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抬头看向我,“亮,我也不想干了,我想回老家。
“不是”
“这就剩几天了,好赖咱先干完呀。”我拉起小灰,拉著她往床边坐,她也不反抗。
坐下后我忙不迭说道:“这还有十几天呢,不著急,阿,票我可以给你先订一下,临过年三五天再回去就行了,行吗?”
小灰低著头不说话。
“行不行啊?”
小灰还是不说话。
我又伸手去抬她的下巴,但这一次不对劲了,她学会了抵抗我的力道,她脖颈上的肌肉和韧带同时发力,脑袋与我的手进行著角力,始终不打算抬起来。
“到底怎么了啊?”我拧著眉头,本来就一屁股糟心事了,怎么到她这也不安生了。
小灰就这点不好,不善沟通,整个人木木的,尤其是赶上情绪不好,那沟通起来就更困难了。
“亮,那天,你到底去哪了”
就在我生著闷气抽著烟的时候,小灰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哪天?”
“你没回来那天。”
在沉默了几秒钟后,我驀地想起了小灰说的是什么时候,就是小爱来bj找我的那天,这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怎么又提出来了。
我说:“就是去来春那了,承业说过这个人,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瞬间,我俩同时说出口了一句话,如同两把精准射手步枪打出去的子弹,打著旋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
“那不就得了。”
“我给他打电话了。”
本以为两颗子弹会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顶撞,但我打出来的子弹上刻著谎言二字,小灰打出来的子弹上刻著真相二字,几乎是触碰到的一瞬间,我便被击穿了身躯。
屋子里的气氛不一样了,小灰就像个玄幻世界的高手,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势,就將我逼到了墙角,连呼吸都困难了。
我恼羞成怒道:“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你认识他啊?有什么可打的!”
“不是你一天天閒的没事干是吧?”
“我出去办点事,还得被你一直骚扰?”
“你还打电话去找別人,天天吃饱了撑的?”
“你知不知道我在外边很忙的,我要找新场地,我都是为了事业!”
“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给他打!”
我一句接一句的攻击著小灰,我每咆哮一次,她就嚇的缩一下脖子,说著说著,她呜呜的哭了出来。
但她还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带著剧烈的哭腔跟我说:“那天晚上下班后,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我就在网吧里找到承业,我说想找来春,亮去他那了,他手机关机我打不通。”
“承业就把他手机给我了。”
“我我”说到这的时候,她已经抽泣的无法连续说出一句话了。
“我问来春,君亮是不是在他那,他说不在,早早就走了。”
“我又问亮去去哪了。”
“来春说,他跟弟妹去去玩了。”
“我又问他,弟弟妹是是谁,他说叫小爱,很漂亮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好好看,还有钱”
“呜呜”小灰低下了头,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菸头粘在了我的嘴唇上,氤氳的雾气在我眼前繚绕,我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亮,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在在火车上,我看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你去找我那天,是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比送我玫瑰还快乐。”
“比带我逛街还快乐。”
“比带我赚钱还快乐。”
“可是后来你不想理我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简讯你也不回。”
“我好痛苦,我趴在枕头上哭,我好想你能陪陪我。”
“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你还是不接我电话,我工友一直给我发简讯,喊我出出去玩。”
“我鬼迷心窍,我给他回简讯,我问他来不来。”
“等我们掛了电话的时候,我哭著让他从我身上推开了,我让他走,他跪著求我,我哭著让他走。”
“他跪在地上,说说爱我。”
说到这的时候,她已经哭到无法再说下去了。
我后知后觉的看到,我嘴边的香菸,不知何时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彻底熄灭了。
她擦了擦眼泪,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亮,我那时好后悔,我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你,我嘴笨,我很不想失去你。”
“后来,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你把我拉黑了。”
“那个工友,后来一直追我,给我买吃的,买衣服,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让他来,我从来不让他开灯,我搂著他的脖子就会想起你。”
眼泪涌出,她再一次擦了擦泪水,说:“等你又联繫我的时候,其实我好开心。”
“我打开门看见玫瑰的时候,我更开心了。”
“等你给我说按摩店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你重新找我的原因了,其实我不喜欢,可我仍然装出很热情的样子,我没拒绝你,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跟你待在一起。”
“我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我不想给別人按摩,我觉得待在工厂里比这里好,可我知道,你要是走了,我又要失去你。”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如五雷轰顶般,整个人剧烈的战慄。
原来小灰什么都知道,她装出热情的样子,非要跟我走,不止是渴望赚钱,更是渴望跟我在一起。
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傻子,但她不可能面对所有事都是傻的,她总有能想明白一两件事的时候。
小灰擦著眼泪说:“每当我工作累的时候,我就悄悄看一眼你,有时候你在看书,有时候你在锻链身体,总之我一看见你在我身旁,我就不累了。因为我感觉我得到你了,我想就这样待在你身边。”
“那天晚上,你没回来,我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我不敢哭出声,我怕承业和小晴听到,我差一点就走了,你掛电话的时候跟我说早点睡,我想等你回来看你一眼再走。”
“等我说走的时候,你亲了我,给我做了一碗麵,我当时一直看著你,你做面很认真,那碗面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面。”
“我又开始骗自己,只要能跟你待在一起,那些事就算了吧,毕竟你也没骗我,跟著你確实也挣到钱了。”
“可是”
“我跟你说,让你来大床上睡,这么久的时间,你都不过来,也不碰我”
小灰眼里又有泪了,我不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她说:“露露姐回来之后,我骗不了自己了,我再也说不动自己了,一个爱我的男人怎么会同意让我做按摩,一个爱我的男人为什么要跟我分开睡。”
“你知道吗?当初你坐在我床边,眼里有泪的时候,我真的感动了,我知道那不是假的,我那时就想跟你走,不顾一切的跟你走”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坏人,可我又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好,亮,这种感觉好奇怪”
说到这的时候,小灰的泪几乎哭干了,情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说:“亮,小爱是谁啊?你告诉我吧,我不生气。”
“我也没有资格生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音调明显低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看向了我,我赶紧把脑袋別向了他处,那个我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女人,那个我在她面前说一不二的女人,此刻在我眼里如同洪水猛兽。
我用点菸来掩饰自己的尷尬,然后说道:“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小灰说:“亮,你这点就不如腾飞,他干坏事,他也照样昂头挺胸,但是你心虚了。”
“她真的很漂亮吧?来春说她可好看了。”
“后来我问承业,承业一听到小爱这两个字,就不停的夸她,说她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漂亮,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女人。”
我抽了一口烟,说:“她是做宠物狗生意的,我跟她在网上认识的,想跟她学习怎么养狗,以后做点正当生意。”
“別的也没有什么。”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我不想再聊下去,一个字都不想聊,因为此刻我忽然发现,我跟腾飞在人渣的天秤上,算是半斤八两,我也好不到哪去。
小灰说:“你可以做碗面给我吃吗,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我点头,立刻起身就做。
等我將那碗热气腾腾的麵条端给小灰的时候,她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意,在她吃饭的时候,我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抽著烟。
“真好吃,亮,我给你留了一半。”小灰回头喊我。
我从癔症中甦醒,“阿,没事,你吃吧。”
“你吃吧,我不捨得吃完,另外一半你来吃嘛。”说著,她端著饭碗来到了我面前,我可能是有点应激了,有些过于敏感了,我在想,她是不是揶揄我,利用她的身体来赚钱,我却抽走一半?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我否定了,她没有任何揶揄我的意思,就是很诚恳的將另外一半留给我。
我三两口解决剩下了半碗,用纸擦嘴的时候跟她说:“先別著急走了,明天我带你去买点衣服,买点吃的,你给家里人带回去,好吗?”
小灰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灰又点头。
我走路比较快,出了四合院的时候,我已经领先她三五步了,她快跑两步跟上我,囁喏著跟我说:“亮,我想拉你的手。”
夏天秋天的时候,不管是去店里还是回家,她必定要拉著我的手,任由我牵著她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我说想拉手的时候,我会將双手紧紧的揣进兜里,跟她说:“天冷,冻手。”
可能是我拒绝她的次数太多了,这一次她说起来,仍然没有底气。
我抓住她的左手,藏进了我的右兜里,同时在兜里握紧了她的指头,她的手凉丝丝的,可能是刚洗过碗的原因,握在手心里像是握著冬天室外的门把手。
“亮,你兜里真暖和。”她笑著跟我说:“要是能把我也装进你兜里该有多好啊。”
上小学的时候,我的语文成绩很好,作文也写的不错,阅读理解一直是我的强项,此刻我试图去理解她这句话所包含的深层意思,但当我侧头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一眼就从她清澈的瞳孔中看透了她整个躯体。
她没有深层意思,她或许就是在幻想,如果她也能像玄幻小说或者电影那样,拥有奇特的本事,她一定要变小,躲在我温暖的兜里。
像郎各庄这种城中村没有什么可逛的,我带著小灰走著走著就来到了公交车站对面的小公园里,还是在那个凉亭中,我俩並排坐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我说:“过来,坐我腿上。”
小灰起身,正要坐我腿上,我说:“背对著我。”
她分开双腿,骑跨在了我两条腿上,我在背后抓住她的双手,插进了她的衣服兜里,同时將脸颊埋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跟著我这將近一年的时间里,是不是一直很难受。”我柔声问道。
“不啊。”
小灰侧头跟我说:“我很开心的!原来还可以这样活,以前我在服装厂里,天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要还是跟你在一起,我就开心,嘻嘻。”她笑著说。
从打算让她坐在我腿上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蔑视她了,我想把她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在我这一生中,在我的心里,我不想留下任何一个坏印象。
所以我要修补她在我心里的庄重感。
我说:“那年咱们坐火车的时候,你手机里是不是有黄色电影?我看是一群男演员灌泥鰍,哪来的?”
以小灰的智商,她断然不知道从哪里下载这个,所以我很好奇。
说起这个,小灰先是一愣,想了一会儿才说:“噢,我闺蜜给我传的,她说可好看了,骗人!”
“还有一个更噁心的呢,两个女人吃屎,哎呀我看完噁心了好几天,她就是故意噁心我的。”
“誒,你咋知道啊?”小灰说著说著,冷不丁回头看向了我。
我换了个话题,“你回老家之后打算做什么?”
小灰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亮,你呢?”
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扭动身体试图回头看我一眼,来来回回这么几次,那紧绷圆润的屁股便將与我大腿接壤的地方磨的热乎乎的,我的双手在她的兜里摸著她的小肚子,像是后背一样平滑。
这就是每一个年少的人特有的饱满感,体內像是充了“气”,饱满瓷实到伸手去抓的时候,只能出现轻微凹陷,但凡稍微用力都会爆开的感觉。
隨著时间的流逝,这股看不见的气会逐渐卸走,起初不明显,比如脸上少了气,眼角就会微微塌陷,出现少量鱼尾纹。
再然后是就是身体,因为气不再饱满,撑不起皮肤了,皮肤就开始鬆弛,像是跑了气的皮球,等到暮年,气跑光了,也就像个口子扎的很紧,但早已乾瘪到平贴在地上的老气球了。
承业小时候就喜欢揪外婆的胳膊肘那一块的皮,轻轻一拉就拎起来很长,然后对著我笑,“哥,你也揪一下,你也揪一下。”
他揪的不是皮,是外婆一生用来抵御风吹日晒的壳,只是被时间泡软了。
我没回答小灰的话,我说:
“屁股抬起来。”
“坐我手上。”
然后我掌心朝上,放在两条大腿上,任由小灰的屁股压下来,她笑著说:“我上学的时候,冬天里教室冷,我也这样暖手呢。”
我不是在暖手,我只是想在临走前,记住这个最饱满阶段的小灰,多少年后想起来,她在我脑海中也依然饱满。
因为当年在小爱那里的时候,我就深知这股“气”的流失过程是不可逆的,任你权势滔天、万贯家財也无法找回。
过了一会儿,我说:“外边太冷了,我们回家吧。”
那个曾经挤满六个人的喧囂的出租屋里,今夜只剩下了我们两个,脱掉外套上床的时候,我跟她说:“脱光。”
小灰愣了一下,但还是略有些害羞的脱光了衣服,哆嗦著钻进了被窝。
等我也脱光之后,掀开被子钻进去,搂住了她。 自从赵露走后,我们將两张大床分开了,承业和周小晴一张,我和小灰一张,但是我很少去大床上睡,总会以自己睡眠质量不好为由,独自躺在高低床上睡。
后来天气渐渐的凉了,也实在架不住小灰的软磨硬泡,偶尔也跟她一起睡。
不过我还是无法將她放进心里,所以我都是穿著外套睡觉,小灰就很诧异的跟我说:“不是,你睡觉怎么不脱衣服啊。”
“习惯了,小时候就这样。”
“外套脱掉呀。”
有时候我会脱,有时候不脱。
等到睡的时候,小灰总想挤到我怀里,让我搂著她,我不能拒绝的太明显,不能一次次的將她推开,所以我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趴著睡。
小灰就问我,“你怎么老是趴著睡呀。”
我说:“侧龙臥虎仰摊尸,你没听说过吗?侧睡是龙,臥睡是虎,死人才仰面朝天的睡。”
其实我本来就喜欢趴著睡,但在小爱那里的时候,她强行给我改了过来,因为她必须要我搂著她,然后睡觉时抓著我的某个器官,一直抓到天亮。
怎么说呢,在不爱的人面前,全是谎言,但此刻我想真诚的跟小灰走完最后一个夜晚。
当我和小灰的肌肤毫无距离的贴在一起的时候,小灰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抿著嘴,但脸上荡漾著止不住的笑意。
“亮,你身上真热。”
我嗯了一声,“男人身上的火力是会旺点。”说罢,我撑起身子,侧身拉了拉她那一边的被子角,確定给她裹好了,不露任何的缝隙,这才彻底躺好。
小灰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里,呢喃道:“亮,其实你蛮好的。”
我笑了笑,因为我想起了曾经对她的形容词,就她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嘴里翻来覆去嚼的没味的馒头,然后又吐进了我的嘴里,我很嫌弃。
上一次我说我不嫌弃,只是一时的良心发现,並不是打心底里懂了这种感受,而这一次,我愿意拉低智商,陪著她一块说著我认为没有营养的话。
“你也挺好的。”
她又搂紧了我几分,“亮,其实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
我打断道:“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都是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你看陈胜吴广怎么说,王侯將相寧有种乎,谁也不比谁天生高贵。”
“可我就是觉得你很了不起,很聪明,就有很多问题,只要你来了,就一定能解决掉。”
我抚摸著小灰的长髮,並顺势摸著她瓷实的后背,说:“戚继光说过,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我想懂事吗?那不是被逼到这份上了。”
“咱家里的爹妈或者爷爷奶奶要是有大本事,有大钱,咱一出生也过著光鲜亮丽的生活,可问题不是呀,那只能咱们自己来了。”
小灰特別喜欢听我讲道理,我一讲,她就认认真真的听,这天晚上,我跟她说了很多,包括小时候的一些事,她搂著我说:“亮,你以后一定有大本事,你那些亲戚会高看你,所有人都会高看你!”
韩国有一任总统叫文在寅,据说他年轻时在部队退伍之后,拿著一大笔转业费,追上了女友,又考上了律师,命运的分水岭就从这里开始了。
还有一个打ufc的知名选手叫做康纳·麦格雷戈,绰號“嘴炮”,在他事业还未有起色的时候,是他的女朋友一天打好几份工来养活他,让他能全力以赴的锻链,才有了后来的问鼎冠军。
这种脱產状態是最容易让人產生蜕变的。
我很庆幸我在这个阶段遇上了小灰,她用她的双手来供养我,让我也进入了多半年的脱產状態,这期间我看了很多书,锻链出了很强的身体,產生了很多思考,还挣了第一桶金,这对於我后来的人生有著至关重要的影响。
想著想著,我侧著身子,將小灰紧紧的拥入怀中,一只手搂著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五指大开的覆盖在了她的屁股上,並顺势抓住,渐渐的用力。
小灰说:“亮,为什么你总摸我的屁股?”
这一刻我心中想起了许多念头,尤其是心形的图案。
在古希腊与罗马文化中,完美的心形与女性臀部的曲线联繫在一起,被视为美、和谐与生育的象徵。他们认为女性丰满的臀部是健康和生育能力的標誌,是一种神圣的美。
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的一个重要象徵就是她完美的臀部,甚至有一个专门的词叫“aphrodite kallipygos”,意思是“有著美丽臀部的阿芙洛狄忒”。现存於那不勒斯国立考古博物馆的一尊著名古希腊雕塑就叫这个名字。这种对臀部美的崇拜,可能潜意识地將这种代表爱与美的曲线融入了后来的符號中。
但我不想跟小灰讲这些,我说:“因为我喜欢。”
小灰傻傻的问:“为什么喜欢呀?”
“因为它像一颗饱满的心。”
“那你摸吧,你好好摸摸我的心吧。”
最后这个夜晚,我没有嫌弃小灰,也再不糊弄她了,当我们吻在一起的时候,我激烈的吸吮她的软舌,纯粹的、极尽所能的与她共颤,不是为了满足我的肉慾,只是想在今晚的时光中,鐫刻下永恆的快乐,哪怕就这一夜。
恍然间,我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去找小灰的那天。
但比那天,更快乐、更难忘。
翌日,我带著小灰去买了好几件衣服,我问她妈多高多重,又问她爸多高多重,她都说不上来,只能用手跟我比划,我大概挑了几件,装了满满几兜。
这种有钱的感觉,真过癮,我俩都很快乐。
在一家门外掛著许多围巾的店铺前,小灰说:“亮,你给我买一条围巾吧。”
在我印象里,这是她唯一一次,主动问我要东西。
“好。”
“天冷的时候,我就围上这条围巾,我一暖和,我就想起你了。”
等我提著拉箱和衣服送小灰到火车站的时候,小灰越走越慢,我俩穿行在人潮之中,像是两个牵著手的陌生人。
驀地,她停下了脚步,“亮,你以后会给我打电话吗?”
“会吧。”
“会!”侧头看了小灰一眼,我立刻让吧字去掉了。
我俩继续走,直到进站口,小灰又站著不动了,她想跟我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都明白,没话找话的拖延,是不会让火车停下的,它就在那里,到点就开,不会因任何人的悲痛或者快乐而停下车轮。
她突然侧身,猛地扑进了我的怀里,“吭哧”一声,在我怀里哭了起来,“我还是捨不得你呜”
“亮,我还跟你干吧,只要咱俩能在一起。”
她哭著哭著我眼睛就红了,我的舌根很疼,我说:“不干了,你记住我的话,以后哪个男人再跟你说这些为了挣钱而没有底线的话,你上去就扇他的脸,他要是敢还手,你就打电话给我说,我去揍他。”
“要是你现在不开心,也可以趁著临走的时候给我两巴掌,我认!”
小灰哭著跟我说:“我不打你,我知道其实你很好,你也从来没想过要坑害我,你只是不爱我。”
“亮,我不走了,咱俩一起打工好不好。”
“我不想打工。”
“那那”小灰的智商,除了打工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活法。
哭了一会儿,她说:“亮,我没別的意思,我就是吃醋了,我就是想闹闹人,我还给你挣钱,咱俩在一起好不好。”
“你以后再找別的女人也可以,但你晚上要回来”
小灰一直都是个心软的人,她不是想闹人,就是之前我夜不归宿,又不说实话,她忍了很久的委屈,最后被赵露意外引爆了。
她有点傻,有点笨,但不是智障,她什么都能感觉的出来,就像一碗麵,用不用心,好不好吃,厨师不用吹的天乱坠,顾客吃进嘴里自然就能品出来。
但这几天我对她太好,她心软了,她选择再退一步。
之前我说,男人心软一生穷,女人心软裤带松,但现在我突然明白了,心软的人,一般都心善,而欺负心善的人,最不是人。
我不想欺负她,也不捨得欺负她。
我认真的说:“那个小爱,我跟她过去有段关係,比较复杂,但是我无意欺骗你,除了那天之外,其他时候我们都在一起,去店里,回家里,你是知道的。”
“至於这个店,先不开了,我们都休息一下吧。”
我怕小灰哭著哭著控制不住情绪,就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快去吧,一会火车晚点就不好了。”
“回家好好陪陪爸妈,阿。”
小灰擦了擦眼泪,同时我帮她理顺了耳后的头髮,拧了拧她的脸,笑著说:
“大过年的,开心点。”
“有什么想法,过完年再说,阿。”
小灰说:“亮,你再给我暖暖手吧。”
我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將小灰拥入怀中的时候,她双手伸进我衣服內,环腰抱著我,像是躲进了我的怀里。
她哽咽著说:“亮,你身上真暖和。”
当我双手抱住小灰的后背时,她“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亮啊,我很笨,我很没用,我很想帮你,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不你带著我去卖吧,我比露露姐听话,比露露姐更能吃苦,我好好给你干两年,钱都给你,帮你挣一百万,你有了这笔钱就能做大事了。”
“等你做成了大事,挣了更多的钱,你肯定就有时间陪我了,到时候你別嫌弃我,把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那双冰凉的手,起初只是贴在我的后腰上,慢慢的抓住毛衣,抓住了我的肉,抓的越来越紧,小灰在我怀里啜泣的也越来越厉害,我感觉到了她不想鬆手。
火车班次的进站广播响起了,像一股无形的力,即將让我们强行拉开。
最后这几秒,她抱的更紧了,哭的也更厉害了。
我说:“有些路是没法回头的,千万不能走。从今天起,你要学会爱自己,好吗?”
进站广播再一次响起,她的双手抓的又紧了几分,急促的说: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亮,以后我给你发消息,你別不理我,好不好啊”
我不会再糊弄小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糊弄她。
我说:“好。”
小灰走了,当我乘坐公交车回到郎各庄的时候,我看著车窗外惨澹的天,试图找到太阳,可整个天空都散发著青灰色,如同我低落的心情,以及迷失的目標。
原本在我的设想里,三五年的时间,挣够一百万,那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我没想到,多米诺骨牌的坍塌,往往是一片推倒全局,从赵露“坍塌”的开始,连带著我们六个人,全部停摆了。
来到店铺的时候,我先是坐在小灰常坐的那个吧檯椅上,朝著门外看去,这么久以来,我从未坐在这个视角过,我只看到了一面荒芜的墙。
然后我又掀开了布帘,来到那个我几乎从没进去过的按摩房里,我看著那两张已经有点起油的按摩床,我缓缓的躺了下来。
天板灰濛濛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墙角的一小片蜘蛛网,我侧头朝一边看去,看见小灰站在我的面前。
我说:
“给我按按脚。”
“给我按按手。”
“给我按按头。”
这个时候我开始偷看小灰的肚子,那一条像是刀子形状的藏匿著拉链的牛仔布条,平整的贴在她的小腹上。
我说:
“再给我按按脚。”
“再给我按按手。”
“再给我按按头。”
然后我开始偷看小灰丰满的屁股,那两片牛仔布包裹著她圆润的,挺翘的屁股,如同被充气到极限的气球,倘若稍微用手一碰就会炸开。
我一把朝著小灰的屁股上抓去,小灰惊慌失措的往后趔趄一下身子,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我说:
“继续给我按脚。”
“继续给我按手。”
“继续给我按头。”
趁著小灰一个不注意,我猛地伸手朝著她的裤襠里抠了一把,虽然我只摸到了质地坚硬的牛仔裤,以及布片缝合时凸起的线条,但我还是坏笑了起来。
小灰的身体突然爆炸了,炸的满屋子都是,但很快又被一股无形的力强行搓了回去,如同一个技法生疏的手艺人,用无数碎麵团勉强捏出的一个面人,四肢不协调,脸上透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强装出討好的样子,继续给我按摩。
驀地!我从床上跳下,抬脚狠狠地踹向了按摩床。
“咣当”一声巨响,那床被我踹的翻了一百八十度,重重的撞到了墙上。
我目露凶光的盯著那张四腿朝天的按摩床,像是一个被我打死的人。
我收拾走了所有东西,扫了地,擦了桌子,倒了垃圾,先是关上了內层的玻璃门,然后拉上了最外层的卷闸门。
坐上公交车去双井桥那块找承业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我戴上耳机听著手机里的音乐,再一次循环到了《以父之名》。
我看著漆黑的车窗外,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荣耀的背后刻著一道孤独”
马上,我就要回老家了,我会还清父母盖房欠的款,我要让他们直起腰做人,也就將近一年的时间,我做到了他们两口子含辛茹苦、省吃省喝好几年的努力。
在公交车驶往双井桥方向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当初父亲在富力城地下停车场里搬水泥的样子,也幻想起了母亲跪在別人家里擦地板的样子。
这一次,所有人都会高看我一眼!
这么久以来,我每一秒都在计算下一步怎么走,每个晚上都在思考怎么去规划,我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平衡所有人的收入,还要时刻提防著意外的降临。
绷紧了多半年的弦,在这一刻终於鬆懈了半分,无数的委屈如潮水般蜂拥而来,我缓缓地趴在了前排座椅上,趴到了自己那条烫著八个烟疤,两条刀疤的左胳膊上,身躯微微颤抖著。
回想过往种种,如马踏薄冰之上,行孤身於悬崖,我深知,这微光般的机遇不容轻忽,前路纵然荆棘丛生,我亦当含霜履雪,以火照天明,我心中的火焰是不会熄灭的。
然而,我也才二十啊
如果我能像承业一样,有个一直照顾我的哥,该有多好,那样我也能天天什么都不想,就想著打游戏。
可我清楚,他不懂事,我不能也不懂事,他玩的是电脑里的游戏,我玩的是人生的游戏,他打输了可以重开,我要是打输了呢?
很快,游戏界出现了《英雄联盟》还有《王者荣耀》,我知道了一种叫做elo的机制,全称——elo ratg syste,是一种用於评估对战游戏中选手技能水平的算法。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的爸妈,弟弟,我的家族成员,就是老天派给我的elo机制,俗称菜鸟或者坑货,队伍里就我一个人操作强,意识高,有能力翻盘。
我不能嫌弃他们平庸,我要做的不是指责他们,而是团结他们、引导他们,同时咬著牙带他们打贏这场对局,这才是老天把我“匹配”在这个底层家庭的用意。
我要撑起这个家,做这个家强有力的大腿,我不光要让他们直起腰做人,还要带他们贏!
此刻这十万块的正向反馈,给了我无穷的斗志,我想起了曾经咬著牙跟承业说的那句话。
我们这辈子,是他妈要做大事的。
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牛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