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心中暗叹,该来的躲不掉。
他抬起头,脸上堆起茫然和无辜,摊手道:
“陛下明鉴!臣…臣也是一头雾水啊!臣与那南蛮公主,此前素未谋面,今日朝堂之上,才是第一次见!天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说出那等…那等惊世骇俗之言!”
他语气诚恳,眼神清澈。
看过南蛮公主洗澡的事情打死不能说,而且当时自己易容,肯定没人知道。
萧璇月凤眸微眯,也想不通南蛮公主为什么看上江凡。
“素未谋面?第一次见?”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玩味,
“那她为何独独看上了你?镇国公世子身份虽尊贵,但大夏王公子弟众多,宗师修为…虽罕见,却也并非唯你一人。
她为何甘愿放弃与靖王密谋的巨大利益,转而提出与你联姻?这其中的缘由,你当真…一点头绪都没有?”
江凡连忙叫屈:
“陛下!臣岂敢欺瞒!臣思来想去,或许…或许是她听闻臣在南疆侥幸立了些微末功劳,又见臣…呃,年少有为,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他自恋的口吻,试图冲淡严肃气氛,
“再者,南蛮女子,性情泼辣,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循常理。或许她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
另有所图,想通过联姻,间接影响我大夏朝局?毕竟,家父手握重兵,镇守南疆…”
他将原因往政治联姻的方向引,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比奇中蚊罔 吾错内容
萧璇月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江凡的解释,表面上看合情合理。
镇国公世子的身份,加上新晋宗师的光环,确实有被南蛮看重的价值。
以婚姻为纽带,绑定边军统帅,对南蛮而言,是一步好棋。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塔娜提出和亲时的眼神,那种看似倾慕,实则深处隐藏的探究与势在必得,不像仅仅是为了政治利益。
而且,放弃与靖王合作的风险和既得利益,转而下注在一个‘纨绔转变’的世子身上,这赌注,未免太大了些。
除非…塔娜知道了某些她不知道的、关于江凡的…真正价值?
这个念头一起,萧璇月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仔细打量起江凡。
只见这货眉宇间带着特有的慵懒,站姿也算不上多么挺拔,眼神看似坦诚…
这小子,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修为暴涨?神秘师尊?
“朕姑且信你。”
萧璇月压下心中的疑虑,话锋一转,
“那你自己呢?对此事,是何想法?”
江凡一听,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坚决无比:
“陛下!臣万万不愿!臣生是大夏人,死是大夏鬼!岂能去那蛮荒之地做什么劳什子驸马?
再说,臣在京中逍遥自在惯了,去了南蛮,规矩繁多,言语不通,怕是没几天就得憋闷死!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当了驸马,岂不是再也不能三妻四妾,逛…逛百花楼了?一点自由都没有,那跟坐牢有何区别?驸马狗都不当!”
他最后这句混账话,瞬间点燃了萧璇月心中那压抑许久的不爽和…醋意?
她猛地一拍御案,勃然作色:
“江凡!你放肆!朝廷大事,关乎两国邦交,在你口中竟成了能否三妻四妾、逛青楼的儿戏?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有没有大夏的江山社稷?”
她这一怒,凤威凛冽,整个御书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云暮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江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暗道失言,女帝这火气来得也莫名其妙!
他连忙躬身请罪:
“陛下息怒!臣…臣失言!臣罪该万死!”
但心中那股倔强劲也上来了,既然话说开了,索性豁出去了!
他抬起头,迎著女帝愤怒的目光,声音带着一股罕见的锐气:
“但臣以为,一个真正强盛的王朝,靠的绝不是和亲与妥协!应有的风骨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
这才是泱泱大国应有的气节!若靠牺牲臣子婚姻换取短暂和平,与摇尾乞怜何异?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北莽、南蛮之兵又至矣!此乃饮鸩止渴,绝非长治久安之策!”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慷慨激昂!
尤其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一句,更是如同洪钟大吕,震得萧璇月娇躯一颤,满心的怒火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美眸中充满了震撼和悸动!
这话…这话真的是从江凡嘴里说出来的?
那个整天想着吃喝玩乐、逛青楼、满脑子三妻四妾的纨绔世子?
这见识!这气魄!
这铮铮铁骨!
与他平日表现出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萧璇月死死盯着江凡,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修为隐藏!见识隐藏!
他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伪装出来的?
难道他以前那副纨绔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
为了自保?
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
昨夜那个如同神兵天降、强大神秘、却莫名让她心安的逍遥公子…
那身影,那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决绝…
与眼前这个时而惫懒、时而却能爆发出惊世之言的身影…为何…会有一种诡异的重合感?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为之急促!
不!
不可能!
逍遥公子是陆地神仙!
江凡再怎么隐藏,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那般境界!
这太荒谬了!
可…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解释江凡身上这越来越多的矛盾与神秘?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复杂地看着江凡,语气放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话,你从何处听来?”
江凡心中暗叫不好,一时激动,把前世的名言搬出来了!
他连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慌乱,支吾道:
“回陛下,是…是臣从前在…在一本杂书野史上看到的,觉得颇有气概,便记下了。刚…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惊扰圣驾,臣…臣知罪!”
他赶紧把锅甩给‘杂书’。
杂书?
萧璇月心中冷笑,这等振聋发聩之言,岂是寻常杂书能有?
但她没有戳破,只是深深看了江凡一眼,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静:
“此话…虽略显偏激,但其中气节,确是可嘉。朕,亦想做一个有风骨、有气节的大夏之君!而非靠和亲纳贡维系太平的懦弱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