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围著不走,又有何事?莫非是要喊冤?”楚云不解道。
再细细一看,这围观之人已经换了一茬。刚刚升堂时多是閒汉、帮工、修士打扮模样,现在这些一看便是商贾摊贩、店铺师傅。
眾人左顾右盼,也不敢说话,却也不走,就这么在当中耗著。
楚云只觉有些无奈,这些人聚在此处,也著实难看。
“有事但说无妨,我看著难不成像什么邪修妖魔不成?”
见眾人还不说话,楚云索性挥手,从堂后招来一把太师椅,就这么面对面与诸县民对著。
不就是耗著吗?此番下山別的没有,时间多的是。
等了没多久,终於有个穿綾罗绸缎的富户站了出来,对著楚云一脸諂媚:“仙长明察秋毫,刚正不阿,实乃”
楚云起身后撤,於吹捧之中,抄起堂上惊堂木,一拍案:“说正事!”
眾人皆是一惊,纷纷后退半步,缓了好一阵,那富户才颇有些畏惧地说道:“仙长,清风县城多年未见贵宗收税,这税款”
楚云顿时瞭然,还当什么大事。清风县城虽不收税,但那是因宗门破落,腾不出人手。到了这一代,楚云师徒虽有空閒,但也著实不愿为这四十税一的税款上下奔波,索性几百年都不曾收税。
但这不收终究只是宗门习惯,並非成例,若是楚云此时开口,要將几百年间拖欠的税款一次收齐,本地县眾就是卖儿卖女也还不上。
但这天下哪有这样收税的?见眾人担惊受怕的模样,楚云著实觉得好笑,只是隨意摆摆手:“照旧例,不收。”
堂下沉寂片刻,隨后便是一阵欢腾。堂下眾人高呼仙长仁善,欢呼之声如山呼海啸,吵得楚云耳朵生疼。
清风县能有今日之繁华,皆是因宗门久不收赋。如今要是重新开始收税,此处怕是不到百年便是与寻常县城无甚差別了。
作为清风掌门,楚云还是要为全城做些打算的。
如今的清风宗靠著给大商大贾放些贷款,也养得起一山开销,不缺那点税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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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楚云自己也不愿年年下山收税算税,如此一来,掌门事物不知又要增加几何。
主要是不愿干活。
“税款之事既已敲定,请诸位让开些路,我也该回山上了。”
这样一闹,怕是也没法在城中閒逛了。
眾人这才惊醒,忙不叠地让出道路,目送楚云离开。
回到山门之中,楚云掏出那株丛云,细细打量,却也始终不见任何异样。
就是个寻常草药,也就年限长了些,为何赤莲宗那几人要上赶著爭抢一番。
他边想边走,经过苏玉柳门前,正巧有傀儡开门送餐,便是与院中苏玉柳打了个照面。
苏玉柳还是刚上山时的冷傲模样,素衣白裳,怀抱一把与身材极不相称的铸铁大剑。
“见过师尊。”
不知是否错觉,楚云只觉得其人莫名热情了几分,觉得这姑娘不是会主动招呼的性子。
他微微頷首,权当应了招呼。
抬腿欲走,却听得苏玉柳轻声问道:“乌焚煞?师尊要修神通?”
楚云一愣,便是呆立当场。 什么乌焚煞?修什么神通?
但若是直说不懂未免太过丟脸,於是他脸色不变,故作淡然道:“与汝无关,安心修行。”
遂一甩衣袖,朝著炼丹房直行而去。
苏玉柳也不做声,也是莹莹玉手隨意一点,厚重院门凭空合上。
楚云听得身后动静,待到院门锁闭,却是无奈仰天长嘆。
仅从身后真气流转来看,苏玉柳显然已入练气一层,正式成了修士。这下一来,作为师父,自己的压力便是陡增。
若是有朝一日苏玉柳修为超过自己,发现自己也就是个练气小几层的修为,那自己可就真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多愁善感也无甚用处,先去炼几枚固气丹。
宗內高殿之上,一俊朗男子高坐屋檐之上,远远看著楚云与苏玉柳交谈,脸色带著几分难以言喻。
“孽障,平日里叫你学点辨药之术,硬是不肯。末了连乌焚煞都不认识,和那些没有正经师承的散修有何区別?不学无术!”
乌焚煞外形虽与丛云相似,药性却截然不同,要是当做丛云来炼药,药鼎非炸了不可。
俊朗男子咬牙几句,心思流转,不过数息,整个人身子便是泄了气,懒洋洋地躺在屋檐上晒著太阳。
罢了,隨他去。
这小子还没到能练神通的时候,这草药无论最后拿去炼什么丹,在他手里都是浪费,还不如让他炸了药鼎学个教训。
风和日暖,正是午睡好时候。男子眯著眼,悄然入眠。
炼丹房內,楚云立於一座药鼎之前,一手持《丹经》,一手抚鼎,在药鼎之內灌注真气。待到鼎內升腾起熊熊烈火,才鬆开抚鼎之手,照著书中將药材依次投入。
鼎中无水,却在辅药投下的瞬间,一股灵气如清水般汩汩涌现,直至將鼎中药材悉数淹没。
待到內里沸腾,楚云掏出从那散修处买来的药材,轻轻撕下一小片叶,任其飘落鼎中。
依照《丹经》所写,只要小等片刻,灵气便会主动聚合凝结,化作一粒丹药。
然而楚云左等右等,这灵气却是始终不聚。不仅不聚,反而如灶上烧水一般逐渐沸腾起来。
他眉头一皱,只觉事情逐渐蹊蹺,竟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不应该啊,哪里出错了?”
一本《丹经》脱手悬浮,隨著楚云意念不断自行翻阅,双手则贴於鼎上,试图压制鼎中灵气,熄灭炉火。
压制之下,炉火虽灭,但鼎中灵气不但没有抑制,反而愈发沸腾,甚至隱隱有向外溢出之態。
此刻,楚云额间已是布满细密汗珠。即便他对丹药一道並专精,也能看出情况不对。
药鼎之中开始传来一阵犹如刀剑相击后的金属颤音,楚云更觉情况不妙。
这动静听著可著实不妙,怎么感觉它要炸?
沸腾灵气已经溢出鼎外,鼎身也开始出现细微裂纹。
见此情景,楚云暗骂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炼药了,双手捧起巨鼎就往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