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热气腾腾，铜锅里的清汤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羊肉的香气瀰漫在整个房间。酒过三巡，气氛越发融洽。
田壮壮抿了一口二锅头，眯著眼睛看林木：“小林啊，说真的，你这筹备工作的能力，找人的眼光，我都佩服。但是导演这活儿，可不是光会搞人际关係就行的。你实话跟我说，执导能力到底怎么样？”
林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田老师，不瞒您说，理论知识有一堆，实战经验確实差点。所以这不是死乞白赖地求您二位来把把关嘛！”
穆德远正涮著一片羊肉，闻言笑了：“你小子倒是实在。不过我好奇的是，你这电影知识都是从哪学来的？阿莱和red的区別，色彩科学，镜头呼吸感这些可不是普通影迷能说出来的。”
田壮壮也放下酒杯，好奇地凑近些：“对啊，我看你连法国新浪潮、义大利新现实主义都门儿清，还能说出《小武》里的摄影风格。这些知识，不像是一个北师大中文系的学生该有的啊？”
林木心里一紧，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他斟酌了一下，决定半真半假地交代。
“二位老师，不瞒您们说，”林木给两人的杯子满上，“我高中那会儿，最大的梦想就是考北电。”
田壮壮和穆德远对视一眼，都来了兴趣：“那怎么没考呢？”
林木嘆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苦涩：“我爸妈都是老师，传统得很。他们说搞文艺是不务正业，非要我考北师大中文系，说是將来当个语文老师，或者考公务员，才是正经出路。”
大刘在一旁帮腔：“这个我可以作证！木哥高中时藏了一堆电影杂誌，都被他爸撕了。有一次他偷偷去参加瀟湘电影厂的夏令营，回来被混合双打，整整一个星期没下来床！”
罗晋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这个在专业人士面前侃侃而谈的林导，居然有这么一段往事。
穆德远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你要早几年来北电，现在估计都能独立拍片了。”
田壮壮却若有所思：“等等，就算你热爱电影，自学成才，可这些专业知识也太专业了点。有些技术术语，就连我们系的本科生都不一定知道。”
林木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二位老师，我说了您们可能不信。北师附近大有家特別牛的音像店，老板是个老电影人，收藏了上万张碟片。我大学四年，除了上课，基本就泡在那儿了。”
他越说越起劲：“那老板脾气古怪，但真有料。我从他那儿不仅借碟看，还帮他整理收藏，他就给我讲各种电影知识。从胶片时代讲到数字革命，从好莱坞讲到欧洲艺术片”
田壮壮感兴趣地问：“哦？这老板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
林木心里一咯噔，赶紧圆谎：“大家都叫他老周，真名不知道。前年店铺关门了，听说回老家养老去了。”
穆德远涮了片羊肉，蘸了蘸料：“那你说的那些最新设备参数什么的，也是老周教的？”
林木急中生智：“那倒不是。我有个哥哥在瀟湘器材公司工作，经常带我去看新设备。久而久之，就耳濡目染了。
田壮壮將信將疑，“看来你是真热爱这一行。不过小林啊，导演可不是光懂技术就行的。最重要的是会讲故事，会用影像表达情感。”
林木立即接话：“这个我明白！所以我特別希望能跟著二位老师学习。田老师的人物刻画，穆老师的视觉敘事，都是我特別想学的。”
穆德远被夸得舒服，笑呵呵地说：“你小子倒是会说话。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样吧，下周咱们就去试拍一场，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林木心里一紧，表面还是镇定自若：“太好了！正好剧本里有一场雨戏，我想试试不同的拍摄手法。”
“雨戏？”田壮壮挑眉，“这可是最考验导演调度能力的。现场要协调演员、摄影、灯光、特效你確定要从这场开始？”
林木自信地点头：“越是难越要挑战嘛！再说了，有二位老师坐镇，我怕什么？”
“说说你准备怎么拍？”田壮壮接著问道。
林木详细讲解起来：“我打算用长镜头跟拍，从舒畅的背影开始，然后男主入画。雨水要营造出一种朦朧感，就像是时光的滤镜”
林木讲得投入，没注意到田壮壮和穆德远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等他讲完，田壮壮忍不住拍桌：“好小子！这分镜头设计得很专业啊！连机位运动和灯光效果都想好了？
穆德远也点头称讚：“特別是用雨水做视觉隱喻的想法很好。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很有难度，你要控制好水量的同时，还要保证镜头不穿帮。”
林木谦虚地说：“所以需要穆老师您这位大师来把控啊！我对阿莱的设备虽然了解，但实际操作还是生疏。”
这话说得穆德远很受用：“放心，明天我亲自掌机。不过小林啊，你这些导演技巧，也是从那个老周那儿学的？”
林木心里叫苦，面上却不动声色：“大部分是看电影自学的。我习惯拉片，一部好电影能反覆看几十遍，每个镜头都记下来研究。”
他趁机转移话题：“说到这个，田老师，我特別研究了您的《蓝风箏》，那个年代感的营造真是太绝了。我这次拍《建筑学概论》，也想做出那种时光流逝的感觉。”
提到自己的作品，田壮壮顿时来了兴致：“哦？你说说看，怎么营造年代感？”
林木侃侃而谈：“我觉得不仅仅是服装道具，更重要的是光线和色调的处理。比如90年代的戏份，我想用偏暖的色调，略带颗粒感的画面；而现在时的戏份，就用更清冷的数字感画面”
这一聊就收不住了，从摄影谈到美术，从表演谈到剪辑。林木凭藉著未来二十年的观影经验和专业知识，说得头头是道，连一些尚未普及的电影技术都提到了。
酒过三巡，田壮壮已经有些醉意，他拍著林木的肩膀：“可惜了啊可惜了！你要是早生十年，赶上我们那拨，现在肯定已经是知名导演了！”
穆德远也感嘆：“现在年轻人里，像你这么懂电影的確实不多见。不过小林啊，理论知识再丰富，也得经过实践检验。明天试拍，你可別露怯啊！”
林木举起酒杯：“有二位老师指点，我一定全力以赴！来，我敬您们一杯，感谢您们的知遇之恩！”
眾人举杯相庆，包间里气氛热烈。
罗晋小声对大刘说：“林导真厉害啊，跟这些大导演大摄影师聊专业，一点都不怯场。他说的那些拍摄想法都特別新颖，我听著都激动。”
大刘在一旁与有荣焉：“那是！我木哥可是隱藏的高人！”
酒足饭饱，林木叫车送两位老师回去。
临別时，田壮壮拉著林木的手：“小林啊，明天试拍別紧张。导演这行当，最重要的是真诚。把你对电影的热爱表现出来就行。”
穆德远也拍拍他的肩：“设备交给我，你只管专注指导演员和调度现场。”
送走两位老师，林木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大刘凑过来：“木哥，你刚才真是太帅了！跟两位大佬谈笑风生，一点都不虚！”
林木苦笑：“表面镇定而已，心里慌得一匹。明天试拍才是真正的考验。”
回到租住的公寓，林木立即翻开导演笔记，开始为试拍做准备。
他知道，今天能靠未来的知识储备矇混过关，但明天的实际操作，才是真正检验他导演能力的时候。
“雨戏机位灯光”林木在纸上写写画画，完全沉浸在创作中。
大刘在一旁看著，忍不住问：“木哥，你说实话，这些导演知识到底从哪学的？別跟我说都是看碟片学的。”
林木头也不抬：“如果我说是做梦梦到的，你信吗？”
大刘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林木抬起头，神秘地笑笑：“有时候，真相比小说更离奇。”
他不再多解释，继续埋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