感知到我的这一整段经历？”
“只要您意识里有的，我都能感知到。这段经历，是您与温小暖的信息体发生的信息交互。”
“温小暖也有信息体？也就是修炼者的……气场？”
“我的资料显示，许多冥想者都能训练出‘超常规感知能力’，形成自己的信息体，但也有不少人天生就具备这种能力。这些人虽然不能象您这样，形成一个稳定绸密的量子态意识空间，但他们也能通过高维与三维空间的投影关系，感知到自己在维度边界的信息体波动。”
“温小暖，三维空间的她，能感受到我刚才的这段经历吗？”
“能，但她所感知这段信息的完整度和清淅度，取决于她‘超常规感知能力’的强弱。”
“超常规感知就相当于……”李一凡忽然想到一个词：“通灵？”
“也不完全是通灵，有可能会以预感、灵感、错觉、恍惚、顿悟，甚至白日梦等等情况来感知。”
“不包括梦境吗？”
“可能性不大。因为做梦时大脑皮质脑神经网络会很活跃，反而很难感知到高维边界的信息。但不排除有些人在深度睡眠时出现短暂的入静现象，达到大脑网络活跃度很低的状态。”
“明白了！”
李一凡彻底放下心来，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我的这段意识经历里，为什么还出现了黑猫和陈昊？”
“我无法给出确切答案，只能做出推测，很可能是他们的意识与温小暖，或者与您有纠缠关系。”
“又是纠缠关系？这难道就是某种命中注定的……因缘？”
“也可以理解为，高维空间量子运动的关联性与波动性关系。”
李一凡根本听不懂。量子纠缠本就玄奥，又涉及到高维空间，让他困惑不已。
神秘女人就象一个耐心的人工智能助手，给他机械地做着解释。
“在维度边界，你的量子态意识波动，以及温小暖的信息体波动，都有特定的运行轨迹。黑猫与陈昊的量子态本体，如果与你们存在纠缠关系，就能与你们意识波动的轨迹产生交互。”
“所以他们的出现，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历史，也可能是即将发生的预告。但究竟属于哪一类，需要您找回真正记忆进行验证。”
李一凡思考着其中的逻辑：“黑猫的子弹淬有致命毒剂，中毒者不可能存活。而此刻我的意识依然存在，说明在真实历史中，我并没有中毒身亡。说明这并非真实的历史，而是未来的轨迹？”
“正确，高维空间里，时间这个维度应该会很有趣。”
李一凡没在意这些太遥远的东西，而是继续自己的推测：“陈昊与我纠缠十几年了，出不出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温小暖替我挡子弹、自己送命这种傻事，也是一个预兆？”
“对，很可能这件事真的存在于您的记忆之中，只是您还没有找到这段记忆。也有可能是您与她都尚未经历，但有很大概率将在未来发生的事件。”
“不！绝不行，我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为了我去送命！我得赶快找回记忆……”
……
京城，机场。
宽敞宏伟的候机楼呈环形排布，层层叠叠，人流如织。
巨大的候机厅落地窗，在阳光和灯光交相辉映下，泛着夺目而刺眼的金色光泽，让人难以直视。
一位扎着高马尾的美妇从金色光泽里缓缓走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显得格外特殊。
“这是……机场？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里里外外翻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医生吗？”
她在大褂口袋里摸到了一张证件，正要取出细看，突然听见一道清澈悦耳的声音传来。
“你好，楚教授。”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长发披肩的极美女孩，推着白色行李箱，步态轻盈，笑容迷人。
“你……在和我打招呼吗？”
高马尾美妇从衣服口袋里摸出证件：“西川三星桥遗址考古委员会，后勤保障连络组，网络设备仓库管理员，楚虹？”
她望着迎面而来的极美女孩，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楚虹？你找我？”
对面女孩已经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我叫杨晓晓，楚教授，您也是出差吗？”
“我是教授？……仓库管理员？”
楚虹没去握那只手，反而退后了半步。
突然，一束强光穿透候机厅巨大的玻璃窗，斜射过来，在二人脚下缓缓漫开一片虚影。
地板上就象有人打翻了一整瓶彩色颜料，快速氤氲开一团奇异的光影，仿佛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瞬间绽放。
花瓣边缘泛着金属冷光，每一片都能折射出扭曲的候机厅倒影。
楚虹一阵恍惚，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团折射着扭曲光影的茧状电簇。她还没看清，电簇就突然炸裂成无数牡丹花瓣，然后风化成无数飘散的金色细沙，消失在一片漆黑里。
耳边也似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象是在呼喊她的名字。
然而这声音也如同那团扭曲的光影一样，一晃而逝。
她茫然看着对面的杨晓晓。
“我，真的是楚虹……”
这句话象是在发问，又象是在陈述。
“当然啊！您是赵老师的助手，楚红教授。”
杨晓晓向前迈了一步，纯美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黑暗。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杨晓晓，赵老师的学生。我还听过您关于量子隐形传态的讲座呢。”
楚虹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她注意到杨晓晓刚才那一步，刚好踩住地面上牡丹花光影中的其中一瓣。
突然，她发现自己和杨晓晓的影子，竟象是有生命一样，骤然碎裂成无数细小的旋涡，正在缓缓地往地板石材的缝隙里钻。
她正在疑惑时，候机厅的落地窗也骤然变暗。
她们一起扭头看向玻璃窗外，只见一架刚刚起飞的客机正在撕裂天空，机翼边缘竟然蒸腾出诡异的虹光，就象有人用指甲刮花了天空的底片。
杨晓晓下意识地将行李箱拉向怀中，却发现行李箱的轱辘卡进地面石材接缝处。不知何时，那儿竟然裂开了一条两指宽的裂缝！
她连忙俯身去拽，转身时，飞舞起来的发梢扫了一下楚虹的手背。
一刹那，地面上的光影突然蔓向空中，就象从地面上突然长出一团巨大的牡丹花簇，半透明的红色花瓣放出夺目的金色棱光，就象一朵朵燃烧的透明火焰，将她俩包裹起来！
也在此刻，杨晓晓看见楚虹后颈上，浮现出一串诡异的发光纹路，象是六个无限嵌套的空心六芒星，六芒星的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一朵燃烧的牡丹。
“小心！”杨晓晓抓住楚虹的手腕，快速退后。
楚虹却触电般得甩开，独自向后连退了十多步，躲开了那团诡异的光影。
两人退开后，那团诡异的光影也骤然缩回到了地面。
恰在此时，候机厅响起广播：“前往华阳机场的x1119次航班开始登机……”
杨晓晓看向楚红，笑容纯美。
“楚教授，我该登机了，下次再聊。”
她转身走向安检口，白色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碾碎了牡丹花的最后一瓣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