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黑色的蒲公英(1 / 1)

饭后,就在我准备提出回去的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跟我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哪啊?”

“走嘛。

我们坐地铁来到了金台夕照,她拉著我的手跑到了世贸天阶,然后指著上边流动的画面跟我说:“好不好看?”

我怔了一下,很快我意识到,彦彦姐真的是什么都跟她说了。

但我不认为彦彦姐会主动跟她讲这个,或许是两人在聊別的东西之时,小爱问出来的。

她带我来这里,就是有意为之。

我仰头看著那些流动的画面,视野底部充斥著攒动的人头,很快我將头放了下来,“没啥看的。”

“这灯光秀多好看啊!”小爱说。

我笑道:“这有啥好看的,走吧。”

“再看会嘛,我陪你。”

她抱住我胳膊,饶有兴致仰起头的时候,我明白了,她是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我也可以陪你去不钱的景点,我现在不任性了,我会跟你的彦彦姐一样迁就你,以后都听你的。

我侧头看向她,那乌黑明亮的头髮窝在大衣领子內,与白色的奢华衣面形成强烈的黑与白的对比,像是黑色的蒲公英,落在了雪地上。

蒲公英有黑色的吗?或许有吧。

驀地手机响了,我掏出来看了一眼,小灰打来的,我要躲开小爱去接电话,没想到小爱却抱著我的胳膊不撒手,我说:“工作上的事,不方便。”

“又不是国家机密,有什么不方便的呀,你接嘛。”

她只是觉得她不任性,其实她改不了,至少在我这里改不了,因为在我们相处的那段岁月里,我早已用那颗真心,把她宠成了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我是拿她当瑶瑶来哄的,在我眼里,她跟瑶瑶一样,都是我女儿,我是打算保护她们一辈子的,至少当时是。

“餵?”

小灰傻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亮,承业做好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舔了一下嘴唇,说道:“暂时回不去,还在忙。”

“哦,要给你留点吗?”

“不用,你们吃吧。”

我准备掛电话的时候,小灰又说:“你晚上回来吗?”

“看情况吧。”

掛了电话,小爱眯著眼,意味深长的看著我,“谁打的?”

“员工。”

“呀,现在当老板啦?”

我笑道:“没有,不是,就合作伙伴吧。”

“那你晚上回去吗?”小爱问我话的时候,搂著我的胳膊,搂的更紧了,她跟我一样,性格要强,从来不认输,我知道今天晚上我走不了。

但眼前这个地方我没兴趣待了,因为当初小爱说的对,不钱就能看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要靠抢,靠爭,靠夺。

晚上,她如愿以偿的去了酒店,当她换鞋掛衣服的时候,我坐在床边想,究竟该用什么办法打听一下彦彦姐?

直接问的话,怕是会激怒小爱。

她也刻意不在我身边提彦彦姐的事,估摸著就是要我忘掉她,又或是暗示彦彦姐永远不会再见我,让我跟她好好过。

我该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她出来的时候,我说:“我去洗个澡。”

“一起洗。”她拦在了我面前,仰头看著我,迷离的眼神如同浸在清水里的碎钻,表层上有一层晶莹的光。

“好。”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脱衣服比较快,先一步进了浴室,等她进来时,我刻意侧身绕了一下,將正在喷洒温水的淋浴头让给了她。

因为赤著脚,她走路没有声音,在我往身上涂抹沐浴露的时候,她站在了我的背后,轻轻的抱住了我。

我们的皮肤贴合在一起,抹好的沐浴露摩擦在咫尺之间,像是咀嚼后的秋葵丝,又滑又黏,我能充分感受她肌肤的质感,虽不够紧致,但很滑嫩,我侧头说:“你也洗啊。”

“你给我洗。”她把脸贴在了我的后脖颈上,抱著我不鬆手,然后一只手摸我的胸,另一只手摸我的腹肌。

“好。”我伸手在墙角置物架上挤了点沐浴露,转过身说道:“你冲一下。”

她任由我把沐浴露涂抹在她全身的每一寸,整个人如同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唯独眼眸却像打开的火控雷达,不管我是站著,弯腰,还是蹲下,始终锁定在我的脸庞上,因为我数次偷看她,发现她一直看著我。

等我从淋浴架上摘掉小型淋浴头给她冲洗的时候,她还在看著我,时而轻咬一点下唇,时而盯著我浅笑,我说:“我脸上有吗?”

“有。”

“好,你说有就有。”

她“哧”的一声笑了,因为这感觉对了,我跟她在一起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不与她爭辩,她说面是黑的,面就是黑的,煤是白的,煤就是白的。

末了,当我们都洗完的时候,我擦著湿漉漉的头髮,说道:“愣著干啥,走呀。”

“我要上厕所。”她驀地跟我说道。

我愣了一下,指著就在旁边的马桶,“去上啊。”

“你抱著我上。”她故意跟我撒娇,但脸颊上已经浮现出了潮红,在我正式看向她的那一刻,她低下了头,不与我对视,但嘴角还是压不住笑意。

我皱了一下眉头,说:“这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以前都是这样的!”她又猛地抬头,蛮不讲理的说起了从前。

我迟疑了大概半秒,毫无语气道:“嗯。”

说不上为什么,以前那些羞耻的,或者恩爱的画面,此刻在我眼里掀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不是我年纪轻轻就对异性没有任何感觉了,也不是心里厌烦,就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怎么说呢

我和小爱、浴室、情话,无法挤进同一个框里,如同用兔子的耳朵,老牛的蹄,雄鹰的翅膀,年迈的驴所拼成的一个动物。单个看吧,哪哪都熟悉;整体看吧,从来没见过。

从卫生间出来时,我腰里裹著浴巾坐在了床边上,用签擦著耳朵,很快小爱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径直到了我的跟前,站在了我的双腿之间。

我刚仰头看向她,她就缓缓的跪坐了下来,两只手趴伏在我的大腿上,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我的视线由高到低,从仰视改为俯视。

“怎么了?”我感觉她不太对劲。

她身子前倾,趴伏在我两腿之间的浴巾上,侧著脸,双手顺势搂著我的腰说道:“你在她那里,被她宠成了小孩子,却在跟著我的时候天天伺候我,心里不好受吧。”

“呃这都哪跟哪,没有的事。”

“君亮,我就是脾气不好”她仰起头看我的时候,抓起了我的左胳膊,再次用指尖轻轻的抚摸著菸头烫出来的疤痕,摸著摸著,她眸子里又起了一层水雾。

“你那么小,还那么懂事,处处都让著我,迁就著我,我我真的错了。”她说著说著嘴唇微微颤抖,音调也开始不平稳了,咧著嘴隨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懂事非我所愿,那是环境所致。

穷人家的孩子之所以懂事,因为他的容错率太低,从小就被父母灌输不要惹事,不要打架,不要跟人闹彆扭的观念,因为父母害怕他闯大祸,没能力给他兜底。

承业他爹要是个大官或者富商,我能天天摁著他,不断的教育他要懂事吗?

平原上的小草都是这样,任人踩踏,疾风过后再直起腰杆,坚韧不拔的生长著。

眼前的一切,我看明白了,她这是跪还给我,只是没有显得那么有仪式感,我说:“你先起来。”

“我不。”她仍旧跪在我的双腿之间,仰著头看我,“你走之后,我想去放纵,我想去谈恋爱,可我遇见的人,都没有再像你这么好的。”

“你比他们好看,比他们年轻,还比他们懂事,比他们聪明,比他们尊重任何人”

“可这,还不够。”

“有一天,有个陌生號码给我打了过来,她说让我先別骂她,我的钱她会还的。”

“起初我是忍著怒火,可我听著听著,我就发现我错了,你真的从来没骗过我。”

“你不知道,她跟我说你有多好,我们两个没日没夜的聊”

“我又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抱著手机哭了,她也哭著跟我说了很多,那时我才明白你究竟是一个多好的人啊,是我不对,是我把你搞丟了。”

我摇了摇头:“那不是好,那是年轻不懂事。”

“那就是好!”小爱犟道:“我能感受到!”

“嗯。”我点点头,不跟小爱对著犟。

“我跟她说,我突然明白我好爱君亮,彦彦,你把君亮让给我吧,我一定能照顾好他,我以后不会再让他吃苦,不会再让他受委屈。”

“彦彦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期望,就是想让你好好谈个对象,好好结婚,而不是娶她,她说她配不上你,是这样吗?”

我不受控制的猛吸一口气,想起了当年彦彦姐说不希望我娶她这样的残败柳,没想到我坚持了这么久,她还是不希望我娶她。

她不是残败柳,这个形容词不是这么用的,她是我见过最好最善良的女人。

任胸中激雷震盪,仍面如平湖寧静,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羊羔了,此刻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不多说別的。

人的成熟往往就藏在这一瞬之间,我不再轻易表达我的观点,只是默默坚守我的想法。

“我向她发誓,我能照顾好你,我是真的爱你,可我心里没底,我当时打你打的那么厉害,还一个劲的往地上扔菸头,我怕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

“我哭著跟她讲了这些,她说:没事,君亮不会生你的气,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我还是哭著说,我不想失去君亮,最后她说:我教你一个办法。”

“他脸皮薄,学不会拒绝,你就一直黏著他,慢慢的他就回心转意了,只要他认定了你,就会对你好一辈子,君亮就是这样的人。”

“她说的对吗?”小爱眸子里噙满了泪水,仰头看著我。

我內心五味杂陈,还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因为跟彦彦姐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不是猛兽,我只是一只小羊羔,这一辈子只有她知道我的死穴。

见我点头,小爱一脸痛惜的將脸颊贴在了我的左胳膊上,眼泪侧著滑落时,打湿了早已癒合的烟疤。

我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她怎么样?”

小爱说:“她现在一切都好,孩子也健康了起来,她找了一份工作,说要慢慢还我钱,我不会要的。”

“以后她有困难了,我还会帮她。”

“她是个好女孩,也是个苦命的女孩,你不知道,她家里有很多事,她都没给你讲过,你如果选择她会很艰难的,真的!”

“君亮,我真的错了”

我说:“你先起来,咱们躺床上说。”

小爱还要跟我犟,我弯腰箍住她的腿弯將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別哭了,那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的,我们做一下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掏心掏肺的为一个女人好,她从我这里编造谎言找我拿钱,还给她之前的对象,我猛的一下也会生气。

小爱趴在我的胸膛上,哽咽道:“我离婚就是因为前夫出轨,再加上我脾气不好,我当时不应该骂她,我真应该问清楚的。”

“那天你走后我还找我朋友发简讯骂她,直到骚扰的她换手机號,再后来我跟她道歉,她却笑著跟我说没事,君亮,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眯了眯眼,“真没事,人都有脾气,这才是活生生的真实的人。”

其实我只是皮在笑,肉根本没笑,我这会不但不高兴,反而没来由的一股怒气直衝心头,我为了彦彦姐可以付出一切,她却把我的死穴告诉小爱,手把手的教小爱怎么追我。

她自己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吗?

她说她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女人,现在把我往別的女人怀里推?

就因为小爱有钱吗?就因为小爱真的爱我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彦彦姐的人品,性格,甚至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我都刻在了自己的大脑中,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是为了我的幸福,我不知道她家里有什么事,但我能理解——她觉得我跟著一个有本事的女人,一定比带著一个拖油瓶要好的多。

我寧愿她自私点,我希望她跟小爱去爭,去抢,去夺!

烟疤我可以白烫,欠小爱多少钱,我去卖血卖骨头也能给她还上,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都准备好回家找她了,我已经想好下半辈子怎么跟她一起度过了,她干嘛给小爱说好话,干嘛这么卑微啊!

我不用问她,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就像无数个日夜里,她会默不作声的做好饭端到我面前,再把肉挑给我,吃完饭后再默不作声的收拾家务,然后给我洗脚,给我掏耳朵,给我剪指甲。

她把她人生中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我,奉献给了家人,奉献给了孩子,唯独没有留给自己。

我多希望她能自私一点,担心我干啥啊!

我一个大男人,我怎么著不能活啊?我被人家骂了能有多委屈?我就是被人家一直扇脸,又能怎样?

你自私一点,你直接给我联繫,你说,你说,你就说你在老家等著我,我马上就回去了,我借钱也会买张火车票回去啊!

可她没这么做,反而是给小爱保证,没有小爱的同意,绝对不再联繫我。

难道就是因为用了小爱的钱吗?

或许她认为,我跟著小爱会很幸福吧,爱一个人爱到极致,不是占有,而是亲自將对方推到一个她自认为可以让他幸福的人的怀里?

我李君亮一辈子也不想有这么高的境界,我只知道,我爱的,我想要的,我他妈抢也得抢回来!

不对!

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这里边肯定还有其他事,绝对有!

我一定要见到她,我要亲口问清楚!

小爱还在我怀里蹭著,他不知道此刻红著眼的我,胸中早已五內俱焚。

她仰起头,一脸爱抚的摸著我的脸颊,“当时我扇你,你怎么不跑啊,你还给我递鞋,你怎么那么傻啊。”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可能是要钱买零食?买什么记不清了,但一定是问父母要钱,父亲用一尺长的木片尺子往我胳膊上打了一下,我站著没动。

他又打,我还是没动。

他继续打,我仍然没动。

或许他也觉得我没犯什么大错,这么打下去他一方面理亏,一方面不捨得,他就怒气冲冲的跟我说:“挨打了还不跑,站那不动不是多挨两下!” 年幼时我不懂,长大后才明白,他在学徒面前掉面子了,那句话是他对我的心疼,也是他最后的倔强。

我为什么不跑?好像从小到大我就是不会跑,哪怕是挨揍我也得伸著头挨,就骨子里我总有一种不服的劲儿。

我说:“我当时看你手在哆嗦,我知道你手打疼了,所以就给你递鞋了,我不想让你手疼。”

小爱“哇”的一声,趴在我身上痛哭流涕,所有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她的眼泪顺著我的脖颈,一溜一溜的往下滑落。

她的齐肩短髮凌乱的盖在了我的半张脸上,我眼前的世界也被这一道道丝线分割成数块,如同破碎的镜框。

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小爱对我那么好,她打我,我都怕她手疼。

就直到现在这一刻,我仍然不恨她。

这叫换位思考,不能因为我挨了打,我就得恨她,我得想想我为什么挨打。

我不会找藉口找理由说是为了给彦彦姐借钱,那都是逃避的说辞,本质上我就是骗了小爱,男人该扛事的时候就得站出来扛,这没什么。

我手放在小爱的后背上,像是给猫梳毛那般,轻轻的往后抚著,安慰著她,“別哭了,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梨带雨的抬起头,捧著我的脸问我,“你还愿意爱我吗?”

我释怀的笑了笑,没说话,手从她后背挪到了后脑勺上,並轻轻的抚摸下压,示意她可以继续把脑袋埋在我的怀里。

但她却梗著头,追问道:“你还愿不愿意爱我了”

“別哭了,没事。”我想插科打諢躲过去,伸出手去擦她脸上的泪,她又摁住我的手,“我要你回答我,你还愿不愿意爱我了。”

片刻后,我轻轻点头,“嗯。”

“不对,这感觉不对,你要笑著跟我说。”小爱又哭了。

我笑著撑起身子,顺势往上坐了坐,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响了,我从床头拿起来一看,小灰。

我没打算接,就顺手设置了静音。

“別想那么多啦,毕竟咱们也分开那么久了,感觉都是需要慢慢找的,对吧。”

小爱泪眼婆娑的点点头,“嗯,我听你的,我们再慢慢来一次,好吗?”

躺在我的怀里,她的手指像是好奇的小鱼,搂著我的背,用指甲刮著我的汗毛,不一会,脑袋就要往我下半身靠。

而刚刚静音掛断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还是小灰打的。

至於小爱,已经解开了我腰间的浴巾

我没接,並且按著掛断键不鬆手,直到手机关机。这样的话,对面就会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不知多久,我侧头看向怀里的小爱,確定她睡著了,这才从床头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

不成想,刚开机不到三分钟,小灰又打了过来,再一看时间,都夜里两点多了,她还没睡呢!

我立马按了静音键,然后躡手躡脚的去了卫生间。

“餵?”

小灰傻傻的问道:“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不知道啊,睡觉的时候手机静音了。”

“你在哪?”

“在我哥们这,来春,你听说过的。”

小灰说:“那你手机怎么又关机了那么久。”

我还是装傻充愣道:“噢,刚才去上厕所,想顺手看看时间,发现没电了,就换了块电池,这刚躺下不到三分钟,你就打来电话了。”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小灰说:“刚下班我就给你打电话了,一直打到现在。”

我们是没有固定下班时间的,感觉不会有啥客人了就下班了,一般来说都是十二点多一点,最晚也就到凌晨一点。

也就是说小灰没睡,一直在给我打电话。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忙问道。

小灰说:“没有,就是想问问你还回不回来了。”

就这么一瞬间,这感觉很像一个贤惠的在家等候丈夫的妻子,但也仅仅是这一瞬间的事,在下一个瞬间我就说道:“不回去了,今晚在来春这睡,明天回去。”

“你也赶紧睡吧。”

“不说了啊,阿,我怕一会吵醒来春。”

没等小灰回復,我就掛了电话,重新躡手躡脚的回到了床上,搂著小爱继续睡。

翌日,我们退完房出去吃饭的时候,小爱跟我说:“君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那里?”

我说:“最近在bj做点小生意,比较忙,看情况吧。”

小爱其实很聪明,她能从我任何话里,感受到我的想法,她知道感觉变了,但她这次想强行扭一下这个瓜,看看到底还是不是那个甜味。

“好,我们应该给彼此点时间。”

我送她去火车站的时候,她驀地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跟我说:“你看。”

视频里,瑶瑶落寞的坐在大门口,望著路边秋风捲起的枯黄落叶,吹著我买给她的哨子。可我始终没再出现到她的面前,曾经我教给她的“召唤魔法”失效了,她抿著嘴,想哭。

侧头看向镜头的那一秒,她的眼睛红了,但又迅速的、倔强的转过去了头,想强行將悲伤藏回去。

就这一秒,我仿佛与她隔空对视,看的我心里很难受。

小爱说:“瑶瑶经常问我,叔叔去哪里了,我这次来bj,走的时候就跟她说,我来带叔叔回家。”

“可惜了,这次我食言了,不过肯定还有下次,对吧?”

我点了点头,“嗯,有。”

目送小爱的背影进了安检通道之后,我俩隔著很远挥了挥手,等她消失在我视野里的那一刻,我就掏出手机给彦彦姐打了过去,仍旧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我觉得这里边肯定还有事。

回到店铺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周小晴一人坐在店铺的沙发上,看见我的时候,起身说道:“君亮,回来了。”

“嗯,承业和小灰呢?”

周小晴用大拇指,指了指店铺深处,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小灰正在上钟。

“承业呢?”我压低了声音问。

周小晴又指了指斜对面的网吧,我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要去网吧,周小晴赶紧快走两步,急促的跟我说:“你干什么呀!”

“又要打他?”

这话给我说愣住了,承业那张嘴怎么就跟个屁股眼似的,什么都往外倒?我们兄弟俩之间的事,跟她说个毛啊,有什么委屈你跟哥说,不行吗?

这是家丑,不便外扬,怎么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我笑著说:“不是,去看看。”

周小晴看我的脸色就不对,仍旧拉著我,“你別打他,好不好?”

“要不你打我吧,他想去上网,我看他坐在里边急躁的不得了,我跟他说的,去玩吧,没事,店里有我看著呢。”

我不怕別人玩横的,就怕別人玩软的,我推开周小晴的胳膊,笑著说:“晴姐,言重了,我真的就是去看看,真没事,放心吧。”

周小晴不放心,为什么呢?

因为我说过,她是个老油子,这不是个什么好词,放在此处应该换成——成熟、细腻。她在社会上跑了很多年,很能察言观色,她知道,我手里的巴掌,今天是非得落承业头上不可。

她说:“君亮,我跟你这么久没提过任何要求,今天我就说了,你要是再打他,我这你说不过去。”

这是我的摇钱树,我怎么能惹?

我连忙赔笑道:“言重了,那是我老表呢,我怎么会动不动就打他,我就是去看看,放心吧。”

有了我的再三承诺,她这才算是鬆了那口气。

到了网吧门口,我还没来得及往里边看,就听到承业在骂人了:

“靠恁姨!”

“你算个球!”

“继续!”

我走进去一看,他正跟人打运输船对角狙,每死一次,对面那个人就会嘲讽他一下,导致承业这会脸红脖子粗,与那人疯狂对喷。

我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承业的背后,他的技术让我不忍直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愣,看见我的瞬间,正想解释呢,我问道:“对面那个是谁啊?”

“俺同学,可垃圾!”

这把对决是40个人头决出胜负,承业落后十几个了,我说:“起来。”

承业站起身,我坐了下来,对面那人几乎是露头就被秒,即便是他提前瞄好了,也会因为反应比不上我,被我的闪蹲狙给打死。

承业兴奋了,我每杀他一次,承业就会按著f2,在歪歪频道里骂道:“靠恁姨,垃圾!”

“靠恁姨,你算个球!”

“靠恁姨,咋不说话了!”

“靠恁姨,咋退游戏啦!”

“靠恁姨,说话!”

“人哩?喂!喂!人哩!我靠恁姨”

打著打著,对面那人跑了,因为我坐下之后,几乎是以一次不死的数据,把对面吊起来打,再加上承业持续不断的“精神攻击”,那哥们撑不住,开溜了。

这可给承业爽到了。

那网吧里不少人都在看著承业笑,还有一小部分人在盯著我的操作,不过我没兴趣继续玩,当即站起了身,跟承业说道:“走吧,回去。”

“中。”

走在回去的路上,承业还在高兴的骂道:“靠他姨,天天给我装逼,说他运输船对狙多厉害,他算个鸭子毛!”

“哥,今天幸好你来了,这一把要是让他贏了,他得噁心我仨月!”

我也很开心的陪他笑,丝毫没有打算问责他为什么没守在店里,我说:“木事,以后再给他对狙还喊我,继续侮辱他,腌臢他。”

“中!”

承业在这个年龄段还理解不了责任,传承,家庭,甚至是家族的概念,他现在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有钱去上网就特別幸福了。

回到店铺里的时候,周小晴看著嘻嘻哈哈的承业,就知道我没问责,她还问了一句,“承业,咋不玩了?”

承业兴奋的说:“我哥可牛逼了!我都快输了,我哥上去就给我同学打的还不了手,我哥的狙老快了!我都看不清就把人杀了!”

周小晴看著承业,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那感觉真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她听不懂游戏,但她仍然会耐心的听承业讲述游戏里的內容。

我坐在储物间里,看著周小晴拿好吃的给承业,在承业狼吞虎咽吃著的时候,还贴心的打开了自己的水瓶,就那么端著,等候著承业,我忽然想起了承业说过的一句话。

之前承业说,小晴姐偷偷给他钱,我那时还不能理解,现在才明白,因为腾飞在的时候,承业我俩的钱都是分给了我,腾飞不在的时候,钱是我一个人抽了,我没给承业分过。

不是我不给他分,我怕他乱,往游戏里充,去买“大炮”,而且每天买菜我都需要承业给我如实报备,他或许能挤出一点小钱去上网,但他很难再兼顾开游戏会员,买游戏道具等等。

我估摸著,他游戏里的“大炮”,还有“飞虎队”“灵狐者”这些人物角色,以及高贵的“红名会员”,都是周小晴给他的钱。

坦白说,我心里挺纠结,我始终觉得周小晴年纪太大了,承业太小,我怕他陷进去,我怕他不明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我是不是总把事情考虑的太远太远了?

眼前的周小晴,四十出头的年纪,也算是女人这一生中风韵犹存的时刻,她並不差,而我却已经著眼她20年后的样子了。

我摇了摇头,不再想了。或许承业说的也对,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天晚上,临下班交帐时,连带著昨天的帐一块交了,她们两个人给我交了875块。

因为在这乾的时间长了,能来的都来过了,这种事就是吃个新鲜感,越往后收入就越低,但最低最低也有一个限度,因为整个城中村的人员流动性很强,会有持续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

我们怎么说也要干到过年,因为腾飞说过,临近过年的时候会迎来一波小高峰,一天顶好几天。

交完帐回去的时候,承业说要去上会网,周小晴二话不说就跟著他一块去了,周小晴不会打游戏,她就像个小女孩似的,有座的时候坐在承业边上看。

没座的时候就站在承业身后看,站累了甚至会蹲在承业的椅子边上,把头靠在把手上,就这么静静的等候著承业,那感觉像是一个要饭的。

承业也是小,不懂事,你的女人都这样了,你还不赶紧结帐下机?他不,他就是玩,玩够了才走。

这也是后来我逐渐不再用有色眼镜去看她的原因了,还是那句古话,听其言,观其行,嘴可以骗人,心骗不了人。

他俩的事情我暂时没再考虑那么多,因为我这要“失火”了,我得救援我这一块。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小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就那么干坐著,我看出她不高兴了,就问道:“你咋啦?”

小灰摇了摇头,“没事。”

“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吗?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出主意。”

小灰又摇了摇头,“没有。”

“那到底是咋了?”

小灰傻傻的样子,一点事都藏不住,她扣著手指,低著头问我:“昨天你去哪里了”

“噢,找来春去了啊,咋啦?”

小灰还是摇头,“没事。”

“那赶紧洗洗睡吧。”我正准备出去洗漱,小灰忽然跟我说道:“亮,我不打算干啦。”

我一顿,立马严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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