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王携悠长的叹息在识海中响起。
那叹息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对张修士的同情，有对散修挣扎求存的感慨，更有物伤其类的黯然。
“仙路崎岖，于这些无根浮萍般的散修而言，更是步步荆棘。”
“他无人指点，传承残缺，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这张道友……怕是难了。”
周正难得没有插科打诨，他摩挲着下巴，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
“老王。”
周正忽然开口。
“你说咱干嘛非得去跟那些妖兽死磕？打怪那是莽夫干的事，咱是技术性人才啊。”
“技术……人才？”
王携一时没跟上他跳跃的思路。
“你说，我俩要是在这青草涧摆个摊，专门帮这些散修道友指点功法，排查隐患，会不会是一条新财路？”
王携被周正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弄得一怔。
他沉吟片刻。
“周正，此事恐有不妥。”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我等眼下修为不过炼气一层，如何取信于人？”
“再者，于修士而言，功法乃立身之本，关乎性命前程。”
“一次错误的指点，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此中因果，非同小可。”
“他们赌不起，我们……也未必担得起。”
“嘿！”
周正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正因为他们走的全是弯路，遍地是坑，所以才更有市场啊！这叫刚需！”
“信任问题嘛，好解决！咱不是有老凿子这个成功案例吗？把他拉上咱的贼船，还怕没人来？”
王携此刻心绪繁杂，另一方面也觉得周正此举过于异想天开，他无心在此事上多费唇舌。
“你既已决意，便自行尝试吧，只是……万事小心，莫要惹祸上身。”
说罢，他不再多言，算是默许了周正的胡闹。
次日一早，周正便找到了老凿子。
老凿子看见周正溜溜达达过来，还以为这小子又回到了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
“小子，不出去碰碰运气，又跑老子这儿来磨牙？灵石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周正嘿嘿一笑，凑上前。
“凿爷，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有条路子，特意来让您老掌掌舵嘛。”
老凿子狐疑地打量着他。
周正便将自己的大计说了一遍。
老凿子听完，看周正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你小子没睡醒吧？就凭你？还有我？”
“是，老子是托你的福突破了，老子信你！可青草涧其他人凭什么信？”
“你当老子的面子是护山大阵，能把整个青草涧盖得严严实实，让所有人都买账是不？”
“哎哟，凿爷！”
周正立刻拍起了马屁。
“除了您，这青草涧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儿，能让大伙儿信服？您就是咱们这儿的镇山之宝啊！”
老凿子把头摇得都快出现重影了。
“不行不行，你小子少给我灌迷魂汤。”
“指点功法，那是要见真章的，一个不好，那就是结死仇。”
“人家修炼出了问题，找上门来，你是能赔他修为还是能赔他命？听老子一句劝，想赚灵石，还是猎妖实在。”
周正见这老家伙油盐不进，眼珠一转。
“凿爷，您想想张前辈，多惨啊！咱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诸位道友在弯路上越走越远？像张前辈那样……”
“唉！我这是不忍心，想为大家谋点福祉，少走点弯路啊。”
老凿子听着周正这冠冕堂皇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跟周正混了这些日子，太了解这兔崽子无利不起早的德行了，他能有这种菩萨心肠？
他眯起眼，直接戳破周正的尬演。
“少跟老子来这套虚的！说吧，你小子到底想干嘛？别扯那些没用的。”
周正也不恼，终于露了底。
“顺便嘛，也能赚点灵石，您看，这既做了好事，又得了实惠，双赢啊凿爷。”
老凿子哼了一声，果然如此。
他依旧顾虑重重。
“不是老子不帮你，这事真没那么简单。”
“人心隔肚皮，不是谁都放心把自家功法运转给你看的。”
“万一，你指点出了岔子，那就不是赚灵石，是找死了。”
周正眼看软磨硬泡都不行，心一横。
他伸出五根手指：“凿爷，您若拉来修士，赚到的灵石咱俩五五分账！”
“五五分？”
他确认道。
“绝无戏言！”
周正拍了拍胸脯。
老凿子脸上瞬间堆满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他用力一拍周正的肩膀。
“行，我看你小子这想法很有搞头。”
“为青草涧的道友们谋福祉，我老凿子义不容辞，这事，老子帮定了！”
周正：“……”
您老人家变脸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既然达成了合作，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老凿子负责利用他多年混迹青草涧的人脉，去相熟的老友那里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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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便在谷底那片简陋摊位区，支起了一块破木板。
木板上用木炭歪扭地写着四个大字，功法顾问。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资深功法优化，专治瓶颈疑难，无效……灵石尽数奉还。
他自己则搬了块石头坐在牌子后面，努力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然而。
过路的修士们看到这块牌子，待看清后面坐着的是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王正时，顿时发出哄笑。
“功法顾问？王正，你小子是不是让妖兽抽坏脑子了？”
“哈哈哈哈！炼气一层指点功法？你指点我怎么更快地把灵力耗光吗？”
“老凿子是不是也跟着疯了？居然陪这小子一起胡闹！”
“走走走，别看了，浪费时间，我还以为哪个高人隐居到此了呢，结果是这小子异想天开。”
这些人把周正心里那点创业热火浇得透心凉。
连续几日，他的摊位前门可罗雀，别说开张了，连个正经过来询问的人都没有。
偶尔有几个停下脚步的，也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调侃几句便笑着离开。
老凿子那边起初还拉来了两个关系不错的老友，但对方一看到周正的修为和年纪，立刻把头摇得比老凿子当初还厉害。
任凭老凿子把周正夸得天花乱坠，对方也只是借口还有事，匆匆离去。
几天下来，颗粒无收。
周正坐在石头墩子上，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妈的，哥们儿这创意没问题啊，市场需求也客观存在，还有成功案例和本地背书……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创业的第一步，就卡死在了信任的门槛上，迈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