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冲阵,转眼间便到了阵前。
务必尘眼中煞气渐浓,一挥手,身后三百馀胡骑迎面冲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举弩!射!”
见胡骑冲来,杨熊抽出短弩,瞄准前方。
秦军骑兵亦是纷纷左手控缰,右手摘下马鞍旁的短弩,弩弦绷紧的“咯吱”声连成一片。
百馀支弩箭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射向冲在最前的胡骑。
有的被穿透咽喉,胡骑闷哼一声便栽落马下;有的钉入胸膛,鲜血瞬间染红皮甲;还有的射中战马,受惊的马匹人立嘶鸣,将骑士掀翻在地。
一轮齐射之下,冲在前排的胡骑倒下一片,阵型亦是出现了混乱。
“弃弩,拔刀挺枪,随我杀进去!”
杨熊掷下空弩,反手抽出腰间秦剑,同时摘下马鞍上的长枪,双腿猛夹马腹,战马纵身一跃,越过倒地的尸体,径直冲入胡骑阵中。
秦军骑兵紧随其后,或握长剑、或挺长枪,扑向对冲而来的胡骑。
杨熊悍勇无比,一马当先,长枪如游龙穿梭,枪尖所到之处,胡骑纷纷落马。
混战之中,一名胡骑弯刀劈向他的头颅,杨熊侧身避过,同时长枪顺势前刺,穿透对方小腹,手腕一旋,将其挑落马下。
又有两名胡骑冲阵而至,左右夹击,杨熊左手持枪格挡左侧弯刀,右手长剑横扫,劈开右侧胡骑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盔甲上。
但左侧那胡骑,借此变招,弯刀由劈改割,但杨熊身上的玄铁盔甲坚硬无比,胡骑的弯刀砍在其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穿透。
战马交错而过,杨熊毫发无差。
秦军将士亦是悍勇异常,他们身着精良的札甲,防护严密,胡骑的刀砍矛刺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持剑的秦骑辗转腾挪,剑光猩红,每一次挥砍都能带走一条性命。
挺枪的秦骑更是结成小阵,枪尖一齐向前,交替突刺,将胡骑连连洞穿。
胡骑均见杨熊勇猛,知道正面难以敌对。便挥刀直取其胯下战马。
但杨熊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勒马俯身躲过,同时长剑直刺,刺穿来者胸膛。
秦军骑兵均如入无人之境,在胡骑阵中横冲直撞,胡骑死伤惨重,原本凶悍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有的胡骑见兵器无法伤敌,心生畏惧,调转马头想要逃窜;有的则被秦军死死缠住,只能徒劳抵抗,最终被斩杀落马。
混乱中,胡骑的阵型彻底溃散,士兵们各自为战,毫无章法。
秦军骑兵则配合默契,步步紧逼,弩箭用完便用刀剑长枪,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杨熊杀得双目赤红,长剑与长枪交替使用,所到之处,胡骑尸横遍野。
不稍片刻,三百胡骑冲穿,只馀下数十骑落荒而逃。
见此一幕,勿尘双目圆睁,瞳孔骤缩,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窜脑门,浑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
他麾下的亲卫骑士,皆是部落中千挑万选的勇士,个个身经百战,晓勇无比。
怎么会在秦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秦军何时变得这般悍勇?
他们的骑术竟远超部落骑士,策马奔腾间稳如泰山,甚至能左右开弓、左持枪右拿剑,动作利落得仿佛在马背上生长了根。
他自然不知道,此刻冲杀过来的秦骑,是从三十万大军中层层筛选出来的三千精锐,再经严苛考核浓缩为扶苏的五百卫队,最后挑出的这一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加之秦军早已配备了精良的马鞍与马镫,骑手在马背上稳定性大增,既能灵活闪避,又能全力挥砍,战力自然远超仅靠双腿夹紧马腹的胡骑。
眼见浑身浴血的秦骑如凶神恶煞般逼近,勿尘心中最后一丝战意也彻底崩塌。
他毫不怀疑,以自己眼下这乱糟糟的残部,若是强行对冲,不过是飞蛾扑火。
“撤!”勿尘嘶吼着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胯下战马吃痛,嘶鸣着掉头狂奔。
“呜!呜!”急促的撤退号角声在草原上响起。
本就混乱不堪的胡骑听闻号角,更是慌作一团,再也无心恋战,纷纷争先恐后地调转马头逃窜。
一时间,人喊马嘶,相互推搡、踩踏、碰撞的惨剧愈演愈烈,不少胡骑尚未被秦军斩杀,便已倒在自家同伴的马蹄之下。
不过,此次胡骑参战规模本就不算庞大,又恰逢开阔的草原,溃散时虽显狼狈,但实际损伤也没有看上去那般惨重。
胡骑如退潮般仓皇逃窜,烟尘滚滚中,秦锐士们止住了冲锋的步伐,并未有乘胜追击之意。
他们的首要职责,从来都是守护公子扶苏的安危。
可扶苏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锋,他猛地拔出腰间青铜剑,剑身在火光下映出冷冽的寒芒,斜指逃遁的胡骑方向:“全军出击!”
秦锐士们纷纷回头,目光落在扶苏身上,脸上满是迟疑,手中的兵器悬在半空,竟无一人立刻领命。
军令如山,他们习惯了听将领调遣,公子虽贵为皇长子,却并非直接统军的主将,这声“出击”让他们陷入了两难。
扶苏面色瞬间沉如寒霜,剑眉紧蹙,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孤的话是没有用了吗?亦或者说,你们只听将令,不尊孤之意!”
先前种种布置与立威,难道还不足以让这些将士信服?
今日若连一支锐士都调不动,日后何言执掌天下?
“杀!”赵烈最先从迟疑中惊醒,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他深知扶苏此刻的怒火意味着什么,当即抽出腰间利剑,翻身上马,高声响应。
有了赵烈带头,其馀秦锐士们才如梦初醒,纷纷翻身上马,呐喊着朝着溃逃的胡骑冲杀而去,马蹄声再次震彻荒原。
然而,扶苏的脸色依旧冰冷,没有半分缓和。他望着将士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这便是“皇令不下乡”的无奈。
底层军士乃至百姓,只认直接管辖自己的上一级,即便他是皇长子,没有正式的军权与将令,依旧难以令行禁止。
若是如同蒙恬、王离这等手握重兵的三军主帅、主将心生异心,后果可堪设想。
现在这小小的插曲,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扶苏的心里,让他愈发意识到,军权与威信,缺一不可。
他如今只是立威,而并没有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