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现在你已经害得我们得罪了莫尔迪基安总主教。不向总主教祈求宽恕，你要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无需平息总主教的怒火，他现在最紧要的是对付精灵党，不会为自己树立更多敌人。只要福斯佛瑞尔家族保持中立，不去挑衅于他，加之伊斯家族的支持，莫尔迪基安总主教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珀西瓦尔抿着嘴唇，并没有因为这一席话语就放下担忧。
“但维里萨克斯主教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生气！
“所以，我计划带伊琳诺暂且离开王领，去避一避风头。”
“离开王领？你们打算去哪里？”珀西瓦尔的反应和奥利弗伯爵一样，惊愕之馀，满眼都是舍不得妹妹离开自己身边的忧愁。
“白漫港。”
“白漫港！”珀西瓦尔跳了起来，“那里距离帝都可有5000公里啊！”
塞勒斯有些无语，福斯佛瑞尔一家的地理知识怎么一个比一个离谱？伊琳诺也就算了，奥利弗伯爵和珀西瓦尔不该如此无知啊？塞勒斯只能认为福斯佛瑞尔家族是因为生意基本集中在银叶省，所以才对省外的具体情况不那么熟悉。
“实际上，只有2000多公里而已。”塞勒斯叹了口气，将刚才对奥利弗的说辞再次讲了一遍，“休伯特侯爵的女儿芬恩薇嫁给了海岸守护、白漫公爵埃尔瓦登·泰姆士卡大人，我们会在白漫港落脚，那是帝国东部的明珠，不逊色杜伦德尔多少，至于安全您大可以放心，我以伊斯之名起誓，绝不会让伊琳诺受到伤害。”
珀西瓦尔拉着脸，他还是不愿意让妹妹跟着塞勒斯离开，但是想想塞勒斯那出色的战斗能力，再加之刚才维里萨克斯主教离开时愤怒的威胁，似乎这确实是最好的去路了。
伊琳诺适时出声，对奥利弗伯爵问道：“父亲，您怎么看？”
“呃，这个……”奥利弗伯爵当然没有主意，他既不愿意女儿离开自己身边，又不想卷入精灵党和总主教间的恶斗，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向儿子，“珀西瓦尔，你怎么看？”
珀西瓦尔无奈叹气，他还能怎么看？显然伊琳诺已经和塞勒斯站在了一起，就算他反对，这个妹妹也不会改变主意，总不能用铁链把伊琳诺锁在庄园里吧？
“我需要一个承诺。”珀西瓦尔紧紧盯着塞勒斯，“休伯特侯爵的亲口承诺。我承认你确实很杰出，配得上我妹妹，不论是剑术、魔法还是见识，我都同意你娶伊琳诺，但你的话代表不了伊斯家族。只有休伯特侯爵亲口承诺，我才允许伊琳诺跟你走。”
“一言为定。”塞勒斯认真的点头，“请你放心，虽然我来蒂耶庄园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奖赏，但我不会把妻子当作晋身的工具，决定一起共度馀生的人，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待她。”
“但愿你能做到……”珀西瓦尔的脸色并不太好，虽然他完全承认塞勒斯是个配得上他妹妹的优秀骑士，但对于要带走自己妹妹的人，他暂时没法给予好脸色。
奥利弗伯爵忽然开口：“要请休伯特侯爵帮忙办事，也不能空着手去吧。珀西瓦尔，你帮塞勒斯准备一份给休伯特侯爵的礼物，上个月从星铸高原入手的那枚黑色宝钻不错，也正契合伊斯家族的纹章，一并带去好了。”
或许奥利弗伯爵不懂政治，但作为一个商人他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深谙该如何打点那些上位者。这点塞勒斯就没有想到——他理所当然的信任伊斯一族的血缘，认为休伯特侯爵肯定会支持自己，毕竟作为能看穿谎言的家族，伊斯们秉持着绝不对亲族撒谎的准则，将“唯血永真”作为家族格言，塞勒斯又如何会怀疑休伯特侯爵呢？
“我这就去办。”珀西瓦尔点点头，然后皱着眉头看向塞勒斯，“你的兄长中午喝得烂醉，你最好去看看他，我这边准备好了就通知你。”
听说泽菲尔喝得烂醉，塞勒斯无奈叹气，同奥利弗伯爵告罪一声，匆匆离去。
奥利弗伯爵看着塞勒斯离去的背影，他对这个准女婿是满意的，只是眼下的情形着实难以称得上愉快。
他转头看向女儿，问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伊琳诺端起茶杯，悠然抿了一口。
“是的，父亲，我有种预感，他是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人物。”
管家引着塞勒斯来到一间供客人们休息的客房，一进门他就听到震天响的呼噜声。塞勒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和父亲都不嗜酒，有着良好的自制能力，唯独泽菲尔嗜酒如命，父亲教训了多少次也没什么用。
“泽菲尔，醒醒！”塞勒斯搡了搡哥哥，但泽菲尔睡得太死，完全不为所动。塞勒斯没办法，干脆将冰冷的剑锋粘贴泽菲尔的脸庞。
被冷冰冰的剑刃一激，泽菲尔很快清醒过来，看着塞勒斯的脸，他茫然眨了眨眼。
“咋了？”
“我们得走了。”
“走？”这下泽菲尔的醉意清醒了大半，猛然坐直，“为什么要走，你不娶伊琳诺小姐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塞勒斯无奈叹息一声，“你忘了维里萨克斯吗？王领现在的局势很危险，我有种预感，战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我打算先离开王领，去白漫港避一避。”
“去白漫港？”泽菲尔瞪大了眼睛，“那地方离这儿可有2000多公里呢！”
“其实是2000……”塞勒斯正要纠正，忽然一愣，泽菲尔居然说对了？
“总之，我先去休伯特侯爵那里一趟，问问他的意见。你先回家和父亲报信，如果父亲有什么安排，来杜伦德尔通知我。”
“好！”
虽然泽菲尔还不是很懂塞勒斯这么做的理由，但他本能的相信弟弟。只是这家伙中午喝得太多，站起来还是摇摇晃晃的。塞勒斯无奈，只能委托管家照顾好泽菲尔，自己先行一步，往帝都杜伦德尔的大审判官宅邸而去。
蒂耶庄园距离帝都30公里，不算太远，塞勒斯骑马赶路，在日落之前抵达了帝都。
他策马穿过杜伦德尔的城门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琥珀色。街道上人潮如织，商贩的叫卖声与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喧嚣交织成一片。两旁建筑鳞次栉比，雕花窗棂在暮光中泛着冷辉，空气中浮动着烤肉的焦香、冰镇葡萄酒的甜气，还有名贵熏香的精灵幽韵——与蒂耶庄园宴会的气息相似，却更浓稠地浸透了帝都的权力风味。
他没有驻足，直奔大审判官宅邸。伊斯的居所矗立在贵族区深处，石墙森严如大审判官的铁面——当宅邸黑铁大门映入眼帘时，门楣上【审判夜鸦】纹章正被最后一缕暮光镀上金色。
守卫认出了塞勒斯的黑发灰瞳，无声推开沉重的门扉。塞勒斯驰马入内，不多时就得到了休伯特侯爵的接见。
侯爵大人在书房接见了塞勒斯，帝国大审判官的公务相当繁忙，塞勒斯入内时，休伯特侯爵仍旧在伏案阅览文书，直到塞勒斯走近，他才抬起头，微笑看向这个家族中最优秀的年轻人。
“蒂耶庄园怎么样？”
他没问比武大会的结果，或许是对塞勒斯有十足的信心，或许他根本不在乎。
“有些意外情况，黑神教会的维里萨克斯主教出现在那里，莫尔迪基安总主教的私生子巴托洛梅奥参加了比赛，他们想要和和福斯佛瑞尔达成一项暗中交易。”
报出莫尔迪基安的名讳后，塞勒斯牢牢闭上嘴巴，观察起休伯特侯爵的表情。
这位侯爵大人虽然担任着帝国大审判官的职务，但面容温和，并不难亲近，只是常年的法官工作还是不免在其脸上留下了两道深重的法令纹，看上去多了两分严肃。在听了塞勒斯的话之后，他收起了笑容，锁眉思索起来。
“你继续说吧。”
侯爵大人发话，塞勒斯确定对方有关注此事的意愿，这才继续说道：“莫尔迪基安希望通过福斯佛瑞尔家族的关系，让宫内的瑟勒莎夫人打探一件事情——确认皇后陛下是否怀孕。”
这一瞬间塞勒斯感受到了一阵非常锐利的目光，如同被锋利的匕首剃开了全部的防御，抵在了自己的眼球上。但是片刻之后，这阵压力又消失了，侯爵大人还是那么和蔼。
“看来他也听到了风声啊——”休伯特侯爵长吁一声，向后靠住椅背，“那么，福斯佛瑞尔呢？”
“奥利弗伯爵很尤豫，我看得出，他不是一个有政治眼光的人。”塞勒斯省略许多事情，珀西瓦尔的立场他只字不提，免得给福斯佛瑞尔惹麻烦，“他最后决定将一切交给诸神，冠军将获得迎娶他女儿的资格。”
“如果那个私生子娶了福斯佛瑞尔家的女儿，就等于福斯佛瑞尔成为莫尔迪基安的党羽，莫尔迪基安的手就能伸到皇宫之内了。”
到底是伊斯家族的掌舵人，在帝都政坛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休伯特侯爵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关键。
“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应该赢下了冠军，俘获了福斯佛瑞尔家族那位小姐的心吧？”
塞勒斯微微低头，以示谦逊。
“我不知道这是否会给家族带来麻烦，但我认为伊斯家族只应该忠于皇帝陛下。”
休伯特侯爵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说不定莫尔迪基安就是下一代的皇帝陛下哦。”
塞勒斯平静答道：“但他现在不是。”
这番回答让休伯特侯爵很满意，塞勒斯确实足够优秀，只可惜是个旁支。
“你做得很好，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福斯佛瑞尔的拒绝等于和莫尔迪基安划清了界限，你和福斯佛瑞尔家族恐怕会有些麻烦。”
“所以我来寻求您的帮助。”塞勒斯坦诚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那位维里萨克斯主教显然不会善罢甘休，我打算带伊琳诺离开银叶省，去外省避避风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打算去白漫港。”
不需要塞勒斯解释，休伯特侯爵马上明白了塞勒斯的目的。
“这是个好主意，你去那里正好可以帮帮芬恩薇的忙。近来埃尔瓦登的邻居们都不太安分，沃达家的韦斯佩兰又老又昏聩，而古安都恩的事情永远那么糟糕。”休伯特侯爵想了想，起身来到书架旁找寻了一会儿，抽出一本堆了不少灰尘的地图册，“我记得我们的家族在舞女半岛还有一块领地，似乎有3000精灵亩吧。那是我的祖父费尔罗平定第三次克洛维什之乱后，座王克劳狄乌斯陛下封赏给他的。”
休伯特侯爵吹开灰尘，在地图上找寻了一会儿，找到了那块土地的位置，很不起眼的一个小点，然后抽出一张羊皮纸，羽毛笔在纸上绘出优美的字迹：
“以六神之名，晓谕现在与未来之人，吾，休伯特·伊斯，蒙六神恩典之帝国大审判官，夜歌城侯爵，伊斯家族族长，谨以吾之权位与血裔先祖之荣光宣告：
兹确认并追述：承先帝克劳狄乌斯陛下之圣意，为彰表吾祖父费尔罗·伊斯侯爵于第三次克洛维什之乱中彰显之智慧、忠诚与卓着功勋，特将位于帝国东部舞女半岛之土地——通称古尔科瓦及周边封地——赐予伊斯家族永世传承。依古老契约与皇室特许状，此封地为吾族合法世袭之采邑。
兹册封与授予：以家族之权柄，并基于血脉亲缘与信赖，特将古尔科瓦及周边伊斯家族所属封地之全部权益、治权与附属物，囊括其中之村镇、农庄、林地、牧场、矿藏、渔权及一切出产与岁入，无条件且不可撤销的授予吾之血亲，忠诚的骑士、戈弗雷·伊斯之子塞勒斯·伊斯。”
休伯特侯爵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对塞勒斯招了招手。
“签下你的名字吧，这些土地就归你了。如此一来，你在白漫港至少不必白手起家。”
休伯特侯爵加盖了自己的印章，并让塞勒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作为世袭法官的家族，休伯特和塞勒斯都知道这还远远不够，要让这份册封文书生效，还需要书记官副署、见证人签名等等，哪怕是休伯特侯爵，要办完这些流程也得花费一些时间。
但即便如此，塞勒斯也获得了自己的第一块封地，而且3000精灵亩的土地也相当不少了，他父亲戈弗雷也不过只有800精灵亩而已。塞勒斯心中颇有些激动，自己终于获得了封地，但在休伯特侯爵面前，他将这些情绪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感谢您的慷慨，侯爵大人。”
休伯特侯爵摆摆手，示意塞勒斯坐下。
“塞勒斯，你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年轻人，如果你是我的血脉，侯爵的位子肯定会传给你。可惜，诸神没有祝福于我。”
休伯特侯爵的话里没有谎言，对方看来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塞勒斯垂下头，保持着应有的谦逊。
“您这么说真是让我诚惶诚恐，我的一切都是拜伊斯家族所赐，家族所予，自当报之。”
休伯特侯爵摆摆手，感叹了一声：“我的儿子不成器，芬恩薇倒是颇有手腕，可惜嫁去了泰姆士卡家族。塞勒斯，等我老去，或许就需要你来辅佐下一代的侯爵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舞女半岛的领地对你而言确实小了一些，不足以让你施展才能，我相信，有一天伊斯家族将以你的名字为傲，就象那些留在这千年基业上的人们一样。”
这是极高的赞誉，但眼下的塞勒斯，还只能保持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