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468 ?林黛玉：关上门不用在乎吗？？
今天的小朝会確实很麻烦。
因为吴伦回到院中时，已经过去亥初（二十一点）很久。
“父亲！”早已等到心焦的吴贵妃急忙起身迎接。
“见过吴阁老！”林锐只是简单的行了见面礼。
吴伦扫视两人的打扮后明显皱眉。
“小林大人久等了，老夫没想到，今晚竟然会耽误这么久。”但他依然保持涵养，向女儿点点头后便说了几句客气话，“事情等会儿再说，这次找你过来”
“父亲还没用过夜宵吧？”吴贵妃突然打断，“女儿去叫些吃的来。”
说完她就直接离开客厅。
目送女儿的背影进入东厢房，吴伦的表情严肃起来。
“你倒是胆子不小！”但他依旧没说什么难听的，仅仅是稍微暗示便进入正题，“罢了，老夫明白你现在的想法，所以咱们长话短说，先解释今晚的事情。
王子腾已经回来了，陛下口諭，必须给他安排一个带兵的实缺儿，所以今晚的事情与老夫、或者说与文官这边没有太大关係，一直都是你们的人在和陛下商量。”
“最后的决定呢？”林锐起身拱手。
人家能给这么重要的消息，道个谢是应该的。
“直隶提督，驻地在津门镇，但陛下特许他常驻京城。”吴伦没有绕圈子，“原本还有人提过，让他回来后仍任京营节度使之职，可惜连他自己都不想再耽误下去。”
林锐立刻皱眉。
提督，全称为“提督军务总兵官”，与之前京营节度使的全称“提督京畿各军总兵官”类似，是一省驻军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定级正三品，但必定会有同级加衔。
直隶提督一般会加“兵部侍郎”衔，只低於六大阁老。
各省提督均是如此，是外放武將能走到的最高位置。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外放”就是外放，不是京官。
“陛下应该还有其他说法吧？”所以，他直接问了出来。
“鑑於他曾任京营节度使，熟知京畿军务，因此许他直管一座京畿卫所，最后选定了位於通州的定边卫。”吴伦点了点头，“算是陛下特批给他的督標”人马。”
所谓“督標”，就是提督直辖的官方承认亲兵，类似的编制还有“抚標”，由巡抚直接管辖的一个千户，但只在大周初期有过，太宗皇帝中期便已经废除掉了。
靖安帝直接批给王子腾一个五千户制卫所，显然是要他搞事情的。
因为从理论上说，“標”就是千户。
“呼——”林锐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
“再就是王家女儿入宫一事，之前早有传闻，如今既然王子腾的位置已经定下，相信不日便有说法。”吴伦的语气愈发严肃，“大事方面，老夫明白不需要你头疼。
武勛各家但凡有资格进入小朝会的人，今天都为了阻拦出力不小，老夫相信他们绝不是无的放矢，接下来必有一番爭斗，你只要记住，不要插手不该多管的事情便可。”
“多谢阁老提醒。”林锐认真的躬身一礼。
厅中隨即安静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半晌，吴伦缓缓打量著他，表情无比复杂。
“自你从扬州回京后，老夫一直不曾小瞧，因为那边发生的事情如何，京城之中没人能比我更清楚。”他的语气满是感慨，“其他不说，老夫唯独欣赏你这股子衝劲儿！”
“不冲，就死。”林锐语气冷淡。
“说的好，不冲就死！”吴伦满意的点点头，“老夫也一样，如今已经走到了人臣的顶峰，若不能全力打破，吴家必定到此为止，因为我们都非常明白背后的麻烦。”
“在说话之前，晚辈有件事需要完全確认，否则今天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正。”林锐知道该进入正题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话？吴家家主还是南党首领？”
前者可以商量，后者不死不休。
“有差別吗？”却不想吴伦选择全都要。
“阁老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林锐皱了皱眉。
“老夫自然不会连这点儿东西都不懂。”吴伦又不傻，“但你要明白一点，所谓吴家”就是建立在老夫的基础上，或者直接说，失去了南党首领”就等於没有吴家。”
“所以呢？”林锐点点头。
“你说的是江南吧？”吴伦哑然失笑，“他们不是南党。”
“不是？”林锐一愣。
“他们不会放下身段，跑来京中劳心劳力的。”吴伦点点头，“少数出面的也只是下面的子弟，真正被他们自己认可的大佬”，哪里会屈身降贵出面为官？”
“挺狂啊？”林锐忍不住笑出来。
想想也没错，“原本”明末的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浙党、楚党、齐党、东林党，背后势力差多少？
“所以，老夫先说明白咱们两家的误解。”吴伦的表情严肃起来，“第一，林如海的事情与老夫无关，下手之人也並非你以为的所谓二皇子一党”，而是义忠郡王！”
“什么？”林锐脸色猛变，“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百万两银子，够不够？”吴伦淡淡看著他。
“江南那边答应的？”林锐慢慢冷静下来，他不会连这么大的数字都忘掉，“不错，当时查抄何家的时候，確实发现多出一百万两现银，我原本以为那是你的钱。”
“老夫若是有此財力，何须这般为难？”吴伦脸色难看。
“后续的事情呢？”林锐没工夫同情他。
“吩咐老夫把事情压下的是太上皇。”吴伦盯著他难以置信的表情，良久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愤怒，但这里有解释，因为所有人都被紧接著放出来的传闻误导——
”
“以为涉及夺嫡？”林锐不耐烦的打断他。
“这件事不能继续拖延下去。”吴伦点点头，“你不要忘了前明是怎么亡的，大周自立国开始，就针对这一点用尽办法，比如只留一个继承人，其他全都被限制。”
这个时空，嘉靖帝的两个儿子朱载垕、朱载圳夺嫡，最后演变成了內战，继而两兄弟“划江而治”，最后全都早逝，便宜了大周太祖皇帝。
“包括后宅！”林锐完全理解。
“所以，此事不能再拖延下去。”吴伦表情复杂的望望东厢房，“至少不能让人以为是两位殿下已经爆发爭夺，这就要求事情儘快消失，所以太上皇才会吩咐我压下。”
“所以，武勛漠不关心，文官全都老实。”林锐语气冰冷。
林如海是文官。
“此事只有少少的几个人知道，老夫绝对没胆子乱说。”吴伦严肃的看著他，“至於背后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猜测—一太上皇当初六次南巡，几千里地不是白跑的。”
“江南支持不，谈不上。”林锐明白他的意思。 “说是互相利用更合適。”吴伦再次点头。
“没想过解决吗？”林锐不理解这种脑迴路。
你特么是皇帝啊，被人这么玩儿？
“第一，江南是大周第一財税重地，素有天下財赋半江南”之说，虽然实际上达不到这么厉害，但也足够重要。”吴伦淡淡看著他，“其次，江南离京城太远了。”
“却是南方的核心要地。”林锐自然明白他的顾虑。
打烂了怎么补？
但他们不懂什么叫“砸烂瓶瓶罐罐”。
“一旦江南有变，整个大周南方都要震动，若是不能短时间內迅速平息下去，则湖广、川蜀不再为朝廷所有。”吴伦嘆了口气，“如此威势之下，太上皇也没办法。”
“剜肉去疮，刮骨疗毒。”林锐不屑的冷笑。
不打烂一个旧世界，別指望新世界会到来。
“说的轻巧。”吴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若是没了江南的赋税，朝廷拿什么去平乱？更有四大异姓王的內患，再有韃子、女真和茜香国的外忧，一旦乱起何以收场？”
这一次，林锐也沉默了。
说话是轻鬆，办事儿却不能靠嘴。
“晚辈孟浪了！”所以，他站起来诚心道歉。
“第二，自你回京起，老夫从未亲自出手阻拦。”吴伦严肃的盯著他。
“嗯？”林锐意识到不对，“歷次不都是南党一”
“老夫是南党首领，南党却不只是听从老夫的吩咐。”吴伦淡淡的打断他，老脸浮现出无奈之色，“你明白意思，因为你从江南回来，知道的实在有些太多了。”
“他们对军中没办法？”林锐意识到什么。
“对也不对，他们对武勛和京营没办法。”吴伦的答案出乎意料。
“意思是江南那边已经失控了？”林锐难以置信。
“不，你高看他们了。”吴伦表情古怪，“他们看不上也不懂。”
“所以，在河间府全力出手也就那样。”林锐总算想明白。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要对你死咬不放？区区一个正五品的郎中，至於如此吗？”吴伦笑的很开心，“可惜他们在武勛中没有任何影响力，银子也使不上。”
“武勛更在乎军功和传承。”林锐点点头。
“老夫没明白，你是怎么做到每一步都走对，而且一步步全都不失误的走到今天。”吴伦严肃的看著他，“唯独在有些事情上，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活的不耐烦。”
“晚辈惭愧！”说到这里，林锐只能尷尬的道歉。
毕竟，他是吴贵妃的亲爹、陈曦的外祖父。
“至於王子腾一事，也是老夫今晚找你的最主要目的。”吴伦並未继续多说，“告诉那几个老东西，武勛太团结了，皇家不放心，所以王家才能出头办事，让他们別太过分。”
“嗯？”林锐一愣。
但吴伦没再多说，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父亲！”听到动静的吴贵妃急忙相送。
“你这丫头！”吴伦苦笑著摇摇头继续走人。
吴贵妃没敢说话，俏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羞愧之色。
她是吴家的女儿、皇家的媳妇，但最主要是儿子陈理的母亲，最后一个才是她真正立身的基础，所以她才不惜代价的拉满各种助力，为此不惜强行算计亲爹。
“人不能只考虑利益。”林锐认真的看著她。
吴贵妃脸色不断变幻。
半晌，她突然用力扑到他怀里，推著他进入房中。
“我可以明早天亮前再走，看你本事！”
“这种事情著急没用。”林锐哭笑不得。
“好好照顾曦儿，快些！”
林府，后园绣楼。
林黛玉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动静，急忙睁开眼睛。
“曦儿？”她有些惊讶的看看小公主，“怎么没睡？”
“我——”原本倚著床头的陈曦慢慢滑下，轻轻钻到她怀里，“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母妃了，白日里和姐妹们玩闹时不明显，一到夜深人静就觉得心里放不下。”
“你呀！”林黛玉爱怜的揉揉她的小脸，“真狠心。”
“我不是！”陈曦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摇头解释，“我当然想和母妃再不分开，可宫里姐姐没住过，不明白那种孤独的感觉，我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在寢宫中憋屈。”
林黛玉表情一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傻丫头，哪有母亲不待见女儿的？”良久，她苦笑著劝慰。
“我自然知道。”陈曦委屈的抽泣起来，“可是，宫里不是只有母亲和理弟弟，还有其他的父皇一共七个儿子，连我十二个女儿，却还不如小妹与姐姐亲近。”
“皇家也有皇家的难处。”林黛玉心疼的搂住她。
“父皇一天到晚忙的很，小妹一个月都难和他吃上一顿饭，还是一家子大大小小聚在一起。”陈曦真的很伤心，“原本也不懂，还以为都是如此，直到偷偷跑去外祖家。
那边其实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却让小妹第一次明白，虽说外祖家的丫鬟媳妇一样对我很尊敬，却比宫里那些个宫人亲近的多，也能一起说话。”
“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吗？”林黛玉一愣。
“小妹怎么说啊？”陈曦面颊发红。
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小公主“不该”出宫。
“现在呢？”所以，她急忙转移话题。
“嘻嘻！”陈曦终於破涕为笑，“锐哥哥虽说贪心，小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横竖都是自家姐妹，全当多个玩闹的便好：再一个，关上门也不用在乎什么礼仪。”
“关上门不用在乎吗？”林黛玉想起什么，脸色有些暗淡。
“姐姐？”陈曦一愣。
“没事！”林黛玉面露勉强的笑容，“想回去吗？”
“嗯——”陈曦犹豫良久才慢慢点头。
“明早就传个信吧！”林黛玉爱怜的搂住她。
“回宫去看母妃！”陈曦的態度终于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