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狭路相逢(1 / 1)

绝对的、令人发疯的寂静,是这片被遗忘的地下王国唯一的主旋律。武4墈书 庚薪嶵筷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只剩下暗河流水那近乎催眠的、单调而压抑的“汩汩”声,如同大地缓慢的脉搏,敲打在永恒的黑暗之上。

偶尔,不知从何处岩缝渗出的水珠,积蓄到极限后,“滴答”一声坠落在下方的水潭或岩石上,那清脆却又孤零零的声响,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被无限放大,像死亡的钟摆,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打在张一狂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他像个被推上黑暗刑场、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在那几条如同怪兽咽喉般、散发著不祥气息的黑暗通道前来回踱步(尽管因为寒冷和恐惧,这踱步更像是一种僵硬的、无意识的挪动)。

脚下的碎石在他无意识的踩踏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每一次声响都让他心惊肉跳,仿佛会惊醒这沉睡地下千年的某种存在。冰冷潮湿的空气像是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口鼻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霉腐味,艰难而痛苦。

选择,成了最残酷的折磨。每一条通道都代表着一种未知的命运,可能通向渴望已久的光明与自由,也可能通往更深的地狱,或者永恒的沉寂。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而求生的渴望,则是这黑暗深渊中唯一微弱闪烁的火星,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这两种情绪在他体内激烈地拉锯、撕扯,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裂。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声的压力彻底逼疯,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开始出现因为缺氧和紧张而产生的细小光斑,准备闭上眼睛,像个输光一切的赌徒般,随便朝着某个方向迈出脚步,将一切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之时——

来了!

不是幻觉!

一阵极其细微、但又与洞穴背景噪音截然不同的响动,如同投入万年死水潭中的一颗小石子,骤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足以逼疯人的绝对沉寂!

这声音,不同于暗河流水的绵长与单调,不同于水滴坠落的清脆与孤寂,也不同于洞穴深处吹来的、那如同冤魂呜咽般的阴风声。它更有节奏感。一种属于活物的、带着明确意图的节奏感!

似乎是脚步声?不止一个!是那种鞋底(或许是登山靴)踩在铺满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地面上发出的、略带拖沓、谨慎,甚至能听出几分试探意味的“沙沙”、“嗒嗒”声!而且,混杂在这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中的,还有极其隐约、被洞穴复杂曲折的岩壁结构不断反射、吸收、扭曲了大半的人语声?像是有人在压低嗓音、断断续续地交谈,音调模糊不清,完全无法分辨具体内容,但那独特的频率和音节结构,毫无疑问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张一狂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纤维和神经末梢,在这一瞬间彻底僵住!仿佛一股超高压的冰冷电流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到了天灵盖,让他从头皮到脚趾尖都掠过一阵剧烈的、无法控制的酥麻和战栗。

他那颗本就悬在嗓子眼、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的心脏,像是被这只手狠狠攥紧后又猛地提到了极限,疯狂地、失控地撞击著胸腔,搏动声在他自己听来如同擂鼓,震耳欲聋,几乎要冲破喉咙跳跃出来!

有人?!

这里在这不知道距离地表多深的鬼地方,除了他这个倒霉的失足青年,还有别人?!

是听到异常动静、下来搜救的景区工作人员和救援队?他们效率这么高?还是接到报警赶来搜寻失踪人口的警察?或者,是同样迷路被困、在这地下迷宫中挣扎求生的探险者?

不!一个更阴冷、更可怕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游来的毒蛇,猛地钻入了他因为恐惧而几乎停转的脑海:这里如果真的是某个古代墓葬的范畴,那这些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会不会是盗墓贼?!或者,更糟是那些民间传说里、志怪小说中描述的,守护古老陵墓的、不属于阳世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

巨大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攫住了他的呼吸,让他产生了短暂的窒息感。

他本能地、用尽全力屏住了呼吸,连牙齿因为寒冷和恐惧而不受控制的打颤都被他强行用意志力抑制住,浑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哪怕是衣料的摩擦声,或者是过于急促的呼吸声——会惊动那正在从黑暗中逼近的、未知的来者。

他像一只在鹰隼注视下、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的土拨鼠,紧张得瞳孔都在急剧收缩,将身体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声音传来的确切方向——那是位于他左前方,一条中等大小、洞口边缘犬牙交错、形状不太规则的幽深通道。那通道内部弥漫的黑暗,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正在孕育和吐纳著这些不速之客。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却又极其缓慢和谨慎地,向着旁边一块巨大的、底部有个凹陷、可以提供些许可怜遮蔽的凸起岩石后面蜷缩过去。动作慢得像是在播放慢镜头,每一个微小的位移都耗费着他巨大的精神和体力。冰冷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岩石表面硌着他湿透的背脊,传来尖锐的不适感,但他此刻完全感觉不到,他所有的感官——听觉、视觉,甚至那玄乎的第六感,都如同拉满的弓弦,高度集中在了耳朵和眼睛上,全力捕捉、分析著从那死亡通道里传来的任何一丝一毫的信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初步分辨出,其中有一个脚步声显得特别沉稳有力,步伐间距均匀,透著一股干练和警惕;另一个则略显沉重拖沓,似乎背负著不轻的重量,或者体力有所不支;还有一个个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如同鬼魅飘行,若非那隐约存在的、极细微的碎石被踩动的声响,几乎让人怀疑是否存在。

更让他心跳骤停、血液加速的是,伴随着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道明显不属于洞穴自然磷光的、晃动的、偏黄白色的光束,开始从那通道深处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投射出来,如同神话中斩开混沌的利剑,有力地、清晰地切割著通道口附近凹凸不平的岩壁轮廓,在水面上投下晃动跳跃的光斑!

那是手电筒的光芒!

是人!绝对是活人!只有活着的、现代的人,才会使用这种高效的、可靠的现代照明工具!

希望的火苗“噗”地一下在他冰冷的心房中燃起,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但随即,这簇火苗又被更深的、源于对人性黑暗面了解的警惕所压制。万一呢?万一来的不是救援人员,而是坏人呢?在这法律和道德都难以触及、被原始黑暗统治的地下世界,遇到同类,有时未必是救赎,反而可能是更直接的威胁和灾难!盗墓贼之间为了财宝火并的故事,他可没少听说!

他像一尊正在缓慢风化的石雕,蜷缩在冰冷岩石的阴影里,只敢露出小半个苍白的、湿漉漉的脑袋和一只因为极度惊恐而睁得溜圆、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鼓,剧烈的搏动声甚至让他怀疑会被通道里的人听见。血液凶猛地冲上头顶,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耳鸣,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他死死地、如同最忠诚的哨兵,盯着那道光束,看着它像舞台上的追光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在通道口附近的岩壁、水面和他藏身所在的这片碎石滩上来回扫视、探寻,不放过任何一寸可疑的区域。

紧接着,在那摇曳的、仿佛带着重量感的手电筒光柱引领下,三个模糊的、因为逆光而显得有些黝黑的人影,依次从那条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通道里,小心翼翼地、带着明显戒备和探索姿态地,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为首一人,身材不算特别高大魁梧,但看起来十分精干结实,他双手握著一支明显是专业级别的强光手电筒,光束稳定而明亮,如同探照灯般,正极其警惕地、缓慢地扫视著这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穴空间。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之处,似乎连空气都要被切割开来,那姿态不像普通的探险者,更像是在执行某种高危任务的军人或特工。

光束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划过墨色的水面,掠过狰狞的岩壁,扫过布满碎石的河岸然后,几乎是毫无停顿地、精准得如同命运的安排,猛地一下,定格在了张一狂藏身的那块岩石后面——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他因为过度紧张而忘记完全缩回去的、那半个毫无血色、沾著水珠和泥污的侧脸,以及那双因为极致惊恐而睁得大到极限、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出骇然光芒的眼睛上!

!!!

强烈的、集中的、如同实质般的光柱如同烧红的铁钉,瞬间钉入他的瞳孔,彻底剥夺了他的视觉!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灼目的、令人痛苦的纯白,眼球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感,泪水瞬间就被刺激得涌了出来。他忍不住猛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痛楚的抽气声,下意识地就想把头完全缩回岩石的阴影里,逃离这突如其来的“曝光”。

然而,就在他被强光晃得眼花缭乱、大脑因为视觉信息的瞬间过载而陷入一片空白之际,一个声音,带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因为过于意外而有些变调和走音的惊呼,穿透了那令人目眩的光柱,无比清晰地、如同冰锥般钻入了他的耳膜:

“张、张一狂?!!”

这个声音?!

张一狂整个人如同被远古的咒语命中,彻底僵在了原地,连缩回脑袋的动作都停滞在半途。这声音虽然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明显变了形,带着破音,但那种熟悉的、温和中带着点书卷气的语调,那种他曾经在建筑系拥挤的资料室里、在校园喧闹的社团活动中、甚至在食堂排队时偶然闲聊时听过的声音

是他?!

他强忍着眼睛的剧烈不适和那片挥之不去的炫光白斑,用力地、反复地眨了眨眼,拼命地挤压出泪水试图滋润刺痛的眼球,视线艰难地、模糊地穿过指缝和那片令人崩溃的炫光,努力聚焦,看向光束后方、那个发出惊呼声的身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适,那束强光稍微偏转了一些角度,不再直射他的瞳孔,而是落在了他旁边的岩石上,反射出微弱的光晕。这让他终于能够勉强看清来人的面容。

当那张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愕表情、眉宇间还清晰残留着未曾完全褪去的学生气的、清秀而略显苍白的脸庞,在光晕的映衬下,清晰地映入他模糊的视线中时,张一狂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长时间的低温、缺氧、极度恐惧和现在的强光刺激,而产生了生平最荒谬、最离奇的幻觉!

那熟悉的眉眼,那略显瘦削却轮廓分明的脸型,那即使身处如此诡异险恶的环境下,依然无法完全掩盖的、与他相似的、“学院派”出身所特有的气质

不就是他浙大建筑系那位比他高两届、已经毕业离校、据说跟着家里长辈从事“土方工程”和“古建筑修复”工作的学长——吴邪吗?!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不知道距离地表多深、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诡异地下洞穴里?!

这完全不合逻辑!超出了他所有可能的想象!

然而,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积蓄了万载、终于找到宣泄口的熔岩,在这一刻猛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警惕、寒冷、绝望以及理智的质疑!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绪落差让他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混杂着脸上的冰冷的河水(或许还有鼻涕),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潜在的危险,什么合理的猜测!猛地从岩石后面跳了出来!因为动作太急,冻得僵硬麻木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一个剧烈的趔趄,差点直接脸朝下扑倒在冰冷坚硬的碎石地上。

他勉强用手撑住地面,稳住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晃的身体,也顾不上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如同水鬼、脸上混杂着水珠、污渍和泪水的极致狼狈模样,用一种带着明显哭腔、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刺骨的寒冷而剧烈颤抖、几乎破音的声音,朝着吴邪的方向,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

“学长!吴邪学长!太好了!真的是你!我说我是来旅游的,你信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巨大、回声缭绕的洞穴里反复激荡,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无法言喻的委屈、以及一种近乎癫狂的庆幸。

这句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如此荒诞不经、逻辑崩坏的话语,却无比真实、赤裸地反映了他此刻混乱不堪、却又被巨大惊喜淹没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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