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我还残留些许记忆的火车站外,小爱接到了我们两个。
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凑巧了,她来接我和承业时穿的衣服,就是我俩第一次见面时的长款羽绒服。
那天她站在出站口,帽檐上的羽毛轻盈到无风自动,看见我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我是她“老公”,然后她就笑了,笑容从眼角荡漾开,整张脸上红润的像是打著光的俏色玉石。
这一次同样如此。
当然,我也笑了,只是我能明显察觉到,我笑的有点假。我试图去笑的真一些,可我不管怎么演,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点味儿。
等我和承业走过去之后,她抬手去摸承业的头,跟我说:“跟著你確实好多了,气色不错,也打扮的比较乾净了。”
承业嘴甜,笑著喊道:“嫂子,我哥说带我来天津找你呢,带我吃狗不理包子呢!”
小爱那如同玫瑰一样鲜艷的嘴唇里,驀地透出了两排像贝壳一样白的牙齿,这是她发自內心的笑,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开心。
因为我知道她的习惯,她的笑分为三个阶段。
一阶段是微笑,是从眼角荡漾开的笑意,笑的同时会微微抿嘴,有些娇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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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阶段是露牙笑,这种笑容一般是因为开心到不可控的程度了。
三阶段是张嘴笑,之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逗的她扑进我怀里大笑,像一只难抓的年猪,拱著我,推著我,同时又要抱著我。
“好啊,咱家楼下就有一家包子铺,非常好吃呢,走,咱们现在就去吃!”
上了车,我习惯性的坐在副驾驶,繫上了安全带,承业坐在后排正中间,伸著头往前看。
他好奇的看著小爱掛挡,打方向盘,又先后摸了摸主驾驶和副驾驶的真皮座椅,脑袋像个雷达似的,目光就是他散发出来的雷达波,从中控台到后备箱,一寸一寸扫了一个遍。
“嫂子,你这是啥车啊?是不是很贵啊?”
小爱笑著说:“没有很贵,就是丰田皇冠。”
“我靠,这就是皇冠啊?!”承业惊嘆了一句,立马伸著头跟我说:“上学的时候,那个谁强子!天天吹牛逼,他哪个哪个表哥开的就是皇冠啊?”
“天天那皇冠俩字不离嘴,张嘴就是他哥开皇冠,我日他哥,是不是就这个车啊?”
我不耐烦的说:“一天天日这个日那个,坐好你哩吧!”
不过我又补了一句,“你记错了,是强子天天说他老表开凯美瑞,他更喜欢皇冠,所以天天把皇冠掛嘴边上。”
“这车,比凯美瑞牛逼多了。”
“噢——对对对!”承业拍了下脑门,“就是强子,天天张嘴皇冠闭嘴皇冠,我想起来了,他老表没开上皇冠。”
“日他姐了,天天给他牛逼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镇子上那个撞球室,就他们几个牛逼轰轰。”
还是那句话,河南话非常容易听懂,我俩的对话小爱不能说百分之百听明白了,至少也听明白了百分之九十,她立马说道:“承业,你喜欢这辆车的话,今年过年回家,让君亮开车带你回去吧?”
嗖的一下!
承业像个压扁之后猛地鬆手的弹簧,一下子坐直了,他连半秒都没迟疑,连带著大脑都没反应过来,直接用河南话回道:“中啊!”
“中个蛋!你咋那么当家?”我回头训斥道。
小爱侧头瞟了我一眼,“那有啥不行的,你呀,別天天教训承业。”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像承业这號人,用我们老家话来说,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爱只是笑了笑,没再接话茬。
这一次,她还是带著我来到了之前吃过的那家包子铺,在承业狼吞虎咽的时候,小爱给她倒醋、擓辣椒油,问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承业嘴里咬著包子皮,忙不迭的点头。
“慢点吃,別烫著了。”
尔后她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君亮,你也吃呀。”
“我不饿。”我摇了摇头,但下一秒看见小爱的眼神不太对劲,我又补了一句,“吃点也行。”
当我捧起一个笼屉放到自己身前时,小爱那故作严厉的目光,又柔的像是水雾一样,喷洒在我的脸颊上。
之前我有注意过,她喜欢盯著我看,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一起洗澡的时候,她都会冷不丁的盯著我,一直盯到我的目光与她交匯,然后她就笑了。
我咬破一块包子皮,吹著里边的热气,头也不抬的说:“我脸上有吗?”
“有!”她回答的很快,这回答里带著倔强的反驳,带著小姑娘般的调皮。
我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承业在这,我不想跟她进行另类的调情,所以我不再接招了。
饭后,小爱去结帐的时候,承业起身,揉著肚皮跟我说:“哥啊,你还別说,这包子吃著就是得劲啊!”
我拧著眉头说:“以后吃完饭,不要伸懒腰,揉肚子,当这是自己家吗?什么习惯?改了!”
“阿,中!”
等小爱结帐回来时,她大大方方的揽住我的胳膊,说道:“承业,咱回家坐坐吧。
“好啊,嫂子。”承业点头。
听到嫂子这个词语的时候,小爱就会特別开心,我明显感觉到她把我的胳膊搂的更紧了。
上一次我来的时候,小爱家里还是毛坯房,这一次来的时候已经装修好了,小爱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和承业明显感觉有一股暖流从房门里扑了出来。
进了屋子,承业的脸色就不对了,那是一种很惊诧的样子,看著我不说话。
小爱一边换拖鞋一边说:“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吃。”
看著我们两人侷促的样子,小爱赶紧说:“你们不用换鞋了,没事,隨便坐。”
我打量著屋子里的装修,看来看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说呢?
从小在平原乡村长大的我,没见过这样的住宅,在我之前的固有认知里,任何人的家里都不可能干净的一尘不染,任何人的家里都不可能这么井井有条,这种环境,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让子弹飞》里,老二有一句台词,叫——城里的女人就是白啊!
城里的女人为什么白?
我想过很久,城里的女人几乎不会从事农业劳动,她们工作以及生活的环境,会避免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所以她们白。
如同小爱的这套住宅一样,它就像个城里的女人,它如同它的主人小爱一样,脸颊白,皮肤白,甚至我很篤定,哪怕是看不见的“乳房”和“屁股”,也一样是白白的。
不光白,还香。
我发现城里的女人大多都很香,我也想过很久,为什么呢?
因为生存环境的不同,物质生活的相对丰富,让她们有额外的精力去精心打扮自己,比如衣服的洗衣液用什么牌子的,家里的家具、厨具要用什么档次的,开的车是什么档次的,比如高档的车,用的就是纳帕真皮,百万级的豪车里,永远不会散发著计程车里的那股燃烧过后的汽油味以及二手菸味。
再然后呢?就是吃,吃的东西不一样,一个人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也会不一样。中学时,学校有一段时间的饭菜顿顿离不开洋葱,结果那几天的厕所,刚走到门口就辣眼睛。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万事万物都是有跡可循的,就像穷人永远装不出有钱人的样子,那不是说昂头挺胸就成了有钱人,那是浸润在骨子里的一万种细节,才能堆叠起真正的有钱人的样子。
所以,城里的女人,她们的白,以及身上的香味几乎是不可复製的,必是浸润在特定的生活环境下才能滋养出来。
就如同眼前这套住宅,它墙皮白到我从未见过,它所散发出来的香味,是我在任何地方都不曾闻到过的,让我感到陌生、侷促,甚至有一丝紧张。
“走唄。”我拍了一下承业的胳膊,示意他跟著我走到客厅,在最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沙发边上,我只用一点屁股,与一点沙发接触,像个正襟危坐的小学生,我大概明白了彦彦姐为什么要退出,要把我让给小爱了,她知道我跟著小爱不会再吃苦,她知道小爱拥有的这些,她都给不了。
我何尝不知呢?別的不说,这套房子带给我的压迫感,比小爱坐在我脸上更令人窒息。
承业东瞅瞅西看看,然后小声问我:“哥,这房子里,咋感觉这么暖和啊?”
“开的有空调吧”说话时,我侧头朝著四周寻找,我看见了客厅角落的立式大空调,但它没开机。
承业又指著悬掛在电视墙上的液晶电视,用著极为惊嘆的语气跟我小声说:“哥,你看看这电视,咋这么大啊,还这么薄!这是不是彩电啊?”
小时候我经常带著承业和家栋去別人家里蹭电视,因为那个村里的小伙伴,他爸是电工,他妈是老师,家里过的比我们都好,他家有一台大彩电,还有vcd,我们经常去看碟片,比如林正英的殭尸系列,还有成龙李连杰的武打片,再后来,他会偷偷放他爸珍藏的黄色碟片给我们看。
不过有一次他被他爸吊起来打了一顿之后,我们就没再看过了
在我们的认知里,电视一定就是方方正正,很大很厚,像个箱子一样。
我不露声色的咽了口吐沫,“应该是吧我听说叫什么等离子电视,挺贵的。”
不一会儿,小爱端著一盘水果从厨房走了出来,放到我俩跟前的时候,说道:“尝尝这冬枣,甜得很。”
承业忍不住问道:“嫂子,这屋子里怎么这么暖和啊,坐这一会儿就热了。”
小爱笑道:“热的话就把外套脱了吧,屋子里有地暖。”
承业还真就立马弯腰伸手去摸地面,当他掌心贴合在地板砖上之后,不到三秒钟就瞪著眼睛跟我说:“我靠啊,哥,这地上热乎乎的!”
吭哧一声,小爱掩嘴笑了,我拎著承业的后脖领,一把揪起他,半咬著牙说:“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给我坐好,吃东西!”
承业有些侷促,不敢伸手,小爱连忙端著茶几上的乾果,放到承业面前,“吃呀。”
那些乾果,我只能认出其中一种是核桃,另外几种我从未吃过。
承业剥开了一个开心果,左右看看,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小声跟我说:“哥呀,这是啥?真香啊!”
此刻我想掐死承业的心都有。
但话说回来,不光承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才分得清那一桌子乾果都是什么,它们分別是开心果、大杏仁、山核桃、松籽、腰果、夏威夷果、蔓越莓干。
从小我和承业能接触到的乾果,就是瓜子、生、蚕豆、豌豆,这一桌子上档次的玩意,我哪见过?所以承业一直问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在他的心里,他表哥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他只要有不懂的,就一定会问我,他这一连串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整的我很烦躁。
小爱在一旁说道:“承业呀,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天天买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
小爱又说:“那以后你就留在我这吧,我打算开个宠物店,然后呢,你和君亮可以去学一下兽医呀,咱们开大点,弄个宠物医院,我看人家这个可挣钱了。”
“好啊!”承业一边点头一边问:“嫂子,你是干啥的啊。”
“养狗的呀,君亮没给你说过吗?”
承业的脑袋唰一下就看向了我,我不悦道:“看啥?”
他赶紧別回去脑袋,继续剥著开心果,不过我从他带著几分诧异的脸颊上知道了答案,因为这道题几乎是开卷考了。
天津,养狗,这两点因素凑在了一起,他明白了,当初我来天津,就是跟著眼前的这位“老师傅”学的养狗。
但他很快释然了,因为他坚信,他的表哥不会故意誆骗他,他永远无条件的信任我,这点让我很欣慰。
小爱说:“君亮,你觉得咋样?”
我舔了下嘴唇,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有啥可想的呀,你之前又不是没干过,这些你都清楚,无非就是再去学点医学类的知识,知道宠物都会得什么病,要用什么药,你那么聪明,我送你专门去学习深造一下,肯定行的!”
我礼貌的笑了笑,没有接腔。
小爱显然不打算放过我,她追问道:“那你自己打算干什么?”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剥著一颗山核桃,那核桃是椭圆形的,皮很脆,很薄,轻轻一掰就断开了,等我掏出里边的果实,顺手放在了承业的面前,这才对著垃圾桶拍了拍双手,说道:“之前想过回老家开一个武馆,教小孩子散打、跆拳道什么的,但是目前还没路子,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做。”
“然后呢?”小爱问道。
“然后,就考虑挣点小钱之后,开个小服装厂,毕竟我爸妈做服装几十年了,有专业知识,但暂时没门路。我也考虑过档发厂,我们许昌有一个瑞贝卡,假髮是全球有名,不过听说这几年竞爭的很厉害,我们本地的档发厂太多了,没门路、没熟人的话,很难吃这一口饭。”
“还有呢?”小爱又问。
我怔了一下,摊开双手,“没了。”
“那不就得了,你想的那些事,都还没落实呢,用你的话来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是不是,咱们三个以后开个宠物医院,你当主治医师,我训练小狗,承业一边打杂一边学习,以后也能挑起来大梁,多好啊。”
承业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
小爱更高兴了,当即起身去冰箱里,翻箱倒柜,但並没有什么即食的、美味的食品,便对我们说道:“你俩先坐著等会,我下楼给你们买点好吃的!”
“君亮,你俩先看会电视啊。”
我连声说不用了,但小爱的脾气我清楚,很多时候我犟不过她,等她出去后,我反手一把揪住承业的脖领,小声吼道:
“她说啥,你都就是就是?”
“就是不是姥爷是!姥爷给你铲泡大驴屎!吃东西还堵不住你那嘴?”
“全中国的鸡下巴都让你一个人吃完了?就你爱接话头!”
“来之前咋跟你说的,少说话!” 承业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我这才鬆了手。
我俩並排坐在沙发边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开心果壳被掰开的咔咔声,我沉思了许久,然后算了算日期,趁著小爱还没回来,说道:“还有三天过小年,咱俩在这,顶多待两天,小年那天是一定要回到老家,明白没?”
“明白!”
“不管她说啥,你別吭声就是了,她要是强行留咱们在这住,你千万別承诺她,中吧?”
“中。”
“她要是给你买衣服买啥,你鸭子毛啥都別要!清楚吗?”
“清楚。”
不一会儿,小爱回来了,拎著大袋小袋,热情的放到了桌子上,从里边往外掏零食的时候,说:“承业,君亮,你俩吃。”
那里胡哨的各种包装盒,包装袋,琳琅满目,承业的眼睛都看直了,但他不敢动手,我说:“吃唄。”
小爱一个劲的在旁边拆,我说:“別拆了別拆了,他想吃啥让他自己拆,你歇会吧。”
“你也吃呀!”小爱跟我说。
我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零食,然后拿起了一包薯片,因为薯片上印著周杰伦的头像,撕开后我捏了一片,不过没有往自己嘴里送,而是递向了旁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小爱。
这是我俩之前在一起生活时,我养成的习惯,饮料拧开第一口,一定先给她喝,零食拆开第一口,一定先给她吃。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轻咬一点点下唇,我瞬间就懂了。
她要我餵她。
我想进一步跟她说,“拿著啊。”又怕她直接给我来一句,“你餵我。”
如果我要是把手退回来,这会让她不高兴,她对承业我俩很热情,我不想影响她的心情。
气氛猛地一下僵在了这里,我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再愣下去也不是!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起身朝著小爱走了两步,將薯片递到了她面前,她还是似笑非笑的仰著头看著我,就是不伸手接。
还好,我觉得我的后背挡住了承业的视线,我將薯片递到她殷红的嘴唇边上,她轻轻的含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小得意且满足的笑容。
没等我往回退,她就一把拉住了我,强行让我坐在她那张单人沙发上,大大咧咧的跟我挤在一起,把双腿放在我的身上,然后捏著咬剩下的半片薯片,往我嘴里塞。
那半片薯片上,印著她的口红,被她咬断的那道边儿上,沾著她晶莹的口水,我从未吃过这种有干有湿的薯片,入口的感觉很陌生。
“承业,你去上网吧。”
“中啊!”
承业早就看到了,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有了我的指令,几乎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就接上了话头,迅速起身朝著门外走去。
小爱说:“承业,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好!”
当房门传来咔嚓一声时,小爱我俩的眼神几乎同时看向了对方,她搂住我的脖子,眼带笑意,“咱俩弄弄吧”
我说:“这屋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平时我妈和瑶瑶也在这住,小孩子过年放假了,想放烟,回老家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她说著话使著坏,那穿著白色袜子的脚掌,去蹭我的裤襠,我感觉我像是一个被猥褻的女大学生,之前我俩还算有点感情,现在纯纯是为了生活而低头,任由眼前这个“油腻中年男人”来玩弄我。
不过,我是为了彦彦姐的联络方式,而且我告诉自己,不要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心理上没感觉,身体上还没有吗?
我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正值身强体壮的时候,哪怕將此事看做一夜情呢,有啥大不了的!
於是,我抱起了她,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抚摸她光滑的后背,另一手抚摸她的后脑勺,我抱著她的头,我亲她的嘴唇,我蹭她的脸颊,我咬她的耳垂,我舔她的耳廓,我闻她的头髮,我吸她的脖子,我隔著衣服摩擦她的身躯,我肆意挑逗她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让她在我怀里不断的颤抖、痉挛。
当她眼里蒙上一层水雾,眼神迷离,想要我抱她去臥室的时候,我却抱起她走向了阳台。
她说:“你干什么呀。”
“在这!”
我把她放在了阳台上的一张小桌子上,上边七零八落的放著一些洗过的儿童服饰,旁边还有一瓶洗衣液,在洗衣液的香味中,我掀开、褪掉她的上下衣。
“別人会看到。”她想从小桌子上下来。
我双手摁住她的两条大腿,让她像一只肚皮朝天的蛤蟆一样,强行控制她不准乱动,“怕什么!谁认识谁?”
就那么一瞬间,她眼里的惊愕逐渐转变为了期待?窃喜?再夹杂著一丝狂热?
后来,我想过这种感觉,它是一种打破常规,不循规蹈矩的失控感,是超出预想的事情。
什么叫失控感呢?就比如有些老老实实的小家碧玉,以及一些道貌岸然的男人,她们背后极大的反差,很可能就是因为长期的家庭教育,或者说生活环境、工作环境,导致她们就想狠狠的发泄一次,从而做出许多离经叛道的事情,这就叫失控感。
比如说,一列火车循规蹈矩的行驶在铁轨上,你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后续的行进过程,可如果火车突然脱轨,朝著城市中衝锋,朝著人群中衝锋,尔后不再顺著原有路线行进,而是开到了山崖、海岸、甚至是天空!
火车突然飞在了天上啊,这画面你想想?多刺激!
不止是小爱觉得刺激,我也觉得刺激,我的双眼几乎全程没看小爱,我在看小区下边模糊的人影,我在看那一栋栋高楼大厦,我在看小区外如同动脉血管一样的道路,上边川流不息的小车,就像是人体的细胞,来来回回的流动著。
由此,我看向了更远的地方,我看到了大半个城市,我看到了全世界。
我仿佛把全世界都摁在了我的身下,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原来我的野心如大海一样澎湃,只是年幼时,这片汪洋大海都被藏进了一株小草里,现在这株幼苗越长越大,就像观音菩萨的玉净瓶一样,看似只有巴掌大小,但却能容纳整个海洋。
事后,我俩慵懒的躺在长沙发上,感受著屋子里的白,香,暖。
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我望著一片片雪落下,从视觉上捕捉窗外的天寒地冻,然而身体上的感觉却是暖如三春,这巨大的反差,让我生出强烈的舒適感。
原来这世界是不一样的,在乡下,冬天是无处可躲的冷,但在城市里,冬天就成了海洋馆里的大鯊鱼,你知道它很凶猛,但你仍旧閒庭信步的欣赏它,因为它无法对你造成伤害。
小爱趴在我身上,像一条刚出生,还没睁开眼睛的小奶狗,蹭著我的身体,闻著我的气味,她说:“君亮,你还爱我吗?”
我沉默了三四秒,眼看再不回答就有点刻意了,当即说道:“我出去抽支烟。”
“你就在这抽吧。”小爱起身,拿起桌子上一个用过的一次性纸杯,准备去接点水,给我当菸灰缸用。
不过我已经起身了,“在屋子里抽会有烟味,瑶瑶回来之后闻到会不舒服,再说了,你也不喜欢烟味。”
“没事,抽唄。”小爱已经接了水,將杯子放在了茶几边缘,示意我坐下来。
我执意要出去,她强行给我拉了回来,刚坐定的瞬间,为了防止她再问我这些无法回答的问题,我率先拋出了问题,“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但是又怕你不高兴。”
这句话引起了小爱浓烈的兴趣,“啥事呀。”
“算了,不问了。”
“別介呀,你儘管问嘛,我不会生你的气。”
我故作沉思的模样,大概两三秒后说道:“因为我跟彦彦断了联繫,我对她孩子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你知道吗?”
小爱点点头,“我知道,她孩子痊癒出院了。”
“哦。”
“没別的了?”
“没了呀。”小爱刚说完,又补了一句,“那还能有什么呀。”
“哦。”
“我就是觉得孩子还小,又病的那么厉害,所以问问。”
小爱搂住了我的胳膊,又偎依到了我的怀里,“没事啦,不用担心,早就痊癒出院了。”
“嗯。”我刻意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小爱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她如梦初醒般的坐直了身子,“就这个啊?”
“阿,是啊。”
小爱故作不悦,实则眼角带笑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生气包啊?我就那么爱生气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主要这跟彦彦有关係嘛,怕你听到她的名字不高兴。”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既兴奋又忐忑,因为我成功的把话题绕到了彦彦姐的身上,我期望能从小爱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同时我又確实担心她会生气。
这才是我真正想问的问题,刚才那是拋砖引玉,找个话头。
小爱说:“没事,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以后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说话不及的,小爱擼起我左胳膊上的袖子,又是一脸疼惜的样子,轻轻的抚摸著那一排烟疤。
她钻进我的怀里,又顺势抱紧了我,“彦彦是个苦命的姑娘。哎,她家里情况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现在她一切都好,孩子也很健康。”
我说:“还是谢谢你,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又帮了她不少。”
“嗐,跟她一比,我確实幼稚了,后来是她联繫的我,跟我详细说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衝动呢。”
“以前我也不这样呀”
驀地,小爱抬头看向了我,“都怪你。”
就这一瞬间,我身体一哆嗦,菸灰震掉在了地上,“我咋了?”
“你把我宠坏了!”
“我以前没那么笨,没那么衝动,就咱俩在一起之后,什么事都是你来干,什么心都是你来操,我的智力退化了,我变成小孩了。”
听到这,我平静的、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小爱,过完年,我可能就不来bj了。”
小爱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话外音。
刚才她问我还爱不爱她,我当时没回答,现在她知道了我的答案。
冷不丁的,她的嘴唇撇了起来,我知道她马上就要哭了,我说:“別哭,別哭呀。”
不劝还好,刚一劝,她眶里沁出的泪就顺著往下掉了。
“君亮,我都知道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她扑进我怀里,又抱住了我,哽咽著说。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咱俩去去逛逛吧。”
“要不去找承业也行。”
我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总之能让我俩不继续待在这间屋子里就行。
“走呀。”我捧起她的脸颊,帮她擦了泪,强行拉著她往外走,到了门口我拎起她的外套,见她站在原地不动,还在掉泪,我就蹲下身子给她穿鞋。
我以前也经常给她穿鞋,包括去商场里买鞋的时候,我会让她坐著不动,她想试哪一款,她伸手指,我找导购要合適的尺码,然后蹲在小爱面前给她穿鞋。
她就一脸笑意外加一丝小得意的看著我,有时候我给她穿完鞋子,会故意凑到她耳边,我先不说话,她就会迟疑的看向我,期待著我会说点什么夸奖她的话。
在气氛酝酿到位后,我会单手护著她的耳朵,小声逗她一句,“你裤衩子破了。”
小爱起初会愣一下,下意识抻一下大腿上的裙子,片晌后醒悟过来,就会嗔笑著拧我的胳膊,然后说:“你真坏!”
后来,我再帮她穿鞋的时候,只要她穿的是裙子,我就故意一仰头,冲她嘿嘿一笑,她的脸立马就红了,还要作势打我。
不过我还是能把已经玩烂的套路再创新意,有次我故意凑到她耳边,她知道我要使坏,伸手打我的时候,我就强行锁著她的双手,在她耳边柔声说:
“你看看你那傻吊样子。”
“啊?”
她以为我肯定又要调戏她,她表面娇羞,实则欲拒还迎的想从我嘴里再一次听到有关下三路的词汇,很明显这句话超出了她的想像。
“你神经病啊你!”
“你才是傻吊!”
她笑著跟我扭打起来,当然,我只防御不还手,每次都会让她打开心。她打的也不重,就是想跟我闹著玩。
此刻我给她穿鞋,没有一丝抬头看她的念想,直到她故意不配合,让我无法將长筒靴子套在她的脚上,我才仰起头看她。
她眼里的泪还没干,她委屈巴巴的问:“这是不是你最后一次给我穿鞋”
“怎么会。”
“来,听话。”我笑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