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岁的孩童懂什么?
无非是大人说什么,他就跟着照做。
他真是没想到,当年的那场悲剧,到头来却让一个孩子承担?
宋国公心疼得要命,他紧紧地握着谢辞渊的手,眼底满是痛苦。
“最无辜的人,就是你”
“我们该和你说对不起才是啊。”
秋鹤大着胆子问了句:“老国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先后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国公闭了闭眼睛。
当年的事情太过沉痛,悲惨,这些年他一想起来,就心如刀割。
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去想那些往事。
他以为,他不去想,那些事情就会消散,就能抚平他的心伤。
他竭力让自己走出来,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太子成了那个被永远困在过去的人。
宋国公久久未语。
到最后,还是没有回答秋鹤的问题。
他待了半个时辰,离开时,嘱咐秋鹤好好地照顾太子,他踉踉跄跄地起身离去。
谢辞渊就在这时,缓缓地睁开眼睛醒来。
他透过垂落的纱帘,恍惚地看着宋国公佝偻的身影,一步步走出了内殿。
他没有任何挽留,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
容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走到床榻边时,意外对上了谢辞渊恍惚出神的眼睛。
她的眸光微微一亮:“殿下,你醒了?”
秋鹤眼底闪过喜色,他连忙将熬好的汤药端过来。
“刚好药熬好了,殿下,你快趁热喝了吧。”
容卿伸手,搀扶住谢辞渊的手臂,扶他坐了起来。
谢辞渊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床头。
秋鹤眸光微转,借口还有事情要忙,二话不说将汤碗塞到了容卿的手里,他便转身跑了出去。
容卿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端着汤碗。
谢辞渊抬眸,目光迷惘地看向容卿。
“这时候,你怎么入宫了?”
容卿抿着唇角回道:“听说你被打了,我有些担心,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谢辞渊一怔,心头淌过丝丝缕缕的暖流。
他原本低落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就好了起来。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谢谢,看来你是把孤当做朋友看待了?”
容卿不置可否:“当然!”
朋友两个字,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容卿也不再扭捏,握着汤勺,舀了一勺药汁,递到了谢辞渊的嘴边。
谢辞渊低垂眼帘,看着药汁氤氲升起的热气:“好像有些烫”
“啊?抱歉”容卿反应过来,连忙撤回,凑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吹了吹,待到温度降下来,她又递了过去。
谢辞渊的目光,落在了她殷红的唇瓣,他没有任何犹豫,张嘴咬住了勺子,喝下了那一勺药汁。
容卿的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亲自吹冷汤药,是多么冒失的行为。
好在太子没有怪罪,居然还喝了汤药。
除了裴淮之,她从没有与其他的男子,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谢辞渊凝着她泛红的脸颊,心情更加好了起来。
他声音带了一些磁性,一字一顿道:“谢谢!”
容卿的脸颊更加红了,那抹红甚至延续到了脖颈。
若非强大的心理素质,她这会儿都想丢下汤碗逃走。
昏暗的灯光,影影绰绰他侧脸轮廓深邃立体,眸眼幽深似深海般辽阔,那双眼睛静默无声地落在她身上。
仿佛,四周的一切,都不在他眼中,唯有她一人。
容卿的心,漏拍了几下。
她的思绪有些迷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下,很快便喂完了一碗汤药。
她压住心头激动的情绪,将空碗放在了旁边的案桌上。
“皇上发现了你中毒,是自导自演的吗?”
“所以,他一怒之下,才杖责了你?”
谢辞渊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唇角。
他轻笑一声回道:“是也不是首先,他没有证据证明,毒是孤自己下的。所有指向贺铭文的证据,都是皇后亲自准备的在这件事中,皇后的嫌疑更大。”
“但他是老狐狸,身为在位多年的帝王,自然深谙权谋这一套。所以他心里有怀疑,孤也不是无辜之人。他心疼皇后,就想诈一诈孤想警告孤,不要太过分。”
容卿听得心惊肉跳,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谢辞渊。
“陛下他在这种局势下,如此偏袒皇后与景王所以,你心有不满,就说了一些刺激性的话,激怒了他?”
谢辞渊眼底掠过几分酷寒。
他扭头看向窗外,依旧在飘扬落下的白雪。
他没有否认,“是,孤是故意激怒他的。”
“他从始至终都不肯承认,他已经移情别恋”
“这些年,他将母后的死,全数怪在孤的身上”
话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
那段密辛,太过痛彻心扉。
他不想让容卿得知,他最难堪,最痛苦的一面。
谢辞渊闭上眼睛,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情绪。
“不过,这一次,孤赢了。”
“这次的苦肉计,终于让父皇松口给孤与宋家递了台阶。”
贺家风光多年,享受荣耀无数。如今,景王一党溃不成军,宋家被允许接近太子,朝局形势,已然渐渐地明朗了。
谢辞渊的太子之位,在风雨飘摇中,彻底的坐稳。
景王他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容卿轻轻的松了口气,在来的路上,她也渐渐地想通了这些,如今听太子亲口证实,她这才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
两个人又聊了目前的形势一番,谢辞渊又说了一些关于容卿脱离宁国公的计划。
容卿凝神听着,时不时地点头。
时间缓缓的流逝,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谢辞渊突然扭了扭身体,低声咳嗽了几声。
容卿敛回思绪,抬头看去:“怎么了?”
谢辞渊低垂眼帘,“帮孤喊秋鹤进来一下”
容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秋鹤有事忙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吩咐我我可以帮你”
谢辞渊沉默半晌。
他眼睛漆黑,似闪烁着细碎的光,似笑非笑地凝着容卿。
他凑近容卿几分,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
“孤要更衣”
“你确定能帮孤吗?”
更衣?
那不就是如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