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婵与他怒目对视,他却旁若无事地示意李洱云再给他沏一杯茶。
李洱云气的跺脚道:“三师叔!”
“给他喂!”
李梦婵始终盯着李一凡,两道目光就象紧绷的两道弓弦,似乎随时都会发射出摄人心魄的箭矢,洞穿他的大脑。
李洱云嘟着嘴,恶狠狠地瞪着李一凡,又给他喂了一杯茶。
“香!”李一凡砸吧着嘴,瞥了眼李梦婵:“谁查办凶手,谁就是下一个替罪羊!”
这句话瞬间让李梦婵眼神里的弓弦彻底崩断,取而代之的是她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颓然坐下,紧捏着的双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室内落针可闻,李二虎等人更是大气不敢出,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震得神魂俱颤。
李梦婵抬头望向他:“老三老四呢?他们陪同你们师尊一起出行,叫他们即刻过来!”
“尔嫣,你去请你们二师叔,再禀报外室总管,说我有事求见!”
李二虎和李尓嫣离开后,李梦婵看向剩下两名弟子:“洱云、尔文,你们去门口守着,若有来人,即刻向我禀告。”
“是!”李洱云临离开前,还瞪了李一凡一眼。
支走四人后,李梦婵全身突然泄了劲,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后,胸膛不停起伏。
她用手轻轻按压着心口,好一阵才又舒出一口气。
“李一凡,你……一个杂役,如何知道这些?”
李梦婵的声音干涩无比。
“不管你信不信,我换人了,不是以前的李一凡了!”李一凡平静地回答。
李梦婵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其实,你第一眼看见杨郡主容貌的那刻,我就觉得,你不是以前的李一凡。只是……”
她端起几案上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茶后,又给李一凡斟了一杯。
李一凡没有等她说完,自己接着她的话说道:“我是即将被你押送云都、给君上交差的罪人,所以不值得你认真对待。”
他说话时,两眼始终看着那杯茶水,舌尖不停地舔舐着嘴唇。
“说得没错!”李梦婵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喝下满满一杯。
“你的经脉是外室总管李不有遣人废掉的。这世上没人能医治彻底损坏的经脉和丹田,我只能帮你恢复手足的基本功能。”
她放下自己的茶杯,端起给李一凡斟满的那杯茶,嘴角微斜,冷冷看着李一凡。
“我会想办法给你创造机会,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看向自己端茶的手,那手微微一斜,茶水便缓缓洒向地板,溅起一团微小的水花,哗哗作响。
“你能不能自己端茶喝,不在于你,”她抬眼盯着李一凡,“在于我!”
“明白!”
李一凡心里暗骂:“浪费水资源,可耻!”可嘴上却说道:“今后我李一凡,就是三师叔您的眼睛、鼻子、耳朵!”
“聪明!”
李梦婵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后,看着杯中残馀的茶汤,嘴角又漏出那抹淡淡的苦笑:
“我是第一批被招募进李氏宗族外室的弟子,从数千人中,做到三长老的位置,我已知足,往后馀生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
李一凡也苦笑了一下:“吴贤,我的那位恩人,恐怕已经死了吧?”
李梦婵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没错,你被我封禁神识后,他就主动招供,然后便咬破了嘴里的毒囊。”
“说到封禁神识……”她向前倾了一下身子,与李一凡对视着,“我很好奇,你境界已跌落凡人,紫府却比筑基修士还厚实,都快赶上我这个金丹圆满了!”
李一凡心中巨震,可眼神却看不出丝毫变化:“所以,你向外室总管李不有透露了我的情况,他们才废掉我的经脉,来验证我是不是真的跌落了境界?”
“呵呵呵,”李梦婵眼波流转,“我可没那能耐,一句话就能让李总管信以为真。”
她仰头喝完了杯中茶水,手指摩挲着杯沿:“他虽是外室总管,却是族长的亲侄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室二字部的三长老,我说的话,他怎可轻信?”
“暂且信你。”
李一凡自己咽了一口口水,斜靠在轮椅上,用同情的口吻说道:“不然,你也不会被他派来处理我的案子。”
李梦婵颇有意味地看向李一凡:“我不管你脑子里现在住着谁,我们现在是一损俱损……”
“打住!”
李一凡打断她道:“从现在起,你是人民,我是人民警察,我理应保护你这个无辜的受害者。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懂!”
李梦婵眨着美眸,表情奇怪,愣愣地看着他。
正在这时,小师弟李尔文在门外禀报:“三师叔,二师叔和三师兄、四师兄,他们都到了!”
李梦婵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发饰和衣衫:“请他们进来!”
“梦婵师妹!什么事这么急?我正在清洗丹炉,二虎拉着我就往你这走……”
一位须发花白的男子匆匆走近客室,身后除了李二虎外,还跟着两名青衣弟子。
“参见三师叔!”两名青衣弟子拱手见礼。
“恩!”李梦婵应答一声后,对着花白发虚的男子笑道:“元海师兄请坐,李洱云,进来沏茶!”
“李一凡,这位是二字部的二长老李元海,李景山的师弟,我的师兄。”
李元海落座后,扶着胡须,满眼怨愤地与李一凡对视一眼。
“二师叔!”李一凡微微欠了一下身:“恕我行动不便,不能行礼。”
“哼!”李元海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冷看着李梦婵:“梦婵师妹,你该不会是想为他求情?”
李梦婵缓缓起身,将李洱云沏好的一杯茶递到李元海手边:“元海师兄,梦婵何时曾如此急切地请你来我这里小坐?”
她这句话说得极其温柔,李元海不自觉地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呃——,上次还是十年前,你门下那几名亲传弟子触犯族规……”
“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必再提!”
李梦婵拽着李元海的衣袖:“元海师兄,你可曾想过,这次去云都领取上恩的差事,何以会落在我们二字部?”
李元海端茶杯的手指瞬间收紧,他紧拧着眉头:“这是好事啊?大师兄启程前还给我说过,因为咱们二字部近十年里,未再有弟子受戒,所以总管才将外室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差事,交给咱们……”
“师兄!”李梦婵打断他,“李不有,他与景山师兄的关系,比起一字部、三字部如何?”
“那怎能比?”李元海重重放下茶杯,茶水洒了不少在几案上。
他看了看李一凡:“一字部历来霸道,三字部与内室总管颇有渊源,只有咱们二字部……”
“所以师兄,你再冷静想想!”李梦婵给他添满茶水,又一次递到他手上。
李元海接过茶水一口喝干,锁着眉,细细思量了一番。
突然,他再次将茶杯重重放下:“确实有问题!快去执事殿!大师兄的尸身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