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峰话音落下,便不再多言,只负手立于院中檐下阴影里,如同磐石。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院中开始活动的弟子,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沉凝了几分。
最基本的一些桩功,打熬气力的活都是郑明这位武馆三师兄来教授。
江明站在人群中,看完那电光火石间的交手,心中涌起一股炽热,心情激荡。
这才是真正的武道!
江明看着走上前来的郑明,目光掠过他依旧有些泛红的手腕,拱了拱手,语气关切。
“郑师兄,你没事吧?”
郑明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方才被扣住的手腕,随即摆了摆手,脸上温和的笑容依旧。
“无事,师父手下留情,只是常规的教考罢了。”
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江师弟,你刚入武馆,根基未立,就由我代师传艺,先从最基础的桩功开始。”
“谢过郑师兄了。”江明再次行礼。
郑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脑海里面还在回想着方才和自己师父交手的场景。
代师传艺,这是城内基本上所有武馆都会做的事情。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作为一馆之主,重心更多是在内院的内核弟子或者那些天赋卓越的子弟上。
至于江明这种刚入门、资质一般的弟子,都是由郑明这样学艺有成的老弟子传授基础。
不过,江明对此倒是无所谓。
他甚至觉得,由师兄来教,反而更能在基础上学得细致。
因为师父境界过高,很多发力、呼吸的细微之处,对他们而言早已是身体本能,习以为常,反而会忽略讲解。
但在刚入门的弟子看来,这些恰恰是最晦涩难懂、不易掌握的关窍。
“江师弟,看好了。”郑明收敛心神,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随即缓缓下沉,双手虚抱于身前,摆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稳如磐石的姿势。
“此乃我振峰武馆根基桩法。”
“气力合一,融混一体。”
“此桩不为攻,不为守,专为打熬气力,稳固下盘,凝练气血。”
郑明一边维持姿势,一边清淅讲解。
“要点在于,头正颈直,含胸拔背,松腰坐胯,膝不过尖,呼吸自然深长。”
“尤其要注意,似松非松,将展未展,时刻保持一种微妙的张力,如同蓄势待发,而非彻底松懈。”
他维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额角微微见汗,却气息平稳,显然根基极为扎实。
随后,他缓缓收势,对江明道:“你来试试,无需追求形似,先感受重心下沉,双脚抓地之感。”
江明依言摆开架势。
按照着刚才记忆的动作演练起来。
“恩,动作大体不错。”郑明走上前,手在江明脊背,腰胯处轻轻按压调整。
“这里,再下沉一寸。”
“对,保持住。”
“腰要塌下去,但不是弯腰,是命门后顶,感觉尾椎如秤砣下垂”
随着郑明的调整,江明只觉得身体的重量似乎更均匀地分布到了双腿,一股沉坠之感油然而生。
同时,腰腹间又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向上的支撑力。
“很好,记住这种感觉。”郑明赞许地点点头。
“桩功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每日需勤练不缀,开始时每次坚持半炷香即可,感觉力竭便休息,不可强撑,否则易伤身。”
“待到能轻松站上半个时辰而气息不乱,气血自生,力贯周身,单臂提起那二百斤石锁便有望了。”
江明用心记下每一个要点,感受着身体细微的变化。
在这一刻,江明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分一秒都是如此清淅。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混杂着更深刻的酸麻胀痛,从双腿深处不断传来。
这桩功和自己之前所学的有所出入,但更加精妙且费力。
难不成这武馆所授的桩功和江家‘家传’桩功其实同出一源,只不过江家始终没有人练出名堂逐渐丢失了其中精髓?
好似为了验证江明心中的猜测。
待到江明觉得自身双腿颤斗不已的时候,
眼底出现了一段熟悉的词条:
又增加了一点!
而且这次的速度相较于之前快上了一倍。
显然这两个是同一个东西。
与此同时,江明感觉到浑身有着热流淌过,身子不似之前那般僵硬。
“果然,还是得有系统性的学习。”江明低语。
“若是自己瞎练,不知道还得耗费多少时间和钱财。”
稍作休息后,
江明练习着一些基础拳脚,舒展自身,让自身经络更加灵活。
他练武的年岁算是较大的,筋骨大多快要定型,而一些有钱人家的子弟则是从小开始练童子功,不断修补熬炼自身,起跑线一开始就比江明高上许多。
所以这种活络自身筋骨且不需要耗费钱财的基础拳脚江明更需要磨炼。
一时间,整个院落都只剩下沉闷的练武声。
时不时发出拳脚与木桩碰撞的闷响,或者石锁被砸在地上。
每个人都在认真练武,没有偷懒。
这是他们现阶段唯一能够抓住改命的机会。
整个上午,
江明不知疲倦的练习,从桩功到基础拳脚反复演练。
又站完一次桩功,江明感觉浑身上下都快要散架了一般,酸软无力。
挥拳之下,绵绵软软,快要达到现阶段的极限了。
江明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两鬓不断滴落,浑身冒着热气。
但江明双眸却是十分明亮,词条再次跳动。
就在词条变化的瞬间,一股温暖的热流,仿佛自骨髓深处滋生,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原本酸软欲裂的肌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抚过,痛楚减少许多。
同时,江明感觉到了一种贯通感,脑海之中多了一些关于锻体桩功的经验。
“入门了。”江明语气惊喜。
“看样子词条进阶后还能让我多出一些经验,修正自身的不足之处。”
不知何时,院落一角传来了陶碗碰撞的轻响。
江明从忘我的练习中惊醒,才发现日头已近中天。
这个时候,已经是到了饭点。
只见不少弟子已寻了阴凉处歇息,手里捧着统一的土陶碗,碗里是垒得冒尖的糙米饭。
条件好些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捻出几丝咸菜或一点荤腥。
更多的,则是就着清水,大口吞咽着那粗糙的饭食。
每个人都吃得极慢,极仔细,仿佛要将每一粒米、每一丝油腥的味道都舔舐干净。
练武实在是太耗费钱财了,要尽可能的节约每一份米粮,以便多一丝前进的可能。
若有若无的饭香味弥漫,让江明感觉到一阵饥饿,一上午的练武之下,更是被放大。
摸了摸肚子,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却只感到喉头一阵干涩。
自己好象还不知道去哪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