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跟在小女孩身后,看著她费力爬上铁艺门为他开门。
又跟著走了几条巷街,犹豫了一会儿,巴伦问道:“为什么帮我”
“先生帮了我,我也该帮先生。”
朱丽斯欢快地说,脸上掛著孩子样的笑容,“如果不是先生今早帮我把都卖完了,现在我还在街上吆喝呢。”
说著,她熟练地爬上一个高高的台阶,在高台上冲巴伦伸手。
巴伦愣了一下,摇头拒绝。
女孩咬咬嘴唇,神情微黯,但青年下一刻的举动又让她重又陷入惊讶。
巴伦一个虎跳直接跃上几近七英尺的高台!
“走吧。”巴伦冲愣神的小女孩说,“我只是觉得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你一个小姑娘应该支撑不起。”
“我已经十四岁了。”朱丽斯反应过来,闷闷地说。
“还是上学的年纪。”
“我没上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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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侧没有学校”巴伦好奇。
“里伦敦只有巫师与猎魔人学校,学费很贵,再说我是无血者,没有成为执法者的血统,没必要浪费钱。”
讲到这,女孩好奇地问,“先生是从表侧来的吧那里的孩子都有学校上吗”
怎么所有人都能看出我是表侧来的。
“別叫先生,叫我康斯坦丁就行。”
说完这句话,巴伦微微怔神,没来由地想起了卡门。
但隨即他將魔女的案件拋却脑后,为朱丽斯解释道:“表侧的学生有基础教育制度,政府会出钱资助那些贫困的学生起码上完中学。”
起码某个东方大国是这样的,不列顛巴伦就不清楚了,但作为发达国家,应该大同小异。
“政府无偿资助吗”
“当然,因为那是人民选择出的政府必须具备的义务。”巴伦理所当然道。
朱丽斯若有所思。
“我们到了!”
她停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扣动老式的门环,门內传来稀碎的脚步声,隨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三个小孩,衣著朴素,但面容乾净精致。
“这是费迪南,我的弟弟玛莎,我的妹妹安妮,她是最小的爸爸现在在上班,他是西敏寺人民银行僱佣的马车夫,专门照顾那些狮鷲”
朱丽斯每说一个名字,那个孩子就会害羞,但友好的冲巴伦欠身表达敬意。
巴伦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变戏法似的掏出三个金幣巧克力,给每人手心塞了一块。
是劳伦斯说的让狗吃就会发出羊叫,不给狗吃就是普通的金幣巧克力。
朱丽斯拍手让弟弟妹妹们向巴伦道谢,孩子们稚声道谢。
巴伦注意到他们身侧有一个高木凳,想来先前的声响是站在椅子靠在门上看猫眼。
直到確认是朱丽斯回来,才敢开门。
一群孤独的小孩,和他前世差不太多。
“为什么不去表侧,攒够地铁票的钱就可以离开吧。”
费迪南拿了金幣巧克力就进了西边的臥室,而巴伦很自然的抱起最小的安妮,捏捏她的小脸,坐在客厅里唯一桌子前。
说是客厅实则也算是臥室,因为桌子不远处就摆放一张三面封闭,床下设有橱柜的木质箱床。
在中世纪,欧洲底层百姓为了在冬天更好保暖,和扩大收纳空间,一家人就是睡在这种床上。
朱丽斯为巴伦沏了一杯茶,她很自然坐在箱床上,为玛莎梳发:“捨不得。
“捨不得”
朱丽斯点点头,咬著木梳,先缕好玛莎的髮丝,再缠好髮辫:
“无血者一旦离开里侧就会被遗忘律法影响,隨著在表侧呆的时间长短逐渐遗忘有关里侧的记忆
而想要不受遗忘律影响,除非无血者从离开里侧起,就保持一周一次的表里侧通行记录。”
果然,无论表侧还是里侧,科学还是奇幻,对底层人民来说最难摆脱的还是贫穷。巴伦心想。
“我是在里伦敦长大的,无论这里怎样,终究是我生活的地方。”
玛莎的头髮被重新缠好,朱丽斯看看玛莎的鱼骨辫,很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轻声说:
“忘记重要的人,一个人活在另一个世界,哪怕过的幸福,也会很寂寞吧。”
巴伦没有说话,不是感触,而是寂寞和幸福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遥远的命题。
人之將死,哲学见鬼去吧!
巴伦隱约听见门口有窸窣的脚步,心中顿时警觉。
当即放下安妮,將杯中红茶一饮而尽,茶杯收入龙胆纹收容戒。朱丽斯还未反应,就一瞬间翻过窗户,抓著窗沿悬掛在凹凸不平的墙面。
他现在把希望寄託於这栋阁楼里不会有人突然开窗,想呼吸一口里伦敦灰濛濛的空气——里伦敦和表伦敦一样寸土寸金,至少不用担心有人抬头看。
房门果然响了,敲门人似乎很不耐烦。
“猎魔人协会,青铜猎魔人比尔弗兰克,我接到报警,怀疑你这里私藏逃犯”
朱丽斯还没开门,敲门人就粗暴地砸了锁,带著一窝蜂的黑衣人排闥而入。
巴伦急忙缩下脑袋,如同猿猴般敏捷地悬在相靠的另一扇窗下。
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朱丽斯父亲的臥房。
只是刚从臥房抬起头,巴伦心里一惊。
一双灰濛濛的眼睛。
再看去。
一个模样憔悴,形容枯槁的中年妇女,安静地靠在床背,对於悬掛在窗沿的巴伦,她只是静静地扫了一眼,就继续用空濛蒙,不包含一丝生机的眼神看向窗外。
即便窗外只是一片灰色的墙。
巴伦突然明白朱丽斯为什么没给他介绍自己的母亲,大概是觉得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会嚇到客人。
他打量房间,目光隱隱在女人左手茶几处的报纸上停留了片刻:
【比尔弗兰克发出私人悬赏令!奖金一万英镑!通缉伦敦监狱越狱逃犯!】
在客厅的搜捕大概已经结束,臥房的门被拉开,比尔毫不客气地进房,毫不掩饰对房间沉沉死气的厌恶,捂著鼻子毫不客气询问女人:
“卡尔迪许女士,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黑色风衣,看不清楚相貌,中指或者说是食指上戴了龙胆纹戒指的青年”
女人没有说话,比尔看了眼茶几上的报纸,循循善诱道:
“卡文迪许女士,如果没记错,您感染的似乎是灰雾病吧,这种病的治疗周期和金额对您的家庭来说似乎是个不小的负担”
他拿起茶几上的报纸:“一万英镑虽说不能彻底根治灰雾病,但起码可以减轻不少家庭的负担。”
“妈妈”朱丽斯与弟弟妹妹们紧张道。
她们被跟著比尔押送进了臥室,押送她们的是先前那位狮子骑士,显然是想以此要挟女人。
巴伦心里一紧,因为女人病懨懨地举起了手,似乎是要朝他所悬掛的窗沿举来。
他改为单手悬掛,一手摸到腰间的霰弹枪,拉开了保险。
“这里”
比尔跟著女人指去方向看去,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著金幣巧克力的碎屑。
他皱了皱眉,没理解女人的意思。
卡文迪许女士无视比尔的目光,冲自己的儿子费迪南笑了笑,虚弱的说:“巧克力很好吃。”
“耍我”
比尔怒了,他本想像以前查案那样物理逼供,可是瞧见女人虚弱的模样,最终只是气愤地摔门回到客厅,从怀里摸出一本厚厚的帐薄,翻到並指著其中一页的內容冷冷道:
“朱丽斯卡文迪许小姐,如果帐薄没有出错的话,你们家已经欠下猎魔人协会七个月的扫雾费了。””
他隨即让手下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协议:“要么自愿签下死亡风险协议,跟我们去审讯室走一趟。”
猎魔人的审讯室死亡率比医院还高的地方。
朱丽斯脸色苍白,三个小孩更是因为害怕,被嚇得小脸苍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因为姐姐的话,终究没有哭出来。
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眼泪这种不能创造价值的东西,还是早早丟掉最好。
“请配合我们调查吧。”
比尔冷笑著要为朱丽斯扣上手銬,他摸了摸女孩的脸:“这么年轻的女孩,我还没有玩过呢。”
朱丽斯紧咬嘴唇,看了看弟弟妹妹们,最终像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颤颤巍巍举手朝著窗口指
“还是被发现了啊。”
一道年轻而张扬的声音。
“谁”
比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风衣青年从窗外翻身而来,將霰弹枪扔在地上,高举双手:“你们要找的逃犯。”
“拿下他。”
比尔像是早有预料的下达命令,猎魔人们將巴伦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