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趁热打铁，从包里掏出几张各种类型砖的图纸。
“牛师傅，您看看这个。”
李卫东将图纸展开在牛庚生面前。
“我管这个叫劈开砖，算是仿文化石的一种。”
“您看这纹理能想办法烧出来吗？”
“另外这种颜色也别都是死板的大红色，比如带点复古风格的灰色。”
“简洁明快的白色系，带点自然质感和现代感的青灰色。”
随着李卫东的话语，牛庚生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那张粗糙的草图上。
看着那上面画的型状各异的装饰砖，他烧了一辈子砖，从没想过，砖头还能这么玩。
这哪里是烧砖。
这分明是把泥巴当玉石在雕琢，这是在搞艺术一般啊。
这一刻，他的呼吸，不自觉地粗重了几分。
李卫东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故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种高难度的装饰砖，是我从港岛那边搞得图纸，我问了不少人，都说咱们国内根本烧不出来，让我别费心思直接去港岛买成品得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老匠人内心最深处的骄傲。
牛庚生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出一团精光。
“放他娘的狗屁。”
“一个个就会长他人志气，国外能搞出来的东西，咱们凭什么不行。”
说完对外面招了招手。
“都他娘别一个个在外面愣着了，都进来研究下这个砖，咱们到底该怎么烧！”
“我就不信外人能烧出来，咱们烧不出来。”
说完朝着李卫东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这些领导该去哪就去哪忙活去吧！”
“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去老窑区，检修完设备，我先烧两窑看看情况再说！”
李卫东也知道对方的意思。
“那行，牛师傅等我回头，把这个新厂的具体章程和股份整理出来，到时候咱们再统一宣布。”
老人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既然是厂长拜托你的，你看着办就行了，反正我们吃亏了也是直接去找他的麻烦。”
离开家属院时。
李卫东听着身后传来一群老头们压抑不住的兴奋议论声。
这一刻，这群老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赵一统骑在自行车上，古怪地看了李卫东一眼。
“卫东，我们厂长知道你这么利用他，你不怕他找你事啊！”
“还有你最后那个激将法，使得也太糙了，真就是硬激啊！”
李卫东笑着看向对方。
“谁说我利用你们厂长了？我说的有一句是假话吗？”
“至于激将法，这玩意你管他糙不糙呢！”
“能达到目的不就行了吗？”
李卫东最后之所以敢直接用那么低级的激将法，其实就是看明白对方已经被说服了。
这时候他要做的，就是给对方找个台阶就行了，对方会自己借坡下驴的！
事情办完，李卫东也去跟厂里签了挂靠合同。
这时候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面板，微微闪动了一下。
【产业链布局成就达成（微小），声望值增加500点。】
李卫东心里一喜。
他真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完成一项产业链布局居然也有成就，这可缓解了不少他声望窘迫的困境。
毕竟有时候商店里刷新出好东西，要是没声望值购买那也太难受了。
这么看要是有机会，自己还是要尽量多涉足一些上下游的产业链啊！
不过李卫东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太着急。
现在连搞个集体所有制的挂靠厂都这么难，没有好机会，几乎不可能大规模涉足上下游产业。
还是等六年后国家正式出台政策，允许私人创建公司和企业后，再开始大规模在上下游产业链布局吧！
现在就靠着挂靠的名义，先偷摸地积攒资金吧！
后面的一段时间，李卫东每天的行程几乎是雷打不动。
天不亮就得从福田一村爬起来，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跟一众兄弟先去小安村的工地转一圈，盯着李福贵他们把当天的进度核对完后。
就开始往关外的红星砖厂赶。
这一来一回，十几公里路，他两条腿蹬得都快比车架子粗了。
要不是钱都投进砖厂这边了，李卫东高低得马上更新一辆摩托车代步。
甚至心里已经决定了，严老板这个活干完就买，挣钱不就是为了享受吗？
可不能人都快死了，钱还没花几块呢！
进入六月份后，特区的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
整个特区都仿佛被装进蒸笼一般。
红星砖厂。
李卫东骑着自行车，熟练地跟红星砖厂的门卫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大咧咧地进入厂里。
老窑区如今也是大变模样。
一人多高的杂草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那十几座趴窝了一年多的土窑，也全部都重新冒起了青烟。
一个个脖子上挂着毛巾的老职工，也格外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工作。
李卫东还没走近，就能听见牛庚生那破锣嗓子在骂娘。
“火！火！我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这劈开砖要的是慢火，谁他娘的让你们把风门开这么大的？”
“是不是想把这一窑砖都烧成琉璃蛋子？那样老子把你们脑袋塞进去当柴火！”
李卫东推着车进院的时候，正看见牛庚生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条黑得看不出本色的毛巾，手里拎着根捅火棍，正追着两个老伙计骂娘。
那两个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边跑一边回嘴：“老牛，你个倔驴！按照这火候，咱们这煤耗得超标！”
“再说现在咱们可都是股东，你可不是大师傅了。”
“老子管你什么股东，要是烧出来一堆废品，那才是砸我们的招牌！到时候才是我们赔钱的时候呢！”
牛庚生停下脚步，呼哧带喘，看见李卫东进来，把捅火棍往地上一杵，脸上那股子火气还没消下去。
“卫东，你来得正好。”
“你评评理，这帮老东西，为了省那点煤，非要赶火。”
“这装饰砖讲究的就是个色泽自然，这火急了，颜色发贼，那就成次品了！”
“你不是说买这玩意的都是大老板，你说他们这不是砸我们招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