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的寝宫内。
熊赵达从宿醉中悠悠转醒,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疼得几欲炸裂。
他揉着惺忪且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神先是空洞迷茫,像是一头迷失在黑暗森林里的困兽。
昨夜零碎的记忆碎片,如同附骨之蛆,一点点拼凑、清晰起来——酒馆、侯浪、醉话、师门秘辛、还有…
那段他视若珍宝、绝不容外人窥视的,与师姐的私密修炼影像!
“啊——!!!”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咆哮,猛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震得整个宫殿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他双目瞬间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周身恐怖的邪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寝宫内所有精美的摆设、昂贵的家具统统震成齑粉!
“我怎么会让他看到师姐的视频,我怎么能这么做!”他的双手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要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
悔恨的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堪的伤疤,他对师姐那扭曲而执着的爱恋,他那难以启齿的缺陷与自卑,竟然全部暴露在了死对头侯浪的面前!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让侯浪看了师姐的影像!
那是独属于他的珍宝,是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和执念!他感觉自己玷污了心中最神圣的存在!
羞耻、愤怒、暴戾、还有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恐慌…
如同一根带着刺的搅屎棍一样,把他的脑海搅成一团浆糊。
他猛地停下动作。
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脸上扭曲的肌肉慢慢恢复正常,眼神从最初的疯狂,逐渐变得空洞。
变成纯粹的、没有任何温度的黑暗与决绝。
“哈哈哈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所有人…逼我的!”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扭曲的弧度。
他翻开一本漆黑的书籍,翻到了最后一个篇章。
异常鲜艳!
熊赵达已经快疯了。
不过在彻底疯狂之前,他来到一片静谧的山谷花海中。
这里并排立着三座坟墓。
他首先走到最中央、打理得最为精致的那座汉白玉墓穴前。
墓碑上没有名字。
只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妖艳魅惑的红色花朵。
“师姐…”熊赵达缓缓跪倒在墓前,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那冰凉的墓碑,声音哽咽,“我想你了…我好想你啊…”
他将额头抵在墓碑上,如同迷途的孩子找到了依靠,泪水无声滑落。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哭了一会后。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怒,用力捶打着墓碑!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为什么从来不肯听我的话!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为什么”
他嘶吼着,状若癫狂,爱与恨在这座墓前激烈地交织、碰撞,让他的精神状态显得极不正常,仿佛一个随时会崩溃的精神病人。
发泄良久。
他才踉跄着站起身,走到旁边另一座相对朴素的青石墓碑前。
墓碑上,赫然刻着——恩师徐正阳之墓。
看着这个名字,熊赵达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尊敬、怨恨、委屈、不解…种种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咆哮:
“老东西!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啊?!”
他指着墓碑,声音嘶哑地质问:“你一方面道貌岸然地把我逐出师门,骂我邪魔歪道!一方面又把你最宝贝的师姐推到我身边!你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要为了你那狗屁正道,为了救那些蝼蚁…离开了我!永远离开了我!”
他捂着自己的头,痛苦地蹲下身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抚育之恩、最亲的爱人、最恨的女人、正邪的对立
此刻在如此剧烈的情感冲击下,他的精神壁垒摇摇欲坠,眼中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了第三座坟墓前。
墓碑是一块天然的白云石,上面没有文字,只粗糙地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母熊图案。
摆放着一个几乎与人等高的、有些陈旧却洗得很干净的巨大毛绒熊娃娃。
看到这熊娃娃的瞬间,熊赵达那癫狂的眼神竟然奇迹般地柔和了一瞬,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纯净的港湾。
他猛地扑过去。
将那只巨大的熊娃娃紧紧抱在怀里,如同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他把脸深深埋进熊娃娃柔软却冰凉的绒毛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最终,压抑已久的、最原始的悲伤彻底爆发——
“哇——!!!!”
他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孤独和绝望。
不知哭了多久。
哭声渐渐停歇,他缓缓放下熊娃娃,站起身来。
脸上所有的悲伤、迷茫、痛苦都消失了。
对着那灰蒙蒙的、仿佛永远没有晴日的天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与怒吼!
“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甘心!
我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
随着他这蕴含了毕生怨念与不甘的怒吼,天地骤然变色!
轰隆隆——!!!
原本平静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道道血色闪电如同狂舞的巨蟒在云层中穿梭!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与落叶,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笼罩四野。
因他之怒而显!
然而,这恐怖的异象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息的时间。
仿佛有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无形、更加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介入。
那翻滚的血云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抚平,血色闪电悄无声息地湮灭,狂风骤停,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竟然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与灰蒙。
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也不是无敌的!
你也在害怕!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三座坟墓,尤其是那座刻着小熊的墓碑和那只巨大的熊娃娃。
再无回头。
一丝不一样的魔气,终于彻底的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