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324 ??林黛玉:我们姐妹好著呢!!
荣国府西第二道巷子,李家小院,正房正厅。
林锐表情严肃的看著主位上端坐的老者,哪怕是对方现在一身下人装束,他依然不敢小,因为一个人的打扮可以隨时改,气质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变的。
“突然劳烦大爷今晚过来,妾身的不是。”李紈温柔一笑,但她的称呼刚出口,主位上的老者明显皱眉,“知道你今天和二叔有事商量后,我才专门调整的。”
“你就是林锐?”老者到底没忍住“不知先生是?”林锐没敢托大。
“老夫李晋。”老者的表情很冷,“在外面多以字行,守中!”
“李晋李守中?”林锐脸色猛变。
“大爷见谅,是妾身没说清楚。”李紈急忙解释,“昨日一一“好了,你进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说。”李守中淡淡的打断她,沉著脸继续说道,“你的船確实很快,这丫头送的信里说,京城的事情有些复杂,南北千里太过繁琐,还是当面说清比较好。
可惜,老夫当年意气风发,得罪了太多人,在事情真正能有起色前,最好不要过早露面,这才连你也瞒著,原想著待老夫重回朝堂之后再行补偿。
只是,老夫今日才知,原来你还是一位『大爷”?好啊,真是好得很,我李家世代书香,头上竟然要多出一位大爷了?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说完最后一句,他猛的將茶杯砸在地上。
从这里看,他弟弟李守义那副臭脾气真不是没有来由的。
李紈脸色猛变,刚想劝说却发现,亲爹已经抬手指著里间向她示意,逼得她表情不断变幻,最后只能跪在地上,低著头不敢说一句话,但也倔强的没有进去。
林锐心中不满,却只能强压住脾气。
这不只是因为小寡妇。
与吴伦不同,李守中当初担任国子监祭酒时,並未投入到义忠亲王的阵营中,而是以敢言直諫、才学广博著称,桃李满天下、净名传四方。
所以,他和太上皇的关係非常一般,和其他皇子也没交情。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他被贬的事情才至今眾说纷绘,因为按照常理,这样的臣子若不是碰上纯昏君,一般不会弄的太难看,省的史书上留下骂名。
比如,海瑞出了名的敢说敢骂,但他哪怕是把嘉靖的年號直接骂成“家家皆净而无財用”,上摺子之前自己都做好了被抓被杀的准备,最终依然没事儿。
因为嘉靖很清楚,“这个人想效仿比干,但朕绝不是商约王”。
谁都不能否认,李家確实是大周公认的诗书世家、李守中更是海內大儒,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官职,就算当朝阁老也会在能不得罪的情况下儘量不得罪。
他如果真的决定要对什么人或事开干,皇帝都头疼。
有没有用先不討论,最少能让任何人非常难受。
林锐不觉得自己能压住他,更何况他真的需要李家的帮助。
“李老先生,晚辈只是一一”所以,他说话儘量客气。
“大爷还请见谅!”没等他说什么,李紈突然开口,说完便倔强的看向亲爹,“父亲,请原谅女儿的任性,他::並非是你想像的那样,一切都是女儿自找!”
“你::逆女!”李守中气的浑身哆嗦,“我是这样教的吗?”
“父亲,李家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李紈已经带著哭腔。
李守中浑身僵住。
他要是真的甘心在金陵钓鱼,还能一看到机会就爆发,迫不及待的坐船赶回京城?还不是想要復起、在朝堂上继续呼风唤雨啊!
“老夫还没到卖女求荣的地步。”半响,他恨恨的盯著某人。
但是,说归说,他还是沉著脸重新坐下。
“李老言重了。”林锐暗暗鬆了口气,“这次事情虽然是晚辈帮著牵线,根子上还要靠李家的威名,若不然谁都不会搭理,原本只有李博士在,我还心里没底,这下算是解决了。”
“事情真到你说的地步了?”李守中表情复杂。
“什么地步?”林锐却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李紈。
“妾身写给父亲的那封信,大爷没看吗?”小寡妇也发愣。
“不是给我的,看什么?”林锐头一次觉得,太有底线也不好。
“罢了!”听他说这话,李守中的脸色缓和不少,“老夫记得当初太上皇尚未荣养时,虽说吴天祐(吴伦表字)確实不错,却还不到一家独大的地步吧?”
“时候不一样了。”林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那时候,当今陛下不过是朝廷皆知的“贤王』,在朝堂上毫无用处,连他的正室王妃、现在的孙皇后也谈不上多少地位,更別说区区一个侧妃。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陛下登基后,吴家再怎么说,也比孙家强出太多,正所谓『子以母贵”,相比於空有名分的大殿下,二殿下那边在任何一方面都要强得多。
“內外勾结吗?”李守中眉头大皱,扶著茶桌缓缓起身,“你说的不错,吴家確实已经成了气候,不能再继续下去,老夫相信陛下和太上皇都不会看著不管。”
“所以,这不就是老先生的机会吗?”林锐笑著补充。
李守中却没说话,反而步沉吟起来。
“听说林夫人还在府上?”半响,他突然扔出这么一句。
“老先生的意思是一一”林锐没明白。
“吴家的根基已经不是吴天祐,而是他那个外孙。”李守中一针见血,“所以,若是和他对上,单纯在朝堂上做什么都没用,因为有的是人想要搏一把从龙之功。
想要真正立足,必须有一个能与之对等的根基,放眼天下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这个资格,其他人都不行,宫中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外臣能多嘴的,但林夫人可以。”
“可是,皇后娘娘对老先生並无大用。”林锐缓缓摇头。
“你只看到娘娘现在的处境,却忘了她的身份。”李守中面露淡淡的笑容,“老夫想要起復,就要找一个能够上达天听的人,把消息送到陛下耳中。
如今的朝廷相比於十多年前,早已面目全非,当初的交情能有多大用,连老夫自己都没把握,但正如你所说,吴家太强势了,相信皇家也不愿意看著。”
“所以,陛下需要有一个能和吴家对垒的人,老先生当仁不让。”林锐这下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朝堂上真正希望你能起復的人很难说还有多少,
但孙家可以。”
“其他的东西老夫不敢多说,若是能够继续为皇家效命,该做的事情定然不会耽误了。”李守中面露傲然之色,但很快又颓废下来,“当初的义忠亲王之所以还不是太强势了?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远不到国本动摇的时候,若是让朝堂內外產生什么误会,事情就会非常麻烦,所以接下来,烦请林夫人给皇后娘娘带个话,剩余的事情老夫自会解决。” “老先生大气!”林锐笑著拱拱手。
皇帝和太子的关係一向复杂。
理论上,继承人確实越优秀越好,但如果太过优秀突出,以至於让整个朝廷都觉得不可动摇呢?这让皇帝怎么想?朕还没死呢!
太上皇和义忠亲王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如今吴家过於强势,导致二皇子明显压制大皇子,这不是好事。
因为“长幼有序、嫡庶有別”,吴贵妃再怎么说“贵”,始终不是皇后,本质上也是“小妾”,却把孙皇后和大皇子压的连喘气都费劲,这让皇家怎么想?
难道太子人选不是朕来定,而是让你们商量好后“通报”啊?
康熙帝下面的“九龙夺嫡”,八阿哥是怎么废的?
“事情就这样说下,你那点儿东西老夫自会安排。”眼看正事已经商定,李守中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至於牛家和柳家那边,你就全当老夫没有回来,让守义继续联繫便好。”
“晚辈明白!”这一次,林锐终於可以彻底放心了。
李守中並未接话,缓缓坐回主位,表情复杂的看著自家女儿。
“宫裁,你起来吧!”半响,他苦笑著摇摇头,“想不到老夫一辈子自谢清正,临了却要你这孩子帮衬,才算爭到一个机会,还有什么脸面发怒?”
“父亲如此说法,置女儿於何地!”嚇得李紈急忙起身。
不想她跪到现在,膝盖早麻了,此时强行用力,竟然一瞬间抽筋,站到半截便稳不住,硬生生向地上栽去,俏脸直奔坚硬的地砖!
幸好林锐就在旁边,立刻前冲两步抱住她,好岁救了下来。
只是“哼!”李守中的脸色非常难看,“夜了,林大人还不走吗?”
林锐尷尬的將李紈放回长榻,这才躬身一礼,没说话便出门。
他不知道,自己刚离开,厅中的气氛就变了。
“父亲以为如何?”李紈面露羞涩的笑容,宛如少女初媒。
“是个不错的,放眼年轻一代也能称得上翘楚!”李守中脸上早没了刚才的怒气,只剩下不甘心,“委屈你了,只是正如刚才所说,李家若是继续这样沉沦下去的话,怕是再难起来。”
“女儿不悔!”李紈坚定的摇摇头,“更何况还有兰儿。
“只可惜,他姓贾。”李守中皱了皱眉。
“女儿厚顏。”李紈红著脸跪在地上,“还有大爷呢!“
“嗯?”李守中表情一动,慢慢露出笑容,“是我没想到。”
“多谢父亲成全!”李轻轻嗑头。
“起来吧。”李守中亲自屈身扶起女儿,“我早就同意了。”
因为他刚才当著林锐的面,称呼女儿的小字“宫裁”。
最主要的是,李紈根本不可能改嫁,自然无所谓名分。
“父亲不妨先委屈几天。”李紈红著脸说道,“这里本是当初女儿的嫁妆,
可惜多年来没用过几次,只留几个老僕洒扫,大概早被人遗忘了。”
“这里不行。”没想到李守中缓缓摇头,“当初在金陵,老夫故意隱藏身份、偷偷打著“送信”的名头回京,为的就是儘量不让我那些『老朋友”发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来后,我就一直感觉被人盯著,按理说这不正常,你自己都知道,这里已经多年不怎么用,如何会有这等误会?”
“父亲的意思呢?”李紈没敢反对。
“我在京城还是能找到几个靠得住的弟子。”李守中毕竟是“桃李满天下”的国子监祭酒,“明日你便安排车马送我过去,我会指示方位,省的再泄露。
这里的话,你毕竟已经用上,我又感觉不安全,不妨做些什么掩人耳目,你不是说过,兰儿的读书挺不错,你自己教导越来越费力吗?就这样吧,我找个人过来带带。”
“多谢父亲!”李紈很惊喜,“正好让外人以为是为了兰儿。”
“夜了,你也回去吧。”李守中满意的点点头。
“女儿告辞!”
因为两边的事情都很快,说说话就办了,甚至不如路上耽误的时间多,林锐回家的时候还不算晚,才刚过亥初(二十一点)而已。
正好他还有事要办。
“锐哥哥?”后园绣楼中,看到他进门,林黛玉很奇怪。
“你不是去喝酒了吗?”旁边正和她打闹的陈曦上来就绕著他转了一圈,小鼻子使劲儿吸气,良久才一脸怀疑的看著他,“怎么一点儿酒气都没有?”
“那要是照你的意思,我就非得喝的烂醉如泥、被人抬回来才行抹?”林锐没好气的伸手给她一个勾鼻,“怎么样,这些天住著还可以吧?”
“哼!”陈曦转身拥住林妹妹。
“我们姐妹好著呢!”林黛玉款款上產,很自然的縴手一伸为他脱去风衣,
旁边的哲弗急忙接下,“到底怎么了?你不会是耽误到这会子,连饭都没吃上吧?”
“嗯?”林锐这才反应过来,貌似他真的没怎么吃饭。
刚到锦香院內院、筷子都没拿稳便被拉去画舫,仅仅是在和李守义说话的识夫吃了几口,然后离开去了李紈院子,光说话就完了。
他確实还饿著。
“你真没吃饭抹?”陈曦一世看好戏的表情,“太笨了吧?”
“忙的忘了。”林锐自己都哭笑不得,边说边坐下,变茶几上抓起几枚点心,一股脑放入口中,“今晚的事情不长,现在想想却真的很大。”
“什么事情?”林黛玉轻轻坐在他对面。
陈曦却顛顛儿的跑到他身边,搬个绣墩坐下。
“还能一一嗯?”林锐扭头看看小公主,却又急忙避开。
因为他发现,这习头就套了件居家丝袍,里面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