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时,楚云霍然睁眼,在机巧傀儡服侍之下穿衣洗漱。
世人多焦躁急切,天不亮就起,夜深方眠,活得多累。仅就楚云个人而言,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才叫舒適。
若是寻常,楚云会在宗门內抽半个时辰处理一下宗门事物,看看山下有无欠款將近逾期,隨后便是无所事事,在山上山下寻寻乐子。
但自从苏玉柳上了山后,楚云便觉之前瀟洒日子一去不返。
別的不提,此女自打从那日见了山后剑痕后,便是门也不出,整日闭锁屋內,在那一修行便是七八个时辰。
弟子如此,师父无论如何没皮没脸,也不好意思再行懒惰之事,只得日日修行打坐,几日下来,自身修为竟也有些许进步。
內视自身体內真气运转,楚云估摸著自己已经撞上瓶颈,就要突破至练气四层了。
“练气四层啊”
他真气运转一个周天,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这几日被迫刻苦修行而压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练气四层,比之巔峰时的清风宗自是不值一提,但在七峰之外,数不尽的小宗门间,也算得上中流砥柱了。
算算时日,也该下山买些米麵粮油了。
寻常宗门稍有权势,那吃穿用度皆是由山门之下商铺送上。
但清风宗地远人稀,加之山路崎嶇,山下凡尘常用力士傀儡通行不便,只能人力运输,一来一回便是一天,又只卖出些许,各家商户著实不愿,只得让楚云师徒二人自行下山购置。
楚云御剑飞行,转瞬之间便下了山,来到清风县城。
买了些吃穿用度的,拿出乾坤袋,掐指作诀,將那成堆货物悉数收入囊中。
大小商贩也见怪不怪,仍旧对街叫卖。
正事办完,楚云也不著急回去,都修行这么多天了,也该下山溜达溜达了。
沿著青砖大街一路閒逛,买些零嘴吃食,边吃边逛。路上行人、街边商贩也算见得多了,不以为奇,仍各自忙碌。
直至有人跟上楚云,高声喊道:“道友请留步。”
楚云转头,却见一人容光焕发,有仙风道骨之气,却又衣著朴素,一身素装无甚標识,心中顿时瞭然,知晓此人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散修见楚云停了下来,开始在袖间翻找了好一阵,才从袖子掏出一把草药,递给有些好奇的楚云。
“丛云?”
“不错,七十年的丛云。”散修哈哈一笑,面露喜色,“真气外溢不止,气息绵长不绝,若在下没看走眼,道友是要突破了吧?这一株丛天买下,炼成固气丹,能为道友省下不少功夫。”
確实如此,自己虽说“即將”要突破练气四层,但这“即將”是多久可不好说。若是吞服一枚固气丹,当是几日內就能突破。
这丛云便是固气丹的主料。
楚云不过思索片刻,开口道:“阁下要卖?什么价?”
散修嘿嘿一笑,道:“寻常丛云价格不过一两上下,这七十年的丛云再贵重,终究仍是不值钱的东西”
楚云也不想听这些,大手一挥:“四两。”
散修顿时就是一呆。他见楚云一身上品,还道是哪家大宗门弟子,怎么买个草药还扣扣搜搜的?
“不值钱”只是谦辞,你这是当真了? 好不要脸!
“这可是七十年的丛云。”
“五两。”
“道友莫开玩笑,十年的丛云都要二两起。”
“四两五钱。”
“刚刚不还五两吗?!”
“成交!”
无视对方一脸肉痛,楚云伸手入袖,正要拿出灵石结清帐款,一旁却来了几个修士,穿著绣缎锦衣,袖口皆绣著一朵赤色莲。
“且慢。”为首的青年修士一拍摺扇,对著楚云拱手道,“道友,我等在一旁听了个真切。七十年代丛云也是罕见,道友这般杀价,著实不讲理。”
说罢,他又看向那散修,笑道:“道友不如把这药给在下,在下愿出六两。”
这价也不高,那散修不为所动,只是摇摇头:“道友好意,某心领了。只是这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既已成交,实不能改。”
那几个修士脸色不变,为首青年语气却是身形一动,朝著散修进了几步:“莫开玩笑,他钱都未付,哪有成交?”
不过一株丛云,这人怎么搞得像个什么天材地宝一般。
嗯?莫非这东西比我想像的要值钱?
楚云略一思忖,便是下定决心必要收下。
“兄台,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丛云我都讲好价了,你来横插一手,不合適吧?”
青年明显有几分急切,对著楚云道:“这药我寻了许久,还望道友忍痛割爱,他日我赤莲宗必有重谢。”
赤莲宗,也是个统御数县之地的宗门。其开山祖师凡人时误食一株火莲,长睡不醒,梦中悟道,多年后醒来已是练气七层,故此得名。
清风宗衰败之后,原宗门治下诸州、县,如赤莲宗这般的大小宗门仿若雨后春笋般冒出。
即便这青年搬出宗门,楚云也只是淡淡道:“那又如何?此处是清风县城,只识清风宗,其余宗门一改不认。”
清风宗虽不比当年,但对著这后起宗门,楚云仍旧不惧。
青年眼见楚云拒绝,沉吟片刻,趁著两人不注意,突然出手,手上灵石就要硬塞到那散修怀中。
“你要强买?!”
好在楚云多有防备,在其出手瞬间也掏出灵石,却终究慢了一步,眼睁睁看著对方付了钱,只能转而选择將那草药一把薅过,护在胸前。
“道友好不讲道理!我既付钱,这药自然归我!你要明抢?!”
“休得胡言,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与这道友早已人货两讫,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几人动静早已引来诸多看客,有好事的见两人剑拔弩张,不知打得什么注意,高喊一声:“此处不是荒郊野外,若是为了些许小事在大庭广眾之下死斗纠缠,於情於理都不合適。既然二位仙长都觉有理,两位何不去那当地府衙,让本地宗门执法长老断上一断,判他个是非对错。”
“好好好,那道友可敢隨我去那公堂?”青年冷笑几声,“还是说道友自觉理亏,做贼心虚?”
“好啊,倒反天罡,说我理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