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天光却愈发暗淡,灰色雾靄隨风瀰漫,倾盆大雨骤降,整座山林都笼罩在雨幕之中。
位於荒渊內部的某座山洞。
陆迟安静盘坐,周身逸散金色霞光,面前躺著数道兽尸。
昨晚裹著渊甲玄胃奔逃,山林重重方向不明,不知跑了多远才脱离蟒族锁定;陆迟跟大舅哥施法传信后,便在此休整。
面前妖尸都是荒渊凶兽,嗜血狠戾,本想趁人之危,始终死於剑下。
其中不乏六品凶兽。
品级高的妖兽皆是大补,一头火兔已被烤的金黄油亮,诱人香味瀰漫。
陆迟恢復真气后,缓缓睁开眼睛,就见真真站在洞口出神,清丽身影冷艷如霜,似是娇嫩青莲:
“真真”
元妙真正在回想昨夜事情,心如小鹿乱撞,闻言转过身来,儘量做出清冷模样,一字一顿分析时局:
“我们昨晚慌不择路,应该逃到荒渊深处了,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多六品妖兽,如今虽布置了结界,也只能遮蔽气息,若碰到其他修土,多半无用。”
蟒族强者固然多,但那是事出有因,
正常情况下,妖兽强者是不会出现在外围的;外围多为七品妖兽,偶尔会碰到六品,
但算是凤毛麟角。
否则年轻弟子不会冒险歷练。
像山洞这般组团出现,多半是到了荒渊的深处。
陆迟望看汹涌雨幕,稍作思索:
“並非慌不择路,而是蟒族刻意为之。”
荒渊进山口已经被锁定,显然是防止偷蛋贼离去;前来歷练的修者,若不想跟蟒族起衝突,只能在內部奔行。
如此只能被迫逃往深处。
元妙真见陆迟神色镇定,丝毫不提昨晚之事,心底有些鬱闷,轻声道:
“荒渊虽是歷练圣地,但灵妖族群跟人族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蟒族如此行事,看来荒渊要乱了。”
“我已跟大师兄取得联繫,他跟清流皆无碍,待你恢復巔峰状態,我们便去匯合,免得横生事端。”
陆迟听著这话不对味儿,隱约猜出缘由,伸手將她拉到跟前,温声解释:
“昨晚事急从权,渊甲玄胃空间不大,不是故意占你便宜;你若是有气,要不朝我胸口拍两掌”
元妙真心乱如麻,哪里捨得对陆迟动手,扭头轻声道:
“我若给你打伤,端阳又要找我麻烦。”
“嗯若是郡主不找麻烦呢”
“那”
元妙真实在没有调情经验,脑袋都乱成了浆糊,手忙脚乱转移话题:
“陆迟,你该想想我们的现状。
四海九州地域广,自然不乏妖族。
这些族群多生长在莽莽山野、或浩瀚水域中,平时不显山露水,属於四海九州的特殊势力,人族修士也懒得出手围剿它们。
一是得不偿失,二是杀不绝,
天地只要有灵气,势必有妖族,难以斩草除根。
三是妖魔族群不似野生妖魔,都有族群规矩,跟人族並水不犯河水,久而久之也就发展成了共处模式。
但今日蟒族搅乱荒渊,此地已经乱成一锅粥,昔日约定俗成的模式,今日统统不作数,处境不佳。
陆迟明白事情轻重,神色认真:
“荒渊不管乱成什么样,我们都得一起出去,你的伤势如何伤口还疼不疼”
先前打金蟾时,元妙真便受了些伤;昨晚来到山洞后,又遭遇妖兽袭击,虽然大都被他抢怪,但战斗相当激烈。
陆迟怕真真旧伤復发。
元妙真轻抚心口,小声道:“我没事。”
陆迟有些担忧,但也不好扒开裙子去看,只能点头:
“没事就好,先吃些东西补补,真疼也別忍著,我能帮你治。”
“嗯。”
元妙真坐在石头上,雪色长裙微微绷紧,勾勒出纤细腰肢跟浑圆臀线,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妖兽跟妖魔虽是同类,但修炼方向不同,妖魔修炼多为化形问道,纵然血肉蕴含灵气,但碍於已经化成人形,修者们大都不会食用。
妖兽则不同。
不求化形、也不求问道,纯粹將修炼精华融於血肉,单纯享受力量快感,相当於营养加倍的野味。
妖兽腿烤的金黄酥脆,蕴含充沛生命元气,陆迟见真真有些走神,便撕下一块送到真真嘴边:
“张嘴。”
元妙真修然回神,心境再次掀起波澜,红著脸用嘴接住兔肉,小声道:
“我自己会吃。”
陆迟怕真真羞的无地自容,也没继续打趣,低头吃起烤肉,思绪却有些飘忽。
从前在益州偏居一隅,依靠斩妖除魔修行,倒也觉得安稳;可如今走出益州,方知四海九州多么辽阔。
仅仅是荒渊,便如此凶险,不仅妖兽横行,修行者更是隨处可见;若是去往辽阔中土,简直不敢想有多刺激。
陆迟心境有些变化,真想成长,还是要走出益州。
山洞內安静下来,元妙真话本身就不多,用饭时更是沉默,不过眼神儿时不时瞟向陆迟,神色复杂。
“踏踏踏—”
约莫过去半盏茶时间,外面雨势渐大,里啪啦间夹杂著细碎脚步声,打破了山洞的安静氛围。
元妙真顾不得心中涟漪,美眸朝著洞外看去,手摸向剑柄:
“陆迟,躲我后面。”
陆迟哪能让真真当牛马,將她拉到身后:
“听动静多半是修士,应该也是受到蟒潮衝击,误入荒渊深处。”
“但是——”元妙真轻声道:“修士比妖兽更危险。”
陆迟低声道:“確实如此,但这道结界太过简单,虽能隔绝气息,却瞒不过近在尺的修士。”
元妙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將玉衡剑宗的玉牌取出,而后掛在腰间,明晃晃的宗门印记相当惹眼。
陆迟觉得真真怪可爱的,安抚道:“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再说。”
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动静至少三人,隱约还能听到对话声:
“该死的青灵蟒族,差点坏我大事。”
“师兄別抱怨啦,先去前方山洞歇歇脚,最討厌下雨天了,真是的。”
“—山洞好像有结界不知是哪位道兄可容许我等歇歇脚”
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洞外已然出现三道身影。
为首的是名青年,身著黑色长衫,头戴玉冠,气质颇为儒雅;旁边跟著位女子,身材苗条,容貌娇艷。
而在两人身后,还站著道小身影。
看相貌是名少女。
少女娇小玲瓏,檀墨长发未束,蓬鬆垂至腰际,瓜子脸莹白似玉,一双明眸盈如秋水,裹著宽鬆白袍,腰间用红绳束起,裙摆下露出一双白嫩玉足。
她赤足而行,却纤尘不染,静静地看著陆迟两人。
陆迟被小女孩盯著,心底涌出股不祥预感,就像是被万年不化的坚冰困住,寒冷里夹杂著邪异。
为首的青年扫过两人,目光落在元妙真身上,神色微微一证,似是被容貌惊艷,继而面露喜色:
“看腰牌两位是玉衡剑宗弟子”
陆迟与元妙真对视一眼,继而一步上前,微笑道:
“在下陆小凤,阁下如何称呼”
青年连忙拱手,自来熟道:
“哎呀呀,没想到在莽莽荒渊,还能碰到我等正道弟子;在下月海门武鸣,这是我的师妹云灵霜跟小师叔。”
陆迟听到对方是月海门的,下意识后退两步,目光扫向两人的储物戒指,心底犯嘀咕这么巧
別真是这三个货偷的蟒蛋。
元妙真向来沉默寡言,闻言都变了神色,秀眉微,显然对月海门的弟子有些意见,
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咳咳。”
那名被称作小师叔的小女孩,轻轻咳嗽一声,目光盯著烤的金黄油亮的兽腿,嗓音竟比女童还要甜美细腻:
“我能吃些吗”
言罢,少女眼神扫向武鸣。
武鸣急忙心领神会,掏出灵药作为报酬,汕笑道:
“小师叔生平爱好不多,吃算一个,劳驾两位道友。”
陆迟也没客气,示意三人请便,边顺势打探道:
“诸位也是来荒渊歷练”
云灵霜盘腿坐下,柔媚面容冰冷木然,贴心的帮小师叔取肉,並不搭话。
武鸣则相对健谈,忍不住骂道:
“本是歷练,但也实在倒霉,蟒后那个疯婆娘在发癲,待我修成之后,非要给她两拳,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我跟师妹一路奔行,方逃脱蟒族包围圈,外面大雨沱,这才想找地方歇歇脚,没想到就碰到了陆兄跟这是元师妹吧”
元妙真被好事者誉为九州第一美人,尊称“玉剑仙子”。
就算武鸣以前没见过元妙真,如今看其容貌气度,也能猜出身份。
元妙真微微頷首,忽然开口:
“正是妙真,若我没记错,武道兄是-月海门鸣玉长老弟子”
武鸣面露惊喜:“没错!没想到元师妹还听说过我,真是荣幸之至;大家都是道盟精英,若是联手,定能轻鬆全身而退。”
““”
武鸣性格自来熟,跟云灵霜、小师叔完全是两种形象。
元妙真依旧面无表情,但小手却悄悄扯了扯陆迟衣襟,悄无声息的神识传音:
“鸣玉长老便是偷盗烈火鸟蛋的前辈。”
嘶
陆迟面色含笑,心底却倒吸了口凉气。
已知白玉蟒蛋是被修者所偷,月海门又有前科,难保不是弟子继承师尊衣体,偷盗蟒蛋炼体—
再看月海门小师叔也有些奇怪。
八成是天山童姥装嫩。
陆迟直觉有些不对,但面上未曾表露,而是微笑看小师叔:
“前辈保养的挺好啊,怎么称呼”
小师叔正默默啃肉,闻言深邃眼瞳弯成月牙,笑意盈盈道:
“前辈说不准我的年纪比你还小呢。”
嗓音细嫩清甜,宛如枝头蓓蕾初开,婉转秀媚。
陆迟也算阅片无数,这可不是小姑娘能发出的动静:
“——前辈说笑了。”
小师叔歪了歪脑袋,秋水般的水眸扫向陆迟背后长剑,脆生生问道:
“你这把剑不错,瞧著有些来头,宗门能將此剑赐给你,可见对你寄予厚望;听说剑宗剑法卓绝,武鸣仰慕已久,能否赐教两招”
小师叔说话的时候,武鸣始终沉默,眼下听到这话,才抬头道:
“有劳陆兄赐教。”
元妙真眉头一皱,月海门跟剑宗確实有些私人恩怨,但如何让陆迟代为受过当即冷声开口:
“此事无需劳驾陆师兄,久闻月海门仙法卓绝,妙真早就想领教一二。』
武鸣出身月海门,门內师姐妹痴迷炼体,可谓跟美貌无缘,难得见如此绝色佳人,心神都有些恍惚,下意识喊道:
“小师叔—”
小师叔眯起眼晴,笑吟吟开口:
“元姑娘如此著急出头,莫非是怕情郎吃亏听闻姑娘师从剑宗青云长老,修的是太上忘情,长老知道此事吗”
元妙真没有否认,面色依旧淡淡,话语却罕见带了几分强势:
“如何呢”
好傢伙。
陆迟头次见真真如此强势,眼神都亮了亮,当即开口:
“前辈此言差矣,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干嘛提到长辈还是说前辈根本不是前辈,
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女,还是没长大的那种”
山洞气氛骤然沉默。
武鸣跟云灵霜下意识站起,但眼神没有光芒,犹如提线木偶。
“嘻嘻嘻——”
小师叔沉默一瞬,继而笑的枝乱颤:“你很聪明,这就认出我了”
陆迟觉得这娘们八成是玉衍虎,又不敢確定,但指定是天山童姥:
“上次就告诉过你,没有本钱就別硬装,最后装的四不像;这回你確实没装大奶妹妹,但身上那股煞气味儿挡都挡不住,女人要擅用香粉。”
小师叔脸色一僵,似乎被戳到痛处,冷哼道:
“既然猜出是我,还敢大放厥词———陆迟,你不怕死么”
陆迟望著洞外莽莽山林,对魔门妖女烦躁至极,心底一边盘算时间,边一改往日的瀟洒气度,学著地痞流氓的腔调:
“你若想杀我,我恐怕很难反抗,但你没有杀我,反而接二连三戏弄我怎么长的没有葱高,也想男人了连真面貌都不敢露,別是又又丑,玉衍虎”
!
玉衍虎被戳穿身份,倒也不觉尷尬,但眼见陆迟临危不惧,甚至还反过来调戏她,就有点不爽了:
“有点胆色,就是不知道骨头硬不硬。”
陆迟觉得这话耳熟,张嘴就道:
“全身上下哪里都硬,但对你这种空长年纪不长肉的没兴趣。”
轰一玉衍虎连兔腿都不吃了,抬手就打了过来,可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地动山摇,愤怒咆哮狂暴传来。
陆迟抓住真真手腕,面露喜色,终於来了!
ps:首发將近九千,晚上继续写,如果订阅好的话会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