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看得李狗蛋一哆嗦,赶紧点头如捣蒜:“好看!好看!青梧戴啥都好看!比村里的大姑娘戴得还好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我脸更红了,狠狠瞪了李狗蛋一眼,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二柱却没察觉不对劲,还在兴致勃勃地说:“前面溪涧里有好多鱼,青梧,一起去摸鱼啊?上次你落水后就没摸过了,手不痒痒?”
摸鱼!我眼睛一亮,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以前跟他们摸鱼,我总能摸到最大最肥的,每次都能赢他们半筐红薯。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谢景行,要是摸鱼时动作太大,露了女儿家的身份可就糟了。
谢景行眉头微蹙,显然不赞成,却没像以前那样直接反对,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纵容:“想去?”
“想就摸一会儿,保证不耽误赏菊!”我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完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假装咳嗽掩饰尴尬。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安全,别再落水了。我在这边等你。”
“好嘞!”我眼睛一亮,暂时忘了那些烦恼,跟着王二柱他们往溪涧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景行站在菊花丛中,穿着月白色的衣裳,像画里走出来的人,正温柔地看着我,我心里一暖,跑得更欢了。
溪涧的水很清,鱼群在石缝里游来游去,看得清清楚楚。我脱了鞋,赤着脚踩在水里,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瞬间让我放松下来,像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沈二少爷”。
“看我的!”我看准一条肥硕的鲫鱼,猛地伸手去抓,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手里还死死攥着刚摸到的鱼。
“青梧!”王二柱惊呼一声,伸手想拉我,却慢了一步。
我闭上眼睛,心想完了,这下不仅要落水,还得在谢景行面前摔个狼狈不堪,说不定还会露馅。可预想中的冰凉没到来,反而撞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熟悉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
是谢景行!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及时接住了我。
“说了让你小心,偏不听。”他的声音带着点无奈,手臂却紧紧环着我的腰,生怕我再摔下去。周围的水溅湿了他的衣襟,贴着他的皮肤,勾勒出紧实的轮廓。
我趴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像敲在我的心上。手里的鱼还在乱蹦,溅了我们两人一身水花,王二柱他们都看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估计是第一次见谢大人这么“不顾形象”地救人。
我这才意识到,此刻的姿势有多亲昵。他是男人,我是女儿家,这么搂搂抱抱的,传出去可怎么得了?而且他的手还放在我腰上,那触感太清晰,太让人慌乱了!
“放开我!”我猛地推开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转身就往岸上跑,手里的鱼都顾不上扔,鞋也没穿,光着脚踩在石子路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不敢回头。
身后传来谢景行的声音,带着点急切:“青梧!慢点跑!地上有石子!”
我哪敢慢?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口气跑到山坳深处的菊丛里,才停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
风吹过菊丛,沙沙作响,像在嘲笑我的狼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上的小菊歪歪斜斜,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水珠,手里攥着条乱蹦的鱼,活脱脱一个疯丫头,哪里还有半分“少年郎”的样子?
他肯定看出来了。刚才他环着我的腰时,肯定察觉到了女儿家的柔软;刚才我慌乱的样子,肯定不像个大大咧咧的少年;还有我这红得能滴血的脸,哪有男人会这么容易脸红?
一切都瞒不住了。
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花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蹲在菊丛里,抱着膝盖,手里的鱼也不蹦了,蔫蔫地躺在掌心。原来,不是我不想告诉他,是我怕。怕他知道后会觉得我骗了他,怕他再也不会对我这么好,怕我们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会像这菊花一样,开过就谢了。
可现在,好像再也瞒不下去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沉稳而熟悉,我知道是他。心里的慌乱渐渐被委屈取代,我没力气再躲,只是蹲在那里,任由眼泪往下掉,把脸颊上的水珠都混在了一起。
他在我身后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走了,久到手里的鱼都快断气了,才听见他轻声说:“地上凉,起来吧,小心着凉。”
我没动,把头埋得更深了。
他叹了口气,在我身边蹲下,递过来一块帕子,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擦擦吧,脸上都是泥。”
我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帕子软软的,带着温度,让我心里更酸了,哽咽着问:“你都知道了?”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温柔:“嗯。”
“那你”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会不会觉得我骗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厌恶,只有满满的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像解开了一个困扰许久的谜题。“傻丫头,”他伸手,轻轻拂去我脸颊上的泪珠,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尖发颤,“我怎么会不理你?”
傻丫头
他第一次这么叫我。不是生疏的“沈青梧”,不是亲近的“青梧”,是带着点宠溺、带着点无奈的“傻丫头”。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欢喜。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原来他知道了也不会怪我?原来我怕了这么久的事,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他接受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抽抽搭搭地解释,“是我爹娘让我装成男孩子的,我装了十六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怕你会讨厌我”
“我知道。”他打断我,声音依旧温柔,“上次你落水,我就有点怀疑了。后来见你娘对你格外小心翼翼,见你总躲着我,见你穿不惯襦裙,就更确定了。”
我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你、你上次就怀疑了?那你怎么不说?”
“我在等你愿意告诉我。”他笑了笑,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我怕我问了,你会更害怕,会更躲着我。”
风拂过菊丛,卷起几片花瓣,落在我们之间,落在我手里那条快晕过去的鱼身上。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眼神里的迷茫和慌乱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种心照不宣的温柔,像这漫山遍野的菊花,静静地开在风里,带着清甜的香气。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鱼,又看了看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容却忍不住绽开。“这条鱼好像快被我们吓晕了。”
谢景行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笑了,伸手接过我手里的鱼:“扔回溪里吧,看它可怜。”
我点点头,看着他起身把鱼放回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