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429 ?史湘云：我们都已哪里还能再多想什么？？
当晚，镇国公府，正院前厅。
相比於贾家酒席的热闹，这里清静的多，没有那么多伺候的下人，更没有丫鬟打扮的使者，只有摆好宴席后就退出的几个老僕，以及桌上不算太多的客人。
主家牛犇，带上柳栋、陈也俊和马旭。
再多就是林锐和史纲。
侯孝康和石光珠各在军中来不了，贾家人不配这是林锐没想到的地方，按理说，史家从来都不属於“八公”核心团体，“保龄侯”爵位是正经的“十二侯”之一，哪怕是当初因为贾家的原因与各家亲近，人家的基本盘也不在这里。
“十二团营”分三片儿，三武营、四勇营和五威营，贾代善当初掌控京营，靠的就是八公各家掌控五威营，再加上史家交联上的十二侯把著四勇营，三武营別提，从来都是皇家自留地。
按道理，就算史家重新起势，今天的宴席也有些莫名其妙。
看得出来，感觉不对的不只是他自己。
所以，今天的宴席气氛明显有些太冷清，六个人各怀心思，全都老实的喝酒吃肉，包括作为主人的牛犇，似乎也没想好从哪里入手，以至於全程不是在劝酒，便是在来来往往喝酒。
“锐哥儿，听说你的人手补齐了？”终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谁都知道该进入正题，却都没想到牛犇会在这里开始，“你小子心不小，足足三个镇抚再加上三个精骑百户，人不少啊！”
“不瞒犇大哥，大概是两千五不到。”林锐笑著点头，他只说了战兵，没提二线的杂兵，要不然人数应该奔著三千去了一一还是那句话，该“亮剑”的时候，必须让別人看见。
厅中立刻为之一静。
“当真？”陈也俊第一个没忍住。
“这还能假？”林锐举杯虚让后一饮而尽，“就是人头齐了，刚开始训练，距离真正可用还早著呢，按照小弟的估算，快的话也得七月初，才算有个初步的样子，完成训练还要一个多月。”
“就是你说的三个月新兵强化？”柳栋语气严肃。
“对！”林锐点点头，“每日操演、高强度训练。”
“实在烧钱啊！”牛犇苦笑著举杯，“你小子倒是运气，抱著薛家的两朵鲜，每日里少不了进项，多点儿扛得住，若是能用银子换位置，相信京中有的是人愿意，却都没有你那么大方。
“小弟不是被逼的没办法吗？”林锐笑著“辩解”。
“银子这玩意儿，谁都不够用啊！”牛犇摇摇头没多谈，却突然把话题换了方向，“我记得听璉兄弟说起过，赦大伯的门面也走丰字號的货？而且收成挺不错的。”
酒桌上再次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看他。
事实上，在座的各位多少都猜出来，丰字號的生意和林家不只是“掛靠”那么简单，当初贾代善还在的时候，薛家要给寧荣二府供奉，但就算如此，也没见贾家宽鬆到自费养兵的地步。
谁都知道，军队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但猜到归猜到，所有人都没想到“易主”的地步。
不仅如此，牛犇的问题涉及到了各家底牌，林锐起势名义上是因为功劳，其实是继承了林家的家业、最主要是林如海的遗泽，但隨著他的一步步晋升，目前已消耗的差不多，他现在真正立身的根基是银子，这一点不是秘密。
幸好他的官位不算低，又被武勛接纳，这才得以护住自家產业，而且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能力顶尖、出手大方，有好处从不吝嗇、有钱捨得，人缘非常不错，让人没法对他下手。
这一次，牛犇却突然问起丰字號的生意，触及了底线。
“犇大哥的意思呢？”所以，林锐表情玩味的看著他。
“锐兄弟別误会！”眼见其他人的眼神也不大对，牛犇急忙摆手，“为兄不是现在为难么？你们也知道，家父虽说身居阁老之位，却在军中早无著落，便想著儘快把这个缺口补上。”
其他人这才理解他的意思。
牛继宗曾任扬威营总兵，这个营头至今也被各家视为牛家的根基之地，问题是再怎么“视为”，那也不是事实，他毕竟升入兵部太长时间了；牛犇在此掛职不假，却並无实职落下去。
说难听点儿，万一哪天有变动呢？
“掛职”毕竟是“外人”，不是直接就职，虽说自太宗皇帝还都京城后，至今从未出过例外，却也要小心谨慎，尤其是现在太上皇彻底“荣养”、靖安帝正想收回权力的关键时刻。
实职不能乱动，虚职和掛职隨时能废。
牛继宗若想彻底定住位置，肯定要把兵马练出来。
史纲今天来此，应该是已经和牛家谈过。
林锐却想起那天和史的商议，玩味的看他一眼一一稍微懂规矩的都知道，求人办事必须“从一而终”，除非对方明言办不成才能换，如果一开始就多方求助，结果只会把人全得罪。
“所以，犇大哥缺银子？”他笑著向表情复杂的史纲点点头。
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前，他不准备做什么。
“让锐兄弟为难了！”牛犇苦笑著起身，亲自为他把酒倒上，“名义上，为兄也管著两个千户，只是这么多年没怎么插过手，正好纲兄弟还没位置，两下里都挺方便。”
史纲皱了皱眉，想说话又看看其他人，最终没开口。
“犇大哥直说吧！”林锐没动酒杯。
“牛家名下也有不少铺面。”牛犇不再绕圈子。
“不是小弟不帮忙，而是帮不上了。”林锐一脸遗憾，“不瞒你说，丰字號做的是南北货运生意，绝无可能把客人往外赶，但没有就是没有，因为你可能不知道，北静王府也是我的客户。”
厅中所有人齐齐色变。
“锐兄弟没开玩笑？”牛犇的语气严肃起来。
“丰字號目前已经在京畿铺开，在所有府城都有分號，其他的繁华的县城不少也有落脚，加上赦大伯名下的不少铺面，其实销路不愁。”林锐点点头，“北静王爷直接包圆了剩下的。”
“平安州？”柳栋突然问道。
“那里的货品永远不够。”林锐再次点头。
牛犇一脸纠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南货运到草原，从来不愁销路。”没想到柳栋继续开口，“锐兄弟，不瞒你说，在座的各家虽说都有世爵，可要说手头上的事情，怕是没谁能和你比，不如你帮著想个办法？”
林锐这才看出来，他俩是“搭档”，举杯虚让后没接话。 凭什么？
“犇哥儿，你说吧。”柳栋明白他的意思。
“显威营目前的六个千户，全都是有主的。”牛犇直接谈起好处，“我知道锐兄弟志向不小，可惜现在只能安排虚职顶岗，正好兵部准备致仕几个副千户，就看你那里需不需要了。”
“几个？”林锐这才开口。
“锐兄弟想要几个？”牛犇无语的瞪他一眼。
“三个当然最好。”林锐狮子大开口。
“两个，要不然我想想办法，把你那几个手下全都外放。”牛犇很没好气。
“多谢犇大哥！”林锐这才拱拱手，“不瞒你说，如果单纯指望丰字號，想要南货绝对没戏，但你们都知道，薛家二房有的是船只，不论海路还是內河都不叫事儿，而且小弟还知道一—”
“江南那边，牛家还是能说句话的。”牛犇立刻明白过来。
“各位大哥也一样，只要你们能找到货，薛家二房的船队隨时出港。”林锐举杯向所有人示意，“价钱你们也不用担心，市面上多少都无妨，我保证只收五成，而且路上最快最好！”
一桌人齐齐露出笑容。
世家大族肯定没有自己经营商务的道理，但名下绝对有掛靠的白手套，负责各种生意往来，为家里挣钱，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签的死契，完全靠得住一一贾家那种主奴倒掛的情况另论。
至於说原本为什么不做南货生意，原因自然是交通所限。
又不是现代这样的“村村通”，谁都可以跑生意，封建时代，別说从京城跑去千里之外的江南，对於绝大多数人来说，出个县都称得上浩大工程，京城到津门的距离弄不好就是一辈子隔绝。
现在有了薛家二房的船队，一切迎刃而解。
丰字號挣了运输费，桌上各家有了新財源，双贏。
接下来自然宾主尽欢。
直到喝完酒，人走的差不多，林锐被拉住了。
“纲大哥？”一看对方身份，他笑著拱拱手。
“今天是父亲的意思，绝非有什么二心！”
史纲没有绕圈子，直接向牛犇躬身一礼，“小弟斗胆，只能辜负阁老的好意了！”
“可是有什么误会？”牛犇看出不对。
“前些天，赦大伯和史家二叔一—”林锐把事情说了一遍。
“小弟能捐上龙禁尉，全靠锐兄弟提醒。”史纲及时补充。
牛犇立刻眉头皱紧。
“既如此，纲兄弟不用为难。”沉吟良久，他只能放弃。
史纲知道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只好躬身一礼后离开。
“犇大哥，小弟不知道史家二叔究竟是何种考虑，只希望不要引起什么误会。”林锐稍一犹豫，还是决定说清楚，“你也知道，救大伯对我帮助良多，他开口，我没办法拒绝。”
照顾史湘云、观察史纲、放弃史。
红楼后期，史家突然完蛋，看来不是没原因的。
牛犇一听他搬出贾赦，明白没办法继续多说，作为荣国府巔峰期的“贾家大少”，这位老紈綺的地位並不低，至少在不牵扯到核心利益的情况下，八公各家多少都要给面子。
两人又隨便閒聊几句，这才拱手作別。
显威营驻地东南角，中军大帐后帐。
史湘云皱著眉头把量桌上的信纸良久，最终无奈摇头。
“云妹妹，怎么了？”探春放下毛笔奇怪的问道。
“二叔的信。”史湘云稍一犹豫，还是把信纸递给她。
“能有什么：：：这算什么话？”探春稍一瀏览就气的放下。
“不论是为了林姑父的情谊，还是为了名声，锐大哥怎么可能对不起林姐姐？”史湘云面露无奈之色，“我上次回去，还听二叔说了句『已为纲大哥安排好，史家就是我的依靠』一”
“纲大哥不是说要过来么？”探春一愣。
“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史湘云面露苦笑。
“二表叔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探春被气笑了，“先让我们大老爷出面，逼得锐大哥答应帮衬，转头又说什么『安排”，哪怕不顾亲戚情谊，这要是传扬出去，会让外面怎么想啊？”
“別管他！”略一沉思，史湘云坚定摇头，“锐大哥不会让我们难过，更不是负心之人，更何况，我们都已：：哪里还能再多想什么？再有尤家两位姐姐，对我们也很照顾。”
“要不，我们把侍书和翠缕也带来？”探春轻声问道。
“抽个时间，劳烦锐大哥接来吧。”史湘云自然答应。
“就是住的不太宽。”探春想了想，不由自主向东望去，“我记得那边门旁有一栋院子，勉强能说空著吧？如今人多了，还是收拾出来的好，这里毕竟不適合我们姐妹长住。”
“中军大帐，一军重地！”史湘云立刻点头。
“只是如此一来，今后我们怕是不能回去那么多了。”探春面露憾色，“听锐大哥提起过一次，说是给二姐姐和四妹妹安排了好事，可惜因为尚未完全確定，这才一直没说在哪里。”
“她俩？”史湘云一愣，“也要过来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探春红著脸拍她两下。
“我不是三姐姐別误会！”史湘云意识到说错话，急忙摆手解释，“就是咱们女儿家，有什么更合適的安排吗？我不明白锐大哥的意思，可是仔细想来，似乎並无可靠的办法啊？”
探春表情一顿。
“不能吧？”犹豫良久，她的语气也不太自信。
史湘云却没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