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璇月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太医,而是将目光投向全场,缓缓道:
“朕,近日偶得一法,或许对此疫情有所助益。
她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陛下深居宫中,竟有防治天花之法?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萧璇月对身旁的云暮微微示意。
云暮会意,从袖中取出几张抄录好的纸张,恭敬地递给太医院院使。
“张院使,诸位太医,都来看看此法,是否可行?”
萧璇月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院使双手微颤地接过纸张,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也立刻围拢过来。
起初,他们脸上还带着疑惑,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们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继而转为震惊,最后甚至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这…这‘牛痘接种法’!取牛痘之浆,种于人臂…妙啊!妙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激动地拍案叫绝,
“陛下!此法看似匪夷所思,然细思其理,正是契合‘以毒攻毒’之精要!牛痘症状轻微。
若能诱发人体产生对天花之抗力,实乃旷古奇思!若此法可行,实乃天下苍生之福!”
另一位太医则专注于那个治疗药方,反复推敲后,亦是满脸惊容:
“陛下,此方用药之精妙,配伍之严谨,臣等望尘莫及!尤其这几味药的君臣佐使,深合医理,对于缓解天花重症之毒性,必有奇效!
只是…其中几味主药颇为罕见,配制工序也极其复杂,非高手不能为。
太医们的反应,无疑给这‘偏方’做了最有力的背书!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群臣交头接耳,震惊不已。
陛下从何处得来如此神方?
萧璇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此法,乃朕从一民间奇人所著的…话本杂记中偶然得见。”
话本杂记?!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朝堂上炸响!
刚才还激动万分的太医们表情瞬间僵住,群臣更是目瞪口呆!
李文弼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刻出列,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强烈的质疑:
“陛下!您…您是说,这防治天花之法,是来自逍遥公子那本…话本小说?此等关系国计民生、万千性命之大事,岂能儿戏!
依一本荒诞不经的话本行事,若是有误,岂非贻误病情,酿成大祸?!臣恳请陛下,慎重行事,需经太医院反复验证,确认无误后,方可小范围试行!”
“臣附议!”
“陛下,此事关乎重大,确需谨慎啊!”
不少官员,尤其是与李文弼亲近的派系,纷纷出言附和。
他们本就对那神出鬼没的‘逍遥公子’又恨又怕,如今见女帝竟然要依据他的话本来制定国策,更是感到荒谬和不安。
江凡在下面听得心头火起!
这帮老顽固,就知道因循守旧,墨守成规!
眼看有希望救人,却在这里大谈什么‘稳妥’、‘验证’!
疫情如火,哪来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慢慢验证!
萧璇月面对质疑,凤眸中寒光一闪,但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哦?李相的意思是,朕是那等不分轻重、儿戏国事之君?”
李文弼心头一凛,连忙躬身:
“老臣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萧璇月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
“只是因为这法子来自话本,便一无是处?尔等可还记得,前番税银案,若非此话本中的提示,朝廷如今已是损失惨重,颜面扫地!
那时,尔等为何不跳出来说此话本‘荒诞不经’?如今此法能救万民于水火,太医院诸位国手亦认为其理可通,其方精妙。
尔等却只因它出自话本,便一味阻挠!究竟是国事为重,还是尔等的面子、尔等的成见为重?!”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同鞭子般抽在李文弼等人脸上!
提及税银案,更是让李文弼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和耻辱!
萧璇月目光如电,扫过那些附和的官员,继续冷声道:
“朕知道,这话本中有些内容,让某些人如坐针毡,如鲠在喉!但私怨是私怨,国事是国事!
若因一己之私,便置万千百姓性命于不顾,尔等可对得起头顶乌纱,可对得起黎民百姓?!”
这番话可谓诛心之言,直接将反对者的动机归结于‘私怨’,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那些原本还想说话的官员,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江凡在下面听得心潮澎湃,差点没忍住想给女帝鼓掌!
骂得好!太对了!
这女帝,关键时刻还真是不含糊!
深得朕心!
他看向龙椅上那个威严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这女人除了漂亮和可怕之外,还挺…顺眼的。
萧璇月平息了一下怒气,沉声道:
“朕意已决!太医院听令!”
“臣在!”张院使等人连忙躬身。
“即刻起,双管齐下!一,按此药方,不惜代价,配制汤药,火速送往疫区,救治重症患者!
二,立即挑选精干太医,携朕手谕,前往京郊皇庄,寻找生有牛痘之牛,按‘牛痘接种法’即刻进行试验!朕给你们三天时间,朕要看到初步结果!”
“臣等遵旨!”
太医院众人领命,虽然觉得压力巨大,但眼中也燃起了希望之火。
“户部、兵部全力配合!若有延误,朕唯你们是问!”
“臣等遵旨!”
一场可能席卷全国的危机,在女帝的乾纲独断下,终于找到了应对的方向。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大殿。
江凡跟着人群往外走,心里美滋滋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这算是间接救了无数人吧?
人气值肯定又要暴涨了!
嗯,晚上回去就把李文弼那几个老顽固写进书里,让他们好好‘表现’一下!
御书房内,熟悉的檀香依旧。
但气氛似乎比昨日轻松了些许。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应对天花的方向,萧璇月眉宇间那抹凝重淡去了不少。
她挥退大部分宫人,只留云暮在旁,却没有立刻开始批阅奏折,反而好整以暇地坐在御案后,目光落在了如坐针毡的江凡身上。
“江爱卿,”
她开口,声音不似朝堂上那般威严,反而带着一丝闲聊般的随意,
“今日朝堂之上,关于天花防治之法,你也在场。依你之见,此法…可行否?”
江凡心里一咯噔:女帝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怀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