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33贾敏:你说过不勉强的相比於“就近”的皇宫,林府明显远多了。
待到林锐进入家中,时辰已经过了亥初(二十一点),他也没再耽误工夫,將马车交给下人收拾后,便提起车厢內的“赏赐”及材料直奔后宅正房。
因为他知道,这里一定有人在等著。
“怎么样?”果然,贾敏早已迎在房门口,“娘娘可有发怒?”
“她又不可能过去那边,我根本见不到发火。”林锐笑著拥住她进入厅中,放下东西后將她横抱在怀里,“我只见了元春姐姐,她还问起你,我隨便说了句『风寒”就打发了。”
“那还好!”贾敏鬆了口气,想要挣脱偏偏做不到。
“好了,都老夫老妻,害羞什么!”林锐直接低头吻住,半响后终於放开甜美时,大手早已滑上熟悉的绵软,“今天真的没有白跑这一趟,收穫不小。”
“你真是一一”贾敏羞的面颊红透,却又赶不走贪婪的大手。
“咱们先看看『赏赐”。”林锐见她已有恼羞成怒的跡象,很明智的没再过分,边说边打开锦盒,却见是一套文房四宝,只能无语的摇摇头,“要这个干嘛?”
“你这贪心不足的!”贾敏一把推开他,明显话里有话,稍作整理才拿出东西,俏脸露出满满的惊喜,“这些可都是宝贝,湖笔、徽墨、竹纸和端砚,而且都是其中的上品。
如此宝贝,定是各地挑选最好的作为贡品,送入宫中以供陛下使用,娘娘此次竟然赏了一套,
真真是天大的恩典,当初父亲尚在的时候,所得赏赐也不过如此。”
“我又用不著。”林锐无所谓的撇撇嘴,將那份材料递给她。
“哼!”贾敏白他一眼,重新收好锦盒,“你不要我就留著了。”
“重点是这个!”林锐晃晃手里的材料。
“还有什么?”贾敏没当回事,但接下后只一眼,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是河间府的消息?娘娘怎么会有嗯?竟然是锦衣军秘存的机要?”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林锐发愣了。
“多年前,我在父亲书房中见过几次。”贾敏慢慢坐下,俏脸露出怀念之色,“你別误会,並不是贾家和锦衣军有什么来往,而是这等国之大事,宫中往往会在得到后与重臣商议。
锦衣军虽说带个『军』字,正式名號为『天子亲军』”,其实和军中没有实际关係,也不会有什么来往,除了这等军国大事,一向只对皇家负责,外人无权过问。
他们的消息材料自有法度,歷年所得都会留有抄件,存放於南镇抚司管辖的案瀆库,你看上面还有案卷號,若无意外的话,这不是皇后娘娘的东西。”
“元春说,这是皇后娘娘从戴权处得来。”林锐也严肃起来。
“那就没错了。”贾敏点点头,“戴权身为陛下身边第一人,这类事情断然是要经手的,锦衣军堂官赵全又是陛下在潜邸时的侍卫统领,最是忠心不过。”
“也就是说,锦衣军忠於陛下?”林锐觉得相当意外。
“自然如此。”贾敏点点头,很奇怪他的反应。
林锐心底一沉,想起红楼中的大场面,“锦衣军查抄寧国府”。
换句话说,贾家和大明宫不是一波的,那就是龙首宫?
“太上皇那边呢?”既然有怀疑,他自然马上追问。
<
“宫中卫成歷来分两支,宫城是锦衣军负责,皇城则是御林军驻守。”贾敏果然知道,“如今的御林军统领,是伺候太上皇多年的老人,明白了吧?”
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爷俩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谐。
想想也能理解,太上皇毕竟是御极天下数十载的帝王,中前期更是天下公认的圣君,可惜与唐明皇李隆基颇多相似,要不是后期躺平摆烂,追求享受,原本不该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就连继承人的教养,他都做的很好,要不然义忠亲王哪会如此受到整个朝堂的认可?偏偏有些过於成功,以至於最后闹出“兵諫”。
其实,这件事也很难说,因为里面的內幕至今扑朔迷离。
“荣国府是不是和太上皇一一”想到这里,他严肃的问道。
“父亲在的时候,太上皇从不以臣子视之,每有相见必称『贤弟』,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贾敏点点头,“当初的朝堂上,文有吴阁老,武有父亲,內有奉圣夫人,国威一时鼎盛。”
林锐却脸色巨变。
他早知道贾家当年地位极高,却完全没想到会是如此地步!
怪不得眼前美妇人的“后院外交”圈子那么大。
还有吴家,吴贵妃能把皇后娘娘压的喘不过气,甚至逼得她主动接近林家,原来是因为吴伦当初竟然也这么夸张,幸好现在太上皇还在,否则靖安帝真不一定能压住。
不过,这不算完全的坏消息。
他相信皇帝陛下但凡不想躺平任啥,必然要夺回权柄。
以及一“小国公与义忠亲王关係如何?”
“两人相交莫逆。”贾敏的回答没出意料。
“我记得小国公是在『兵諫”之事后去世的。”林锐喃喃自语。
“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贾敏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记得出事之后,父亲一夜白头,不出一月便鬱鬱而终;二叔虽说多活了数年时间,却在去世后被追回爵位。”
“小国公如今冥寿几何?”林锐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打颤。
“我今年只有三十出头,大哥比我大了十五岁,父亲若能活到现在,也只是刚过甲没几年而已。”贾敏哭著伏在他怀里,“真真是天不假年、福何薄也!”
“太上皇呢?”林锐觉得说话吃力。
“怕是已近耄(八十)之年。”贾敏想了想,才抽泣著答道。
“所以,陛下登基是在小国公去世前。”林锐苦笑著搂紧她。
这就对了!
年近八十的老爷子,长子大概和贾代善差不多,吴伦虽说年纪稍大,但也没差多少,没什么太大意外的话,这两人就是太上皇用心培养,准备留给儿子使用的重臣。
可惜,义忠亲王“兵諫”后不久便自尽了。 原本还有希望的二、三两个皇子全废,皇位最终落在了几乎无人看好的靖安帝身上,这位从小没受过帝王教育的“贤王”,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压住贾代善和吴伦!
文臣还好点儿,武將呢?
所以,贾代善只能死!
贾救和贾敬退出朝堂、自我放逐,不仅是因为他俩和义忠亲王牵扯太深,而是寧荣二府由他们继承的话,贾家在军中及朝堂的资源就会无障碍被两人接收。
请安帝还是压不住。
贾家“残废”到今天的地步,不全是因为后继无人,最根本的原因是必须废掉;吴贵妃入宫也不只是因为皇家的“惯例”,而是她不能嫁到外面,否则吴家的人脉资源也会被带过去。
贾代善临终前,依然为家族做了三件事,第一是矮子里面拔將军选中王子腾,好列有个继承人,第二是元春入宫,算是对靖安帝登基的表態。
一內一外、內外兼顾最后是贾政的“工部主事”,算是在文官那边留下了路子。
然后,以上这些全特么废了!
“安平,你说什么?”见他半响不语,贾敏担心起来。
“没事!”林锐摇摇头,没和她说的太深,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的信息来源,“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太伤心,还不如看看我带回来的消息。”
“我失態了。”贾敏强笑著从他怀里挣脱,任他帮忙拭去眼角的泪痕后,拿起材料认真研读,
很快鬆了口气,“看来河间府那边的事情比我们想像的要好。”
“陈瑞文毕竟是祖辈传承、生长在军中的老將,看来確实还有两下子。”林锐点点头,“虽说如今被困在河间府城中,往南的县城基本丟光,好列也將贼势压在了那一线。
最主要的是,他们已经找到了贼军的老巢,虽说不確定是不是粮仓,但也算凑合著能行,相信打掉后必能重创敌人,为接下来的反攻创造有利条件。”
“你想突袭这里?”贾敏脸色一变。
“想什么呢,我连將领都不是。”林锐急忙摇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多了,“不过是几句纸上谈兵而已,相信陈总兵能解决,我就是去送些军器,没別的事情。”
“那就好。”贾敏这才放心。
“行了,事情现在这样。”林锐不想再说,便含笑將所有材料收起来,揽著美妇人向外走去,“夜了,早些休息,也不要担心这么多,万事有我呢!”
贾敏点点头,嘆口气任他揽著。
“你小心!”一直送到去正院的穿堂,她才止住脚步,“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很难说哪里会出危险,你只是运送军器,没必要太过深入。”
林锐没再说话,低头將她狼狼吻住。
半响,贾敏一把抓住她下滑的大手。
“你说过不勉强的。”美妇人红著脸哀求。
林锐却始终不捨得放开她,大手更未收回,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敏无力的扶墙站稳,目送他快步走出后宅,这才无力的返回厅中,半响后看向里间。
“红玉,我做的对吗?”
“奴婢不敢说。”丫鬟急忙出来,跪在她身前。
“说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贾敏面露苦笑。
“大爷毕竟和姑娘早定婚事。”红玉小心的抬起头,“將来是要成亲的,就是奴婢是说,不论大爷有没有夫人毕竟还很年轻,外面怕是一”
贾敏表情一僵。
她很清楚,自己只有三十出头,比林锐没大太多,若是女儿嫁给他,某种意义上属於“招赘”,按照当前的风气,外面肯定会自动归入到“娘俩”的范畴。
这不是心思骯脏,而是很多地方默认的“规矩”。
孤女寡母、无以立身,必须有个正经爷们儿支撑,这种情况下放出“招赘”的风声,虽然不会有人公开说什么,却必然会被默认为“都行”,私底下的閒话绝对少不了。
中原王朝已经没有这样的公开“规矩”,周边异族却一直保留。
最典型的就是关外白山黑水之地的女真人,至今坚持“长子继承制”,这里“继承”的不仅包括所有財產,也包括女眷,基本除了生母之外,其他的都属於“可继承物品”。
“你也这么看?”半响,贾敏苦涩的问道。
“奴婢一一”红玉跪著不敢答话,但意思很明显。
“罢了!”美妇人苦笑著起身,“收拾安寢吧一一看来,我那三个侄女还是要常来才好,这次他带兵南下河间府,正方便安排一下。”
“夫人!”红玉不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並不看好。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著呢。”贾敏轻轻一嘆。
“奴婢白日里无事,常去锐大爷院里,和那边的姐妹说话。”红玉面颊红透,“潘姨娘和邢姐姐惯是自矜的,尤二姨娘性子软,也不会多说话,三姨娘却向来口无遮拦。”
“怎么了?”贾敏隱隱觉得不妥。
“大爷他从来都是留两位姨娘。”红玉几乎声若蚊蝇,“奴婢是说,晚上就是那个样子,许多时候还得是姐姐妹妹的。”
贾敏:
“当真?”她盯著丫鬟良久才傻傻开口。
“奴婢虽未真箇一一”红玉已经將脑袋贴在地上,“有一次过了中觉去那边,本想找尤家姐妹说话,却没想到大爷:两位姨娘没办法,只好求到了奴婢这里。”
“所以,你也跟著?”贾敏费力问道。
“大爷说要先留著。”红玉急忙摇头,“却也让奴婢长了见识。”
贾敏缓缓起身,美目望向东跨中院。
“你说,薛家那两个丫头呢?”半响,她又看向西跨中院。
“早晚的事。”红玉毫不迟疑,“现在都“管家”,还能跑了?”
“是啊!”贾敏面露苦笑,“他可真真贪心呢!”
“夫人。”红玉犹豫著仰头,“其实关起门就是。”
贾敏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