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监牢內,一束明亮的火光升腾在卡米亚的视野之中,照亮了他如古典绅士般的行头。
试炼之火,再度点燃了。
准確来说,当他写好预告函,將其投递到典狱长办公桌上的一刻,试炼之火就点燃了,至今已经燃烧了好几个小时。
它的燃烧底层逻辑似乎也发生了改变,名称不再是“试炼”,而被替换成了更加具有场景模擬感的“演出项目”。
后面的信息,也不再是乾巴巴地要求施展才华与手段,取而代之的是更详细的“舞台信息”。
尤其是强调【试著发挥身为囚徒的主场优势吧】这句。
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囚徒会有在监狱的主场优势。
对面可是典狱长,监狱场地对他来说,不是应该更有利吗?
完全搞不明白,只知道这句话大概是提示语——
有某种方法,可以让这座监狱帮助自己。
——轰隆!
银白色的闪电再度划破天际,而后是雷声不断翻滚。
水声越来越喧譁,雨幕中仿佛有一只魔鬼的交响乐团在演奏,呼唤狂宴降临。
“时间差不多了,再让观眾等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卡米亚將临时手杖往地上一杵,晚礼服在半空中飞扬而起,紧贴著他的身形而走。
临行前,他转身向隔壁那间少女的臥室摘下礼帽,行起了脱帽礼,想说些什么告別的话,但欲言又止。
“算了,对你就不说晚安做个好梦之类的话了,毕竟也算是相互说过漂亮话的老朋友了明天再见。”
说完,怪盗的身影被室外的滂沱大雨所吞没。
行政区域,警卫们无一不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链金战车也从仓库开到了第一线,內部发出嗡嗡的运作声,在雨水中喷出了乳白色的蒸汽,光洁的金属表面流动著慑人的冷光。
因为那封“怪盗红莲”的犯罪预告函,整座监狱从未像今天这样严阵以待。
它上次摆出如此阵势,还得追溯到数十年前,奥古恩王国首次迎战殖民者们的炮火,这里多少起到了一些军事堡垒的作用,成功拖延了殖民者的炮火长达数小时。
那一场捍卫国家的战役,典狱长也参加了,以一名热血军人的身份。
也正是在那一场战役中,他看著殖民者的巨舰从天际划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奥古恩的残破旗帜上,他从中感受到了不可违逆的威严。
奥古恩已经腐朽没落了,它的一切——曾经的荣耀、文化,都应该捨弃,唯有臣服这些世界真正的掌控者,国家才能得到真正的拯救。
所以,当这封署名为怪盗红莲,那个家喻户晓,眾所周知的盗火英雄的“犯罪预告函”寄到他桌上来时,他相当不屑。
“此人大概是不服从管教的乱党份子。”——典狱长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这群隨时准备顛覆王室的乱党份子,才有可能藉助红莲这个神话符號行事。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信件递到这间办公室的,但既然他们有这个能力,典狱长势必將小心应付。
“除行政区外,整座蒙坦监狱都已经断电,警戒系统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跡象。”
武官走到了典狱长的办公桌前,敬礼匯报。
“卡米亚呢?他那边有动静吗?”典狱长眉目一抖。
这个问题出乎了武官预料,他恍了几下神:“不清楚,他七点钟回到自己房间后,便闭门不出了,熄灯后,我们也结束了对他的监视。”
犹豫了片刻,武官小心地发问:“关於卡米亚,今天中午的计划,还要实施吗?实在不行,我可以代劳”
典狱长摇摇头:“原计划不变,如果今晚十二点过后,依旧没有异常发生,那我便亲自前往,將他一刀杀了。” 武官从典狱长的平静中感受到了莫大坚决,挺直立正道:“遵命。”
“下去吧,没我的准许,不准进来。”
很快,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典狱长一人。
他又把那封预告函拿了出来,在檯灯下反覆照看。
这封信,简单提了一嘴他所谓的罪状,还指控他近期要谋杀国家忠良。
而典狱长近期要杀的“国家忠良”,也只有一位,卡米亚。
直到今天中午,他才做出这决定,结果几小时不到,这封信就出现了。
於是很自然,他背后有某位大人物指使的事也败露了。
这一点才是最令典狱长心急如焚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敢將这封“犯罪预告函”的事上报,免得引起那位大人物的反感。
他决定有什么事,今天先撑下来再说,只要带著卡米亚的人头去向那位大人物寻求庇护,对方肯定会同意。
因此,今晚必须得解决掉卡米亚。
想到这里,典狱长又掂了掂腰间的佩刀,那是他最忠诚的好搭档。
无论那个市长有多大本事,只要身为灵能者与军人的自己一刀,就能將其毙命。
可是真有这么简单吗?
典狱长又回忆起了之前在食堂,卡米亚的神色和语气还有那宛若魔鬼般的红色眼瞳。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出错了”典狱长用力按压著眉心,表情越来越烦躁。
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证明他內心中的猜想,纯粹就是一个出於本能的可怕想法。
这封预告函並非来自外界的乱党份子。
而是卡米亚本人。
他就是那个怪盗红莲。
而他寄出这封信的目的,也不是恶作剧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干。
於今晚,用火焰净化罪恶生命,令其无法升入天国,也无法坠入地狱。
“可恶!就应该更早一些下手算了!”
典狱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提刀就要往门外走。
然而,手即將接触门把手的一刻——
光源陡然消失。
整片行政区的电流被掐断了,黑暗如铁幕落下,將每个人的存在从这个世界里抽离出去。
“敌人真的来袭了?”典狱长没有推开这扇门,而是紧急后撤出一步,做出拔刀的姿势。
“不,是演出开始了。”
典狱长闻声望向窗外,发现雨水停止了。
“这是什么?”典狱长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了月亮。
前所未有的巨大明月,投下如海潮般的光明。
而月亮之上,矗立著如黑夜般神秘的高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