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火旺前面就看这端端正正的小道士眼熟,听了洪罡说的,这才反应过来。
茅山上清派的郑子布啊。
陆谨的至交好友,三十六贼之一,通天箓的缔造者,也算是个重要角色。
没想到好巧不巧大过年的碰上这人。
“呵呵,姜某手艺不精,还得麻烦二位亲自出马。道爷,你吃橙子么?”
姜火旺从篮子里掏出两个大柑橘塞给郑子布,后者愣了愣。
一旁的洪罡却是突然收敛了浑身气势,哈哈大笑道:
“子布,橙子一会儿散给百姓即可,咱们还是走吧。”
“姜小朋友,你行事乖张,这赃款买的水果,我茅山可无福消受。老夫平生嫉恶如仇,希望你今后一心向善,不要做恶犯在我手里。”
“还有,你身上的寒毒虽被压制,却总有爆发的一天,还是尽早找人医好罢!”
洪罡说完,绕过姜火旺大笑着朝前走。
郑子布眉头紧锁,心中轻叹了一声。
这素未谋面的,事情真相也尚不明了,洪罡师兄只言片语就跟人结了仇,真叫人头大。
对姜火旺抱歉笑笑,郑子布手里拿着两个柑橘也跟着师兄离开了。
姜火旺看着离去的二人,眼睛微眯。
虽然接触甚短,对这两人的人性,还是能摸索出一些。
洪罡虽然面带笑意,但为人正派,显然是对他这样的“野路子”的行事作风极为看不惯。
不过大概是因为也不清楚哈维尔犯了什么事情,他倒也没把话说死,临走前还特地提醒了一句寒毒的事情。
而这个郑子布,与人为善,说话客气,爱和生人打交道。
但心中对他也是有些警剔,不愿轻易交往,更不愿轻易得罪。
这两人虽师出同门,性子却截然不同。
姜火旺也没太把这两人放在心上,将来谁犯在谁的手上还说不定呢…
你洪罡不是嫉恶如仇么?我看到时候郑子布跟全性掌门结义了,你有没有清理门户的气魄。
哼着小曲,姜火旺带上水果回了医馆。
翌日清晨,姜火旺准备了几天的吃食,找了个板车拉着梁挺在郊外坐上了汽车。
汽车车厢里还算宽敞,不过非常颠簸。
姜火旺得照顾梁挺,这货居然还晕车!开几十里就得出去吐一次,呕的胆汁都快出来了,乘坐体验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一路上路途也是十分不顺,拦路打劫的土匪就有两拨,一拨人被司机打发走了。
另一拨土匪凶残至极,刚劫杀了一家富商,女人孩子都没放过,又用陷阱破坏了汽车轮胎,姜火旺气的操刀下去给他们屠了个干净。
十天后,心力憔瘁的姜火旺总算到了济世堂。
济世堂在一个小镇子上,路太窄,汽车开不进来。他是一路拖着身上都结起冰的梁挺,费尽千辛万苦,这才叩响了济世堂的大门。
“悬壶济世”四字大匾之下的朱门打开,出门相迎的,不是什么小厮或者老大夫,而是一个十几岁大,亭亭玉立的苗条少女。
少女扎着双马尾,穿着喜庆的红色衣裳,她瞥了瞥狼狈的二人,双臂环抱,啧啧称奇。
“寒毒都侵入肺腑了,这么重的伤,大冬天的,亏你们能走到这里啊。”
“喂!我说你小子,盯着上面的牌匾看什么?你们没走错,我济世堂正经门生啊!”
姜火旺大口喘着粗气,听了这话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济世堂的门坎上,顺着这少女的话往下说:
“大小姐,你所言极是啊!你看我们兄弟两个都这么惨了,诊金能不能少收点?”
这小姑娘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端木瑛嘛,穿的是上乘面料的红色棉衣,说话不拘小节,又是济世堂门人。
除了她还能是谁?
端木瑛嘿嘿一笑,娇躯一扭,转身向医馆里面放声吆喝道:
“师父——师父——”
少女喊人的间隙,姜火旺这才看清济世堂的全貌。
和外边青砖石瓦的朴素风格不同。
医馆内部深邃,光线因深色的木质结构而略显幽暗。
迎面是一排齐胸高的乌木柜台,台面磨得油亮,柜台后,一整面墙都是直达天花板的百子药柜,无数个小小的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桑皮纸标签,上面用清隽的楷书写着“茯苓”、“当归”等,药香四溢。
可能是年还没过完?姜火旺发现堂内不见什么伙计,空空荡荡的,他往两侧一看。
左手边那片是候诊的局域,几张酸枝木靠背椅上空着,右侧则用一道苏绣屏风隔出一方天地,屏风上绣着松鹤延年的图样,可见其后有一张诊案。
“孽障,大清早你想吵死谁?!”
很快,医馆后边的木门被嘭的打开,一个个子矮小,体型微胖的棕发老人伸手扫开帘布,大跨步走了出来。
老人身穿纺绸裤褂,外罩团花红缎马甲,脸型方正,发型犀利。
老人五十岁上下,面色红润,身手矫健,手里抄着扫帚作势要揍端木瑛,才看有病人来了,这才丢下扫帚,背负双手,缓步来到大门前。
他扫量了一下姜火旺和梁挺,心中了然,轻声淡定道:
“孽障,完事再收拾你……这位小朋友,你中毒不浅啊。”
“伙计们最近放了假,辛苦你把身后的这位朋友也带着,跟我过来。”
眼前的这位老人正是济世堂堂主——刘附忱。
他话说完,背负双手挪步走进了诊室。
姜火旺客气应了一声,拖着梁挺进了医馆。
端木瑛被师父呵斥,缩着脑袋,悄悄跟在姜火旺身后,打量着在担架上的梁挺。
不得不说,这人……长得可真丑啊!
端木瑛心里吐槽了一句,忍不住开口问姜火旺道:
“喂,小子,你们真的是兄弟吗?这位病人眼瞅着都奔四了吧?”
“瑛儿,不要乱讲话了!”
不远处,诊室内的刘先生已经坐下,隔着屏风轻轻呵斥了一句。
姜火旺一边抬着梁挺,一边小声对端木瑛说道:“真的,我们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切,那不就是结拜兄弟吗?你当我傻……你力气还挺大的,你兄弟这么重你都抬得起来,你叫什么?”
“我叫姜火旺。大小姐,交个朋友啊?”
“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本小姐交朋友的,你想套近乎,叫我给少收点诊金是不是,门都没有……”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看师父眼神越发不善,端木瑛打了个冷战,转身又风风火火跑到别处去了。
这鬼丫头!
刘附忱捂着头无语,看姜火旺进来了,这才端正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