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静下来吧,没看到卡米亚市长的早餐被你们打扰到了吗?”
人群中传来一个器宇轩昂的声音,囚犯们的掌声立刻平息下来。
发声者坐在不远处的一张餐桌上,他不仅独霸了整张餐桌,左右还有小弟为他伺候,儼然是一副监狱老大的架势。
那是一个金髮俊朗,身姿挺括的男人,一身黑白囚服穿在他身上竟有种时装般的潮流感。
他回过头来,对著卡米亚一笑,海蓝色的眼睛格外有魅力。
“格哈特!少在那里装好人!別忘了,你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桑基再次愤怒起来,朝那个男人大喊。
名为格哈特的男人不为所动,耸肩冷笑:“我可没说我是好人,我只是在嘲笑你桑基,你的把戏太过恶劣,又太容易被拆穿,被拆穿后的丑態又太过滑稽,很难不让人叫好。”
“你!”桑基转过身来,向前踏出几步。
桑基这边也有几个手下,他们聚集在桑基身边,跟著他一起向那个名叫格哈特的男人施压。
但格哈特那边明显人更多,桑基这边的势头很快就被比下去了。
忽然,桑基的面颊狠狠抽搐一下,他像是感受到疼痛一样,捂脸半蹲了下去。
“开始了吗?来自契约物『小丑面具』的反噬?”格哈特从容坐在长椅上,以看好戏的口吻说。
“得得饶人处且饶人让我走”桑基咬著牙齿,断断续续地说。
他在压抑笑声。
仿佛有个大笑的魔鬼在抢夺他的身体控制权。
眼见桑基服软,格哈特也不再施压以胜者的口吻得意洋洋:
“各位,让开一条路吧,给桑基先生一个台阶下,要是把事闹太僵了,对我们以后的相处可不好。”
手下们很听话,自动分开一条路。
桑基立刻捂著嘴唇,从这条路跑出去,离去时依稀能听到他如小丑般的疯狂大笑。
背后儘是嘲笑他的声音。
卡米亚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著这两拨人演完这么一场有惊无险的帮派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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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火药味。
以及某种说不出的荒诞感。
格哈特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自然地坐到卡米亚面前:
“早上好,卡米亚市长,您昨天就已经用武力扬名了整座蒙坦监狱,今天您將因识破桑基的诡计再扬名一次。”
相当曖昧的判定。
虽然混乱不是什么好词,但在监狱这种人类道德文明的洼地中,有人能对自己有这个態度,已经值得开香檳祝了。
“说说看,您是怎么识破桑基的诡计?”格哈特问。
“不难,最明显一点,他的脖子上戴著东西。”卡米亚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比。
之所以一直保持警惕,除了情报之眼的提示外,还因为桑基脖子上的黄褐色金属项圈。
和伊莲金娜那充满禁慾系的装饰性项圈不同,桑基脖子上的项圈是真正的进狱系,金属质感尤为强烈,正式名称叫“阻断之环”。
任何拥有超凡力量的囚犯,都会被安装上这种项圈,以此阻断他们的能力。
但根据已知情报,这东西对超凡的阻断效率並不能达到100,硬要挤的话,也是能够挤一点出来。
“就仅因为这点?”格哈特微微皱眉,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过於普通。
“当然不仅如此。”卡米亚慢条斯理地啃嚼著这谜一样的油乎乎触手,还挺上癮。
“我是根据细微的面部表情,以及常人难以观察的肢体动作来判断桑基的下步动向。” “你能想像吗,我仅仅只需要盯著你的眼睛,观察眼瞳的收缩与扩张,就能判断出你是否在欺骗,是否在恐惧,是否有別的想法。”
“真的?”格哈特一愣。
“没什么,这些只不过我在留学期间,学到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技巧。”
卡米亚比了一个一丟丟的手势,仿佛这“一丟丟”里面装著一整个宇宙。
看著卡米亚气势非凡的表述,格哈特听得微微耸动,仿佛自己的內心正被那锐利的目光一点点剖开。
严格意义而言,这也不能算卡米亚是乱吹,毕竟这就是【情报之眼】的运作原理。
“对了,桑基那个傢伙,在这里是惯犯吗?”卡米亚忽问。
“没错,阻断之环能够有效阻隔绝大多数进攻性的超凡能力,但对於毫无杀伤性的超凡能力,压制效果则会稍有逊色,像是森林爆发地震,狮子老虎都被树木石块砸死了,但小兔子小松鼠却能从树木的间隙中逃脱。”
“尤其是桑基这傢伙,他的能力过於噁心,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效果体现出来,依旧让人吃不消。”
“是怎样的能力?”卡米亚有些好奇。
“只要你被他逗笑了,那么你的所有笑容都会被他掌控。”
卡米亚愣住了:“这是什么猎奇能力?”
“举个例子,你正在优雅地享用午餐,可忽然那么一个瞬间,你哈哈大笑起来了笑个不停,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懂了,確实是很令人噁心的能力。”卡米亚不禁倒吸凉气。
这未必是多么具有杀伤性的能力,但的確够噁心人,像是一块粘在脚底的口香,怎么甩都甩不掉。
吃饭时被这么搞一搞都是小事,怕就怕某些需要严肃的时刻,忽然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在这个监狱里,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每当出现合適目標时,桑基都会很热情的上去搭话,试试看能不能博对方一笑,如果成了,就可以要挟对方做很多事,他的小弟都是这么招募到的。”
“如果不成呢?”
“不成的后果,您刚才也看到了,他会遭到反噬,自行找个阴暗无人的角落偷著乐,一直乐到脱力晕倒在马桶上。”哈格特有些戏謔,原本俊朗的表情镀上一层阴暗。
卡米亚回想著刚才桑基狼狈逃走的一幕。
他当时在忍笑。
即便在当时那样严肃,身陷重重包围的情况下,他依旧忍不住笑意,隨时都要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如果不是格哈特愿意放他一条生路,桑基此刻多半已经在地上笑到打滚爬不起来了。
无论他有多么愤怒、屈辱,这该死的笑声都不会停下来,直到他彻底笑脱力,昏死过去。
在大庭广眾下发生这一幕,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社会死亡的范畴。
想到这就是契约物的代价,卡米亚有些不寒而慄,不知为何自己就代入进去了。
“这就是『小丑面具』的代价?”卡米亚记得格哈特刚才提过这个名字。
“没错,因为这个能力,他还特地去马戏团当了小丑,他通过表演令观眾哈哈大笑,在演出结束后,用这个能力去勒索那些有钱的观眾,一度还真让他赚到了不少钱。”
“但因为办事过於粗糙,他很快就被逮捕了,那个与他缔结契约的『小丑面具』也被销毁了,他的能力也因此折损大半。”
“这事还挺出名的,《晨间日报》了好几天来报导这起案件,难道您不知道吗?”
“公务繁忙,无暇关注。”卡米亚淡淡地回应。
其实是因为这事关乎超凡,被自动刪除了。
“原来如此,以您的地位和品行,確实不会太多时间在这种噱头味过浓的小报纸上。”格哈特再度对卡米亚竖起几分敬意。
这个词条在他头顶一掠而过,隨即再度恢復为[混乱友善]
“聊了这么久,不妨说明一下我的来意吧。”似乎是感觉预热足够了,格哈特深深呼吸,继而压低声音。
“市长先生,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帮派,红莲兄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