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刚刚从灵虚境中跑出来的且行。
几分钟前。
被赶回灵虚境的且行左思右想，坐立不安，觉得不能把师兄一个人留在外面应付那些怪人。
师兄来自修真界，他肯定对现代还没有摸透，要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这太可怕了，那可是会被抓走切片的！
越想越心惊，他捏紧手指，不停踱步，终于抵不过内心的担忧，强行从灵虚境跑了出来。
谁知刚出来就听到了那道虚弱如同鬼魅的声音，且行吓得头发都立了起来，猛地窜到弋阳面前，用他透明的无形的身体挡住弋阳。
“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赶紧出来！”
他疾声厉喝，几乎忘了现场只有弋阳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弋阳愣了愣，冰冷的魂魄贴在身前，却奇异地感到了一丝温暖，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当年修真界大劫，师长和同窗们在自己身前持刃而行，所向披靡的模样。
他摇了摇头，把这荒诞的幻象从脑子里甩出，而后悄悄放出灵力，捏了捏且行的耳朵。
“看清楚了，是躺在地上的那个明星在说话，这里只有你一只鬼。”
是传音入密！
且行耳朵滚烫，嗖一下飘走了，师兄，师兄竟然捏他耳朵！
嗯？等等，刚刚师兄说什么？
og！完蛋了！师兄该不会认为我是个蠢蛋吧？完了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一团黑雾在空中上蹿下跳，左飘右移，空气都震荡起层层波纹。
好像看到了一个土拨鼠精在尖叫。
弋阳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出灵气把黑雾捉到身边，“且行，你先乖乖的，等我处理好反恐局的事再和你聊，好吗？”
黑雾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乖巧地窝在弋阳身后，小小地“哦”了一声。
弋阳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真乖。”
黑雾立马支棱起来，贴近他的手掌，悄咪咪蹭了又蹭。
段与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摩挲着下巴，奇怪，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
这厢，嵇越晕晕乎乎睁开了双眼，柔和的灯光洒下，好像幻觉一般。
他掐了一下手上的软肉，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许，不是梦，哈哈哈不是梦，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沉浸在狂喜的情绪中，耳边似乎传来了模模糊糊的交谈声：“……反恐局……处理……怪物……加入……现在就走……”
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要走了吗？现在就要走了吗？
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带着我一起！带着我！
急切的心冲破喉咙，嵇越吞下刀割般的痛苦，终于发出破碎的声音：“也…也带着我……一起去……”
段与和连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福至心灵地往后看去。
虚弱的偶像艰难向前爬动，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血色阴影。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停下爬行的躯体，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连叶先前将他的内伤疗愈了，但外伤尚需静养，猩红的撕裂伤露在外面，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极为阴森可怖。
段与吓了一跳，“你怎么治疗的，他怎么看上去这么凄惨了？”
连叶也没办法，“我的治愈异能只能先修补他亏损的内里，他的外伤伤口附着强大的阴气，我无法全部祛除，不过怪物既然已死，这些阴气想必很快便会消失。”
她叹了口气，怜悯地望着浑身浴血的嵇越，“他怕是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段与皱了皱眉，试着凝出一只金灿灿的治愈花环，套在嵇越身上。
花环甫一碰到嵇越的皮肤，刹那间碎裂成星星点点的光，钻进伤口里，嵇越痛苦地哀嚎一声，碗口大的伤口只微微缩了肉眼都觉察不出的一点点。
杯水车薪。
没有任何办法，段与无力地垂下眼眸。
啊不对，好像还有一个人，他说不定有办法呢！
段与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紧弋阳。
弋阳似乎在走神，脸上的表情竟有些温柔。
段与只觉有一种怪异感。
不待他细想，一双带着暖意的双眸蓦然撞进眼帘。
段与怔了怔，他在对谁笑吗？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吗？还是单纯在发呆？
仿佛知道段与的担忧，弋阳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慢慢恢复了。”
段与的眸光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聚起了神采。
“没关系，先回反恐局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办法，对吧？”
“嗯。”弋阳点了点头，神色依旧温柔。
段与神色一滞，他清楚地看到弋阳的手指微微勾了一下。
他心中的怪异感更盛了。
少顷，三人席地而坐，面面相觑。
地上横七竖八躺的全是人，他们没办法搬运所有人，只好和国安部总部打了电话，请他们调几辆车和医生来。
外援来的非常慢，段与和连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时不时cue一下弋阳。弋阳依旧神游天外，偶尔回应一两句。
他的双手好像在抚摸什么一般。
段与内心一震，浑身发冷，内心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这片空间里不只有我们几人吗？还有一只鬼存在吗？
弋阳养了一只鬼吗？
“呜哩呜哩呜哩————”
不待他细想，救护车的鸣声由近及远，停在了体育馆门口，一堆白大褂端着担架冲下来，身后跟着身着防弹服的武装部队。
他们利索地把场地里倒下的人都放在担架上，抬进救护车。
“哎，先救嵇越！先救嵇越！他受的伤最重！其他人基本上没怎么受伤。”
眼见这群人和土匪过境一般，把有伤的没伤的全部放上担架，连叶急忙扬声喊道。
不多时，整个场馆都空了，大门“吱呀”一声闭合了，像是把所有的黑暗都锁住了。
弋阳和段与、连叶三人坐在一辆车上，准备蹭着这趟车去新的“公司”——反恐局特别分队。
一路上，段与都异常沉默地盯着弋阳。
连叶受不了这种滞涩的氛围，狠狠地用眼刀剜了一下段与：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对人家有好感吗？现在是在干嘛？
段与：……
连叶：你干啥呢？没看懂！
她当然看不懂，因为段与正在放空自己，他啥也没说。
连叶内心要气炸了，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弋阳敛下了眸，不去在意这场眉眼官司。
他双手交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办？段与好像发现了且行的存在。
不知道他会怎样选择呢？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