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塞勒斯拿到了休伯特侯爵给的文书,离开了侯爵宅邸,前往蒂耶庄园。
清晨离开帝都时,塞勒斯不禁回望了一眼杜伦德尔,如果不出意外的,他可能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可能此生都再没有机会回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对出生于此地的塞勒斯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十分遗撼的事情,但是塞勒斯并不后悔,相比于眷恋故地,他更愿意前往未知土地开拓自己的未来。
大概是因为最近身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塞勒斯心中有一种相当强烈的危机感,他马不停蹄,在中午之前赶到了蒂耶庄园。庄园内仆人们正在收拾比武大会留下的残局,极度的熙攘之后,反倒衬托得蒂耶庄园十分的冷清。
奥利弗伯爵亲自指挥着仆人们收拾庄园,相比于那些他很难弄明白的事情,倒是这些不符合身份的活儿更适合自己。
看到塞勒斯骑马进入庄园,这位撸着袖管、一身热汗的伯爵马上挥手招呼起来:“塞勒斯,过来这边!”
塞勒斯跳下马,将坐骑交给男仆,快步走到奥利弗伯爵面前。
“伯爵大人,我回来了。”
一边说着,塞勒斯一边朝奥利弗伯爵身后张望了一眼。奥利弗伯爵虽然对政治敏感性奇差,但是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还是挺擅长察言观色的。
“伊琳诺在收拾东西,不是要去白漫港嘛,那么远的地方,总得好好收拾收拾。”奥利弗叹了口气,想到女儿马上要离开自己去十分遥远的地方,作为父亲他还是不禁心伤。
他瞥了眼塞勒斯腰间华丽的佩剑,商人的本能很快有了猜测。“想必你从休伯特侯爵那里带来了好消息吧?”
“侯爵大人同意了我的想法,并赐予了我舞女半岛的封地。”塞勒斯取出信函,在奥利弗伯爵面前亮了一下,“如果方便的话,请您派人把珀西瓦尔和伊琳诺寻来,有些事情我们最好一起商量下。”
塞勒斯清楚奥利弗伯爵自己做不了主,福斯佛瑞尔一家真正有决断的还得是珀西瓦尔和伊琳诺,这一点就是奥利弗伯爵自己也明白。他马上派人去找珀西瓦尔和伊琳诺过来,自己亲切拉着塞勒斯走进庄园的主楼。
很快,珀西瓦尔和伊琳诺闻讯赶到,伊琳诺姑且还算沉静,珀西瓦尔就明显有些着急了。
“休伯特侯爵那边怎么说?”
塞勒斯递出了休伯特侯爵的亲笔信。
“侯爵大人同意了,并且赐予我舞女半岛的领地,等一切收拾妥当就可以出发。”
珀西瓦尔接过休伯特侯爵的亲笔信,仔细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一方面,有了伊斯家族的支持,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不必太担心来自维里萨克斯的压力;但另一方面,妹妹要离开家去遥远的东方,他还是很非常的不舍得。
“这上面没写土地的数目。”奥利弗伯爵凑近瞧了一眼,商人的直觉让他马上留意到了数字的问题,“这里只写了‘古尔科瓦及周边伊斯家族所属封地’,到底有多大却没写清楚。”
珀西瓦尔赶紧再仔细看了一遍,休伯特侯爵把封地权力写得很细致,却唯独没写清楚土地数目。
塞勒斯解释道:“侯爵大人说大概有3000亩左右,但那里毕竟是偏远乡下,他也记不太清楚,因为时间紧迫也没空仔细查证,便这么写了。”
“伊斯家族有69万4千亩封地,这倒也合理……”
奥利弗伯爵接受了这一解释,但珀西瓦尔却忍不住给准妹夫挑刺:“这可不象是以严谨着称的大审判官的风格啊!一晚上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休伯特侯爵找到相关的土地文书吗?”
“实际上,昨晚确实有些意外。”
塞勒斯看了眼伊琳诺,不禁在心里比较起了自己的未婚妻和那位皇妃,还是觉得自己的未婚妻更美。
“昨夜,瑟勒莎夫人来访。”
“姐姐?”听到瑟勒莎夫人的名字,奥利弗伯爵惊讶的叫出了声,“她和你说了什么?”
“等等,她为什么会去找你?”珀西瓦尔和昨晚的塞勒斯一样,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瑟勒莎夫人那么快就收到了消息,还知道我在休伯特侯爵的宅邸,恐怕从一开始就关注着蒂耶庄园的局势。”塞勒斯看着珀西瓦尔的眼睛,眼神颇有深意,“蒂耶庄园的事情她早就知道,甚至我到休伯特侯爵的宅邸后不久她便找上门了,如此厉害的情报能力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啊。”
别人不清楚,福斯佛瑞尔一家还不明白吗?瑟勒莎夫人能有什么情报能力,她在宫外的全部情报能力基本就是他们一家了,而昨天他们可没有派人知会过瑟勒莎夫人。
那瑟勒莎夫人是如何得知消息,那么快找上塞勒斯的呢?
珀西瓦尔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一时间神色都变得恍惚了。
伊琳诺同样想到了,但她没有哥哥那些担心,直接了当说了出来:“也就是说,皇宫中其实也在关注着我们,关注着维里萨克斯的动向?”
“侯爵大人和我是这样猜测的。”
“还好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伊琳诺看了哥哥珀西瓦尔一眼,心中反而松了口气,“那姑姑有和您交代什么吗?”
“‘远离花与叶的凋零,在东方找到自己的心许之地。’”塞勒斯说出了瑟勒莎夫人的原话,“她支持我们尽快离开王领,避免卷入精灵党和教会的冲突中。”
“既然姑姑都这么说,那我们确实应该尽快动身。”
塞勒斯、珀西瓦尔和伊琳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奥利弗伯爵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他也索性不去想那些自己绕不过弯的问题,反正他的孩子总不会有错。
“要去白漫港的话,不如走海路吧,我在星潮郡的琥珀港有几条商船,海路方便也更快。”
奥利弗伯爵说的有道理,但塞勒斯却摇了摇头。
“去琥珀港要么经过杜伦德尔,要么就得从七圣郡走,不论哪个方向都很容易被教会发现,维里萨克斯说不定会追踪而来。”
“那你打算怎么去白漫港?”
“走湖畔大道,进雾谷郡到沃达省,再从那里进入海岸省,虽然陆路距离更长,但沃达省主要信仰青神和金神,黑神教会势力不强。等进入海岸省,到了泰姆士卡家族的地盘,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维里萨克斯了。”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路上遇到些什么危险……”
“父亲,您还不信任塞勒斯吗?他的本事您是亲眼见过的,肯定能保护好我的。”
伊琳诺微笑着解答父亲的担忧,奥利弗伯爵在听到伊琳诺讲话时,不自觉地用拇指轻轻摩挲食指关节,动作短暂而细微,仿佛在擦拭指间的汗渍。虽然心里不舍,但他还是露出笑容,一点没有反驳女儿。
“恩,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虽然奥利弗伯爵神情十分内敛,但伊琳诺还是读出了父亲的心情,她搂住了奥利弗伯爵,一点也不在意父亲身上的汗水。
“父亲,这只是暂时的分别而已,虽然相距2000公里,但我始终是你的女儿,不是吗?”
“恩,你离开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奥利弗伯爵怜爱的揉了揉伊琳诺的脑袋,一旁的珀西瓦尔无奈叹气,事情到了现在,哪怕是为了妹妹,他也必须抛弃立场,努力支持他们安全抵达白漫港了。
“我派些人手护送你们去白漫港吧,虽然不如伊斯家族,但一队人马总是挤得出来的。”
“不需要太多人,要是动静太大反而容易被教会盯上。甄选几位好手,我有休伯特侯爵的手书,一路之上大部分贵族都要给伊斯家族几分面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按你说的,我给你拨一队士兵,再遴选几位骑士和你一同前去吧。”
塞勒斯想起了自己在比武大会上交手的卢伊林,这是最早看好他的人,于是补了一句:“卢伊林·诺瑟姆,那位雾谷郡来的骑士,还在这儿吗?”
“我提出用1000精灵亩封地招揽,但他说要暂且考虑,似乎是想待价而沽,你确定要让一个雾谷人跟你一块儿走?”
看来珀西瓦尔对卢伊林的印象并不太好,觉得对方要价太高,再加之雾谷郡的出身,免不了一些偏见。
塞勒斯倒是对卢伊林印象很好:“如果他愿意,我相信这位雾谷骑士会是位很优秀的帮手。”
见其如此坚持,珀西瓦尔也就没说什么。
“那我去召集人手。”
奥利弗伯爵忽然插话道:“这一路毕竟有2000多公里,得好好准备,金钱和物资都不可或缺……珀西瓦尔,等会儿你再准备5000金币,另外再从宝库里清点一些便于出手的珠宝,都给他们带上。”
比武大会的冠军奖励也不过1000金币加一件大师工匠打造的全身板甲,现在奥利弗伯爵一开口就是5000金币,另外还有许多贵重的宝石,这些钱财塞勒斯只靠舞女半岛那3000精灵亩的土地,不知得多少年才能积攒出来。
只听着这几个数字,塞勒斯就有些恍惚,哪怕是奥利弗伯爵,在金钱的加持下都显得那么伟岸瑞智。
“5000金币是我给你的资助,不要节省,一路上该用的地方尽管使用。至于那些珠宝,就作为我给伊琳诺的嫁妆。”
奥利弗伯爵拍了拍女儿的手,哪怕接受了两人离开的计划,心里始终还是不舍得。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照顾好伊琳诺,记住你的承诺。”
“父亲……”伊琳诺眼框微微发红,紧紧拥抱父亲。
看到这一幕场景,塞勒斯本能想到了自己的家人,父母知道他要去遥远的白漫港,心里又会如何做想呢?
他忽然很想回家去看一眼,至少在临别前多看父母一眼。
心里的触动不经意间流露在塞勒斯的眼中,珀西瓦尔侧过脑袋,看到塞勒斯眼中的光,也明白了些许。
“你这两天一直在忙,反正这边准备好还需要点时间,你要不要回家去看一眼?”
塞勒斯愣了愣,看向珀西瓦尔,对他的体贴颇有些意外。但仔细想一想,还是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给我一天的时间。”
“别那么着急,维里萨克斯主教就是回七圣郡都要好几天的路程,你先吃过午饭然后再出发也来得及,后天中午之前回来就行。”
塞勒斯郑重承诺道:“我一定会准时回来。”
和福斯佛瑞尔一家共同吃过午餐之后,塞勒斯再度上马出发。即将离开故土,这一段路程他想了很多,有对未来的展望,也有对眼下的回忆。对于这片故土和自己的家人,塞勒斯也相当不舍,但他丝毫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毕竟要是没有海阔天空的明日,往昔种种的美好终究无处安放。
当他回到父亲戈弗雷那座小村庄时,父亲和母亲已经在等着他,泽菲尔提前一天回来告知了他们的消息。
不似福斯佛瑞尔一家那么温馨,塞勒斯一家的团聚反而很是平淡,塞勒斯对父母说了休伯特侯爵赐予宝剑和领地的事情,戈弗雷也没有展现过多的笑容,反而不断告诫塞勒斯出门在外,不要忘记伊斯家族的家训和教导,要秉持公正和仁慈,善待百姓,忠于家族,照顾妻子,最后说得泽菲尔实在烦得听不下去,抓着鸡腿就跑出了餐厅,对孩子向来严格管教的戈弗雷也不高兴的追了出去。
餐厅内只剩下涅菲拉和塞勒斯母子两人,看着塞勒斯因为父亲离开而轻松了不少,母亲拉起了儿子的手,摩挲着练剑磨砺出的老茧。
“泽菲尔说你的未婚妻很漂亮,她的性格怎么样,待人温柔吗?”
塞勒斯仔细想了想,要说的话,他对伊琳诺的了解确实不算多,相识到现在不过才三天时间,今后居然就要相伴一生,想来也是奇妙。
“她是个很聪慧,很有能力的女孩子。”
涅菲拉夫人的眼中闪过一许忧虑,但在塞勒斯察觉之前,她马上又展露出了笑容。
“是吗?那就好,真希望有机会能见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