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埃匹希斯文明遗迹的系统性考古、掠夺与研究,在高里亚什的亲自过问、以及艾瑞达双子“饶有兴致”的旁观与“建议”下持续推进。
那些被俘的鸦人流亡者学者,在死亡威胁与有限自由的驱使下,战战兢兢地解读着古老的石板、水晶中封存的符文,以及那些残破构造体上蕴含的奥术原理。
起初,高里亚什关注的是直接的应用技术,如何更高效地利用水晶能量,如何改进邪能阿拉卡纳斯,如何制造更强大的魔法武器。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引向了更深处。
他不再满足于知道“这个符文能产生护盾”,而是开始追问“为什么这个型状的线条与这种能量的流动结合,就能偏转攻击?”;不再仅仅命令“加大邪能输出”,而是开始思考“邪能与奥术能量在魔力层面的碰撞与湮灭,哪种比例能产生最大破坏,哪种又可能产生不稳定的共生?”
借助鸦人文明,这个同样历史悠久、精于奥术与原始神只信仰的文明的知识体系作为参照和催化剂,高里亚什那原本更多依靠本能、吞噬和古尔丹灌输来运用的黑暗力量,开始被置于一个更宏大、更本质的认知框架下进行审视。
他就象一个原本只拥有神兵利器的孩童,突然拿到了一份详尽武器锻造与能量守则的百科全书。
虽然他的邪能总量在阿克蒙德赏赐后暂时达到了一个平稳期,没有显著增长,但他对力量的理解、掌控和运用技巧,却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飞跃。
他能更精细地控制邪能的输出,减少无谓的浪费;他能将暗影魔法与邪能更巧妙地结合,创造出更诡异的诅咒和更坚韧的防御;他甚至开始尝试理解鸦人那种利用奥术能量的粗浅法门,思考如何用邪能去仿真、扭曲乃至替代它们。
然而,所有知识中,最令他感兴趣的,莫过于那些遍布通天峰遗迹的、关于鸦人信仰体系的记录。尤其是对两位至高神鸟的崇拜:太阳神鸟鲁克玛与暗影乌鸦安苏。
了解到鸦人社会如何据此划分阶层,更了解到这种深入骨髓的信仰如何塑造了一个文明的精神世界,又如何在其衰落时成为了内部撕裂与痛苦的根源。
看着那些描绘鲁克玛光辉与安苏诡秘的壁画,感受着流亡者们提及这两个名字时眼中残留的敬畏、渴望或恐惧,一个冰冷而大胆的新计划,如同黑暗中的毒藤,在高里亚什心中悄然蔓延、成型。
信仰……多么强大而脆弱的力量。
它可以让人无畏牺牲,也可以让人陷入疯狂。它可以凝聚一个种族,也可以从内部将其彻底撕裂。鸦人文明的衰败,与鲁克玛信仰的僵化和安苏力量的诱惑密不可分。
那么……如果,将这种对“神”的信仰和恐惧,引导、扭曲,并施加于其他目标呢?
德莱尼人崇拜圣光与维伦,兽人曾经信仰元素与先祖……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杠杆”。
但高里亚什的目光看得更远。他不仅仅想利用现有的信仰,他更想……创造一种新的“信仰”,或者,至少是一种足以动摇、复盖旧有信仰的恐惧与臣服。
军团的力量本质是毁灭与奴役,但或许可以为其披上一层更具诱惑力、更易于“消化”的外衣。鸦人神话中鲁克玛与安苏的对立统一,给了他某种启示。
一个模糊的构想开始浮现:塑造一个像征,一个代表部落,或者说,代表他高里亚什意志的、融合了力量、赐予与绝对权威的“新神”或“至高意志”形象。
它不需要是真实的,就象鲁克玛和安苏对大部分鸦人而言也只是传说,但它必须足够强大、足够令人畏惧、并且能许诺给予追随者他们最渴望的东西——力量、胜利、生存。
这个“新神”的面目可以是模糊的,但其力量的表现形式……可以是邪能,可以是恶魔之血,可以是高里亚什本人那无可匹敌的武力。而鸦人文明中关于神鸟崇拜的仪式、符号、传说,都可以成为他构建这套新体系的“素材库”和“参考案例”。
这个计划比单纯的武力征服更加阴险,也更加深远。它旨在从精神和认知层面,彻底改造被征服者,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部落内部的兽人,让他们从被迫饮下恶魔之血的战士,逐渐转变为心甘情愿、甚至狂热崇拜这股黑暗力量的“信徒”。
高里亚什知道,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需要极其精巧的操作和时机的把握。他不能直接对抗军团灌输的“效忠燃烧军团”概念,但他可以在其框架下,悄悄植入属于自己的“解释”和“像征”。
他合上一卷描绘安苏吞噬暗影的古老石板,重瞳深处闪铄着算计与野心交织的寒光。
力量的理解是第一步,而力量的诠释与赋予意义,将是更强大的武器。通天峰的陷落,不仅给了他知识和一件武器,更给了他一个关于如何从根本上统治和扭曲一个文明的、黑暗的灵感。他的征途,正在从物理层面,悄然向精神与信仰的维度延伸。
艾瑞达双子那如影随形的服侍与窥探,如同悬在头顶的华丽匕首,时刻提醒着高里亚什军团触角的无孔不入。
然而,在这份令人窒息的“关怀”中,高里亚什非但没有感到束缚,反而萌生出一个极其危险而狂妄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灵魂深处扎根、蔓延。
总有一天,恶魔们会对我俯首称臣。
这个念头并非空想,而是基于他日益增长的力量、对力量本质的领悟,以及对军团内部权力结构的冷眼观察。阿克蒙德的赏识与基尔加丹的忌惮,恰恰证明了他的“价值”与“威胁”并存。而要真正实现反叛,仅仅拥有力量还不够,他还需要信仰的武器,需要一种能够凝聚意志、赋予行动以“神圣”意义的内核像征。
看着萨洛拉丝女王那洞察人心的微笑和奥蕾塞丝那充满侵略性的热忱,高里亚什在心中冷笑:也许,你们这对美丽的毒蛇,就是我展开这场“信仰实验”的……第一步活体样本。
不过,那将是更远期、更需谨慎布局的棋。眼下,他有一个更直接、更能利用现有资源的目标需要实现,创造属于他自己的“神只”雏形。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通天峰,投向了那片已被征服、却依旧残留着古老信仰馀烬的废墟。特别是那座位于山峰之巅、曾用来祭祀太阳神鸟鲁克玛的宏伟殿堂,太阳神殿。
根据从鸦人流亡者学者那里榨取出的信息,结合部分古老神话的隐晦描述,高里亚什得知,在太阳神殿的最深处,在历代高阶贤者口耳相传的秘辛中,据说封存着鲁克玛的“遗骸”。
那并非真正的尸体,而是一个在神话中,鲁克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准备进入新一轮的循环周期结束时褪下的、蕴含着其部分精华与太阳神力的“壳”,被描述为一个宛如微缩太阳般的金色圆球,是通天峰最神圣的圣物,也是鸦人信仰的终极实体像征之一。
当然,鸦人流亡者也坦言,这很可能只是神话传说,或者即便存在,也可能早已在历史长河中失落、损毁,或仅仅是一种象征性的描述。
但对高里亚什而言,真假并不重要,甚至是否存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概念”,这个在鸦人认知中具有无上神圣地位的“像征物”!
他要做的,不是去查找那个可能虚无缥缈的“鲁克玛之壳”。
他要创造一个!
在太阳神殿的最深处,利用燃烧军团那无所不能、充满亵读与扭曲力量的邪能,结合他对鸦人符文、奥术能量以及刚刚领悟的力量本质的理解,仿照神话描述,凭空塑造出一个散发着不祥邪能光辉、却拥有类似神圣威压的“太阳之壳”膺品!
这个“壳”,将不再是金色的,而是邪能的墨绿色!它散发的不是温暖的生命之光,而是灼热的毁灭之焰!它内部蕴含的不是鲁克玛的祝福,而是高里亚什注入的、带有他灵魂印记与绝对服从指令的邪能力量内核!
当高里亚什带着一种近乎亵读的期待与算计,踏入太阳神殿那尘封已久的至圣之所时,他本以为需要耗费巨大心力去凭空创造一件膺品。然而,眼前所见却让他那双重瞳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混合着惊讶与狂喜的光芒!
在神殿最深处的祭坛上,并非空无一物。那里,正如神话隐晦描述的那样,静静地悬浮着一个约有一食人魔大小、通体流转着黯淡却纯净金色光辉的圆球!
它如同一个微缩的太阳,散发着残馀的、令人感到温暖与威严的波动,尽管这波动已经极其微弱,仿佛风中之烛,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其曾经蕴含的浩瀚神力。
这竟然是真的!鲁克玛之壳!太阳神鸟褪下的、承载着其部分精华与信仰的圣物!它竟然真的存在,并且历经岁月,残存至今!
“哈哈……哈哈哈!”高里亚什忍不住发出了低沉而畅快的笑声,这简直是命运送给他的绝佳礼物!省去了凭空创造的巨大麻烦和可能存在的破绽,一件真正的、具有深厚信仰底蕴和历史意义的“原材料”,就摆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加工”!
狂喜过后,是无与伦比的专注与冷酷。他缓缓走到祭坛前,感受着那圆球中残存的、与邪能格格不入甚至隐隐排斥的纯净太阳之力。这更好,扭曲这样的圣洁,亵读这样的信仰,带来的象征性胜利和力量反差,将远比伪造一个假货要震撼得多!
他不再尤豫,开始布置一个极其复杂而强大的、专门针对这种神圣造物的亵读仪式法阵。
他割开手臂,蕴含玛诺洛斯恶魔之血与阿克蒙德赏赐印记的自身血液作为阵眼,用鸦人流亡者提供的祭祀道具,再结合他自己对力量本质的最新理解,构筑出一个能将邪能的侵蚀性与扭曲性发挥到极致的魔法阵势。
一切准备就绪。高里亚什站在法阵中央,面对那悬浮的金色圆球,双手高举,开始吟唱起他自己编撰的、混合了兽人战吼、恶魔低语与鸦人古老祷文片段的扭曲咒文。他的声音时而高亢如雷,时而低沉如深渊回响,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对光明的践踏与对黑暗的礼赞。
“火鸟、太阳、火焰、生命、优雅、邪能、混血、意志……”
随着咒文的推进,法阵爆发出冲天的墨绿色邪能光柱,将整个太阳神殿映照得如同鬼域!那光柱如同有生命般,汇聚成一道洪流,狠狠注入那金色的鲁克玛之壳中!
“嗤——!!!”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又如同强酸腐蚀金属!剧烈的能量冲突与湮灭声响彻神殿!那纯净的金色光辉在邪能洪流的冲击下剧烈闪铄、挣扎,但失去了信仰源泉和漫长岁月的消耗,它早已不是全盛时期。邪能以阿克蒙德赐予的精纯与高里亚什的意志为锋,一点一点地侵蚀、污染、复盖那金色的外壳!
圆球的颜色开始变化,从耀眼的金色,迅速变得暗淡,然后浮现出不祥的墨绿色斑纹,斑纹不断扩大、连接,最终,整个圆球都被染成了幽深的、仿佛在燃烧的邪能之绿!
但这还不够!高里亚什要的不是一个被污染的球体,他要的是一个像征他权威的、具有威慑力的新图腾!
他咬破舌尖,将一口蕴含灵魂本源力量的精血喷在那已被邪能浸透的圆球上,同时发出了最后的、如同创世宣言般的咆哮:
“以我之血,以军团之力,重塑此形!褪去旧日光辉,拥抱毁灭新生!现身吧——邪火的化身!”
“轰——!!!”
被彻底沾污的鲁克玛之壳猛地炸开!并非毁灭,而是重塑!澎湃的邪能火焰冲天而起,在空中疯狂地凝聚、塑形!
那火焰逐渐勾勒出一只巨鸟的轮廓,依稀有着神话中鲁克玛那威严而流畅的体态,修长的脖颈,宽大的双翼……然而,一切细节都被邪能彻底扭曲!
它的身躯由粘稠如液态、不断翻涌燃烧的绿色邪火构成,仿佛随时会滴落。它的双眼是两颗剧烈跳动、充满毁灭欲望的邪能火球,目光所及,连空气都为之扭曲。
它的双翼每一次扇动,不再带来温暖与生机,而是洒下腐蚀性的邪能火雨,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声响,烧灼出一个个冒着绿烟的坑洞。
它发出的啼鸣,如果那尖锐的、混合了能量啸叫的声音能算啼鸣的话……不再是神圣的宣告,而是扩散出扰乱心智、引发恐惧与狂躁的邪能精神波动!
邪火鲁克玛!
一只完全由邪能构成、保留了部分原版操控光热能力、但没有丝毫自我意识、完全受高里亚什绝对意志操控的强大邪能造物诞生了!
它比邪能阿拉卡纳斯更灵活,更具像征意义,也更具成长潜力(因为它源自真正的神性遗骸)!
高里亚什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与这只邪火巨鸟之间紧密的灵魂链接。他心念一动,邪火鲁克玛便顺从地降低高度,收起那令人窒息的邪能威压,如同最忠实的宠物般悬浮在他身侧。
看着这只由自己亲手从神圣遗骸中“分娩”出的黑暗造物,高里亚什的重瞳中燃烧着满足与野心的火焰。
通天峰的征服,此刻才算是真正完成。他不仅夺取了土地、知识和水晶,更篡夺了其信仰的至高像征,并按照自己的意志,将其重塑为黑暗的图腾。
这只邪火鲁克玛,将是他未来“信仰实验”的活体gg,是他王座之上最醒目的装饰,也是他刺向旧世界信仰体系的一柄淬毒利刃,连半神都能扭曲的高里亚什他自己,岂不是真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