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体桩功”江明低语。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之前江高远练的这门武学,原主也学了一些。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
江明来到院子中,按照着记忆做起动作。
锻体桩功,主要讲的是如何站桩打熬力气。
江明摆开架势,一板一眼的做起来。
莫约半个时辰,等到全身肌肉僵硬,额头不断冒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江明眼中的词条跳动了一下。
“有用!”
但是下一秒,江明只觉得两眼发黑,身体止不住的跌坐在地上,浑身传来一阵虚弱感。
本就只喝了一碗稀粥的身体,此时又饿了。
江明拖着疲软的身体走进灶房,掀开米缸,缸底只剩浅浅一层糙米。
他沉默地将这些米全都舀了出来,又混上旁边蔫巴巴的野菜,加了许多水,煮了一锅稀薄的菜粥。
粥好后,他先给自己盛了一碗,几口喝下。
温热的粥水落入空荡荡的脾胃,那股令人心慌的虚弱感才稍稍退却。
他重新盛了一碗,米粒比自己的那份稍多些,端到了里屋。
“爹,吃点东西。”江明语气生涩的说道。
江高远艰难地侧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碗里,那几点零星的米粒在青绿的菜汤里沉浮。
他嘴唇翕动,声音沙哑而带着责备,却又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心疼。
“明儿……我一个瘫子,吃不了这么稠的。”
“糟塌了……你吃了,还能在码头上多扛一会儿……”
“爹,明日我不去了。”
“为为什么?”江高远虚弱道。
“水牌子钱涨了,我没钱。”
江高远听完后,顿住了,喘了口气,眼神里是认命后的灰败。
“哎”
但是很快,江高远眼里又固执地燃着一丝微光,全都投注在江明身上,枯瘦的手抓住江明的衣角。
“不,你……你还有机会,别跟我一样……”
“爹这辈子……就这样了,翻不了身了。”
说完,
屋里又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江高远粗重的呼吸声。
昏暗的光线通过破旧的窗纸,照见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过了许久,江高远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低声道:“床脚……往下数第三块砖,是松的……里面,有家里的地契。”
江明猛地抬头。
江高远避开他的目光,望着黑黢黢的房梁,一字一句象是从肺腑里抠出来。
“那块地,有半亩,是块良田……拿去卖了,应该……能值个七八两银子。”
他顿了顿,用尽力气补充,仿佛在说服自己,也象是在为儿子规划唯一的生路。
“有了这笔钱……别再自己去瞎练了。”
“去找个武馆,找个正经师傅……这钱,够你半年的嚼用和学费了。”
“江家总要……总要有人,走出这泥潭……”
江明看着江高远那枯槁的侧脸,心情有些沉重。
那块田是这个家里最后一点指望,每年产出些粮食,偶尔能让他们吃上一口新鲜的菜蔬。
卖了它,就是断了最后的根,是真正的破釜沉舟。
江高远这是把他自己连同这个家最后的希望,全都押在了自己身上。
江明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江高远说的是事实。
若是翻不了身,那么一辈子都会被死死摁在这泥潭中。
江明确实需要这笔钱。
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师傅系统性地指导,走出独自摸索的误区。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足够的食物来支撑练武。
刚才仅仅半个时辰的练习,就几乎抽空了他匮乏的体力。
没有足够的资粮,所谓的练武,所谓的词条,都只是镜花水月。
江明沉默地走到床脚,依言摸索,果然触到一块松动的砖石。
用力撬开,里面是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小布包。
打开布包,一张略显陈旧,但保存完好的地契,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薄薄的一张纸,却重似千钧。
江明揣着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地契出了门。
他没有尤豫,径直去了城内口碑尚可的郭员外家设的田产铺子。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那半亩良田确实抢手,管事验过地契,略一磋商,便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八两雪花银入手,江明的心并未轻松多少,反而更沉了一分。
这是断尾求生,再无退路。
江明不知的是,从他踏出家门那刻起,暗处就有两双眼睛盯上了他。
见他去的方向,其中一个混混啐了一口:“是往郭员外家去的!快,去告诉彪爷!”
另一个应声,猫着腰钻进了小巷。
不多时,胡彪便得到了消息。
他三角眼一眯,嘴角扯出个冷笑:“有可能是要卖地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短棍,“走,去江家坐坐。”
“看看那病鬼,知不知道他好儿子把家底都掏空了。”
另一边,江明紧握着怀里刚得来的八两银子,并未直接回家。
怀揣巨款回那鱼龙混杂的外城边缘,无异于小儿持金过市。
他需要立刻将这钱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依仗。
江明在内城边缘寻摸片刻,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振峰武馆的门前,在外城也算有些名气。
门脸不算阔气,但透着股实干的气息,门坎都被磨得发亮。
“砰砰砰。”敲响了门后。
一个头探了出来,望向江明:“有什么事?”
“来练武。”江明回答道。
“有钱吗?”
“有钱。”
“行。”来人也没有多说,直接带着去见了此地的馆主。
馆主是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名叫杨峰,面色黝黑,手掌粗大。
他上下打量了江明几眼,没多废话:“学武?”
“半年六两银子,包一餐粗粮,不管住宿。”
“有问题吗?”
“没问题。”江明摇了摇头。
随后数出了六两银子递了过去。
看着手上白花花银两,杨峰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对着江明说道。
“过来我看看根骨如何。”
江明靠近了一些。
杨峰大手在江明肩、臂、脊背几处关键骨节用力捏了捏,力道十足。
江明只觉得一阵疼痛,忍不住绷紧了肌肉。
“恩。”杨峰松开手,语气平淡:“骨架还行,没被糟塌太狠,能练。”
杨峰朝里面喊了一声:“郑明!”
一个二十出头、身材结实的青年应声跑来,步履沉稳,眼神明亮。
“师父。”
“这是新来的师弟,江明。”
“你带他熟悉一下规矩,领套衣服,告诉他每日何时来练。”
杨峰吩咐完,便自顾自走开了。
显然,江明还不足以让他过多注意。
郑明为人爽利,一边领着江明往里面走,一边介绍:“江师弟,咱们武馆辰时初刻开馆,午时歇息,有顿吃食,未时再练到酉时。”
“早晚自己用功。”
“馆里管的都是糙米饭,油水不多,要想练得好,自己最好能添补些肉蛋。”
他走到一处库房,取出一套崭新,背后绣着振峰二字的粗布衣衫递给江明。
想了想郑明又进去拿了一双布鞋。
“这双布鞋算是师兄个人附赠的,练武的时候也能更好活动开。”
“今日你先回去安顿,明早准时到。”
“多谢师兄。”
江明接过衣服鞋子,虽然触手粗粝,却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