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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我人生中的「第一战」(1 / 1)

天逐渐黑透了,我们没有开灯,黑暗中四个人就这么坐著,后来周小晴说:“承业,你过来。

承业坐到周小晴身旁,两人不知道说著什么悄悄话,大概是商量著要不要走,可能周小晴有点捨不得承业,说话时一直拉著他的手。

小灰识趣的坐到了我的旁边,与我坐的很近。

屋子里只剩下了承业和周小晴嗡嗡的声音,因为他俩声音很小,会发出声响,又听不到內容,说的我有些心烦意乱,就侧身躺下了。

小灰就跪在床边,趴在我面前,小声问我:“亮,咱们怎么办?”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颊,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我说:“你还想不想干了?”

“不要考虑別的,我也不逼你,你自己还想不想干了?”

小灰说:“想,钱还没挣够。”

“好,那你什么都不用管,听我的就行。”

小灰起身,坐在我的床边一言不发。

后来,兴许是累了,承业和周小晴说著说著上了床,抱在了一起,承业搂著她。

小灰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就躺在了我身旁,小心翼翼的枕著我的一点肩膀,还悄悄的看我有没有生气。

见我没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无法言说的气味,也或许是精神紧绷了一整天,加之明天又该何去何从的迷茫感,我们四个就这么的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咔嚓一声,我浑身一个激灵,起身的瞬间同时从后腰抽刀。

“啪!”

顶灯亮起的同时,我刀子也抽了出来,正好看到腾飞拉著赵露的手,站在门口。

腾飞忙道:“是我。”

我缓缓呼了口气,將匕首重新插进刀鞘里,见我们都醒了,腾飞说道:“亮,有个事,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我从床上坐起,对著小灰指了指我的茶杯,她立马將杯子给我端了过来。

抿了一口,我说:“你倒是说啊。”

腾飞说:“我跟露露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去別的地方,做点別的。”

“做啥?”周小晴问道。

屋子里除了我,没人知道他俩要去做什么。坦白说,我此刻对於腾飞是很看不起的。

赵露为什么离婚,我不知道,但赵露又遇上了当年的初恋,想跟著他过日子,可能腾飞哄骗她,只要她愿意跟著自己来bj挣钱,两人多挣点,回去他就离婚,跟赵露过。

我猜想大概是这样。

起初他拉著赵露来做按摩,现在他嫌这个挣得少,他让赵露往更深的旋涡里跳,赵露掉落的越深,腾飞赚的就越多。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老崔的话,我隱约记得,老崔说腾飞这个人做事不计后果,当时我根本就想不明白,老崔究竟是从哪看出来的。

但现在我又开始佩服老崔了,他把腾飞剖析的一清二楚。

我不屑的笑了一下,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腾飞说:“明天吧,明天就去了,就是为了方便的话,可能以后就不住这了,会在三环租个小地下室。”

“然后这个分成的事,那小慧和小晴,你俩继续干唄,君亮抽多少,那是他的事。”

眾人的脸上都是黯淡无光,一个个都像斗败了的公鸡,就这会儿,我们之间產生了浓烈的生疏感。

他们都不说话,我说:“行,人各有志,无法强求。”

“小灰,晴姐,你俩怎么说?”

小灰说:“我听你的。”

周小晴纠结了片刻,嘆了口气,“我也继续干吧。”

我隨即起身,说道:“这都快十二点了,今晚大家也没吃晚饭,这会都饿了,出去吃顿散伙饭吧。”

腾飞连连说不用,我说:“走吧,我请客。”

对於腾飞来说,我还是很感激他的,这是他找来的路子,现在他要走,让我捡个现成的,我打心里感激飞哥的提携,但对於他的性格作风,我极度不认可。

他的道德底线是真的低。

眾人都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出去的时候,外边的餐厅基本都已经关门了,我们只能来到经常聚餐的那个夜市摊前。

因为这是城中村的边缘了,夜市摊外的一条大路,就连接著我们门店所在的那个城中村,我们关门回来时,经常就顺道在这里吃点。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也就剩下了两桌客人,老板看见我们,热情的打著招呼,“兄弟,来了,隨便坐!”

街对面一个蹲著抽菸的人,驀地站起身走了,我们都没在意。

大家都不说话,我一边拆著茶碗塑料膜,一边笑著说:“不要把气氛搞的那么凝重,这没什么,只是不在一起工作了,又不是不做朋友了,飞哥还在bj呢,露露也在呢,想聚咱们隨时还能聚,对吧。”

赵露连忙点头,“对,君亮说的对。”

腾飞一直不说话,我知道他內疚,因为他本身就想走,想带著赵露单飞,正巧又赶在了这档子事上,就颇有一种他临阵退缩,想逃避责任的感觉。

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那对於我来说不重要,我时刻铭记做人要靠自己。

等到烤串、烤茄子、鸡翅等菜品上来时,我热情的说道:“吃,吃。”

吃饭时我说:“露露,今天那个男的,为什么没给钱?咱不是说好了吗?先给钱。

露露说:“我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什么呀,又不是不给,你给我服务满意了,我还要多给你点,然后他就一直提越来越过分的要求,他就是故意的”

我点了点头,跟小灰和周小晴说道:“这次的事情可以作为一个教训,以后不管別人说的多么天乱坠,不要相信他们,先给钱,如果提要求,同样还要先给钱。”

她俩同时点头。

我又说:“我看了,城中村里,比咱们更有竞爭力的几乎没有,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打差异化,让小晴和小灰都多挣点。”

两人吃饭的动作都放慢了下来,同时看著我,我说:“明天开始,咱们干正经的,我给你们买衣服,搭配衣服,一个打扮的更清纯一点,一个打扮的更成熟有韵味,然后价格方面,小灰以后是200,晴姐是150。”

小灰惊诧道:“涨价会不会有人不来了?”

“不来?就让他们找別人去,你们换个角度想想,涨价后,你接一次等於之前两次,之前你接十个人才能赚到的钱,现在五个八个就够,各有好坏,先干著看,不行再降,这都可以灵活调整。”

腾飞那句话提醒了我,年轻就是正值钱的时候,我们凭什么跟那些老娘们一个价?

“当然。”我又补充道:“价格涨了,服务也要涨,人家来了,一定要认真的正经的给人家按一按,至少放鬆一下肩膀,放鬆一下大腿,整个服务过程可以拉长到二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情绪价值提供到位,让人家也好好享受一下,毕竟都是底层打工的,百万富豪千万富豪不缺女人,更不来咱这地儿。”

“按的时候如果人家问『那种』服务的话,就聊,就说,要是嫌贵,或者不需要的话就正儿八经的给人家按。反正我们主打的就是正经按摩,这种钱是少,但是赚的心安,对不对?”

小灰和周小晴同时点头,对我投来了讚许的目光。

我得说,我到哪里都不甘人后,不管做什么,我都一定要比其他人做的更好!

正吃著饭,承业忽然用力拍了我一下,“哥,你看!”

我回头看去,就见大路尽头的阴暗中,涌动著人潮,下一秒,在夜市摊前的高瓦数灯光的照射下,一档子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朝著我们走了过来。

等我们看清那伙人长相的时候,已经相距十米左右了,说实话也没看太清,只是看到了正中间一个头戴白色网兜的中年壮汉。

坏了!

这帮找事的人,早就摸清了我们的底细,知道我们门店在哪,知道我们住在哪,甚至有可能暗中观察过我们在附近有没有关係,有多少势力。

就是弄明白了我们是小蚂蚁,才敢上门找事,让我们滚蛋。

那十几个人,有的提著木棍,有的手上戴著指虎,一脸杀气的朝著我们走来,正中间那个,就是头上贴著一块方形纱布,整个头被一个白色网兜包起来的壮汉。

远远的他就盯上了我,咧开嘴笑了,笑的时候,上下两排牙齿用力的磨著。

承业慌了,小声说:“哥,咋办啊”

腾飞说道:“要不跑吧”

我冷笑,“跑?跑了女人怎么办?”

“他们不会难为这些女人的。”

我咬了咬牙,趁著那帮人即將走到我们面前,对腾飞说道:“你现在要是站起来就跑,我拿头给你担保,今晚他们至少打的你进医院!”

“站起来!”

我话音刚落,唰的一声,我们六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我摆了摆手,让女人们都站到了后边,尔后往前一步,等著那十几个人过来,也或许是二十多个人,因为后边还有几个老娘们,其中一个我在城中村的脚屋里见过。

壮汉到了跟前,我的右手慢慢的往后腰上靠拢,不过他似乎不著急动手,而是盯著我的脸说道:“有种啊,小孩儿。”

他一歪头,指著自己的头顶给我看,“缝了四针,还行。”

“是你先找茬的。”

壮汉指著承业说:“那个小子,张口闭口的骂我,怎么说?”

“自己干了什么事,心里没数?”

壮汉笑道:“服务不好,我干嘛要给钱,妈的都不出水儿!就这?也值一百块吗?”

“你想怎么著?”

壮汉说:“简单,一针一万块,四万。”

“要么,我也拿啤酒瓶给你开个瓢,但是少於四针可不行,多了也不行,就得是四针,砸不对就继续砸!”

他盯著我的时候,说话时都恨不得咬著牙,且瞳孔里散发著极为得意的光,因为他知道,他这二十多人,一旦打起来,今天非得把我打残废,甚至我很可能死在这。

因为一旦打起来,局势很难掌控,脾气上头之后基本就不顾后果了。

连带著我们身旁的三个女人,恐怕也得被那几个老娘们打一顿。

我说:“钱,我不会赔给你,因为我表弟也挨打了,他的医药费怎么说?”

“至於你说头的事,我不会给你砸,我用我的方式赔给你!”

说话间,我从后腰中抽出匕首,猝不及防的狠狠地插在了自己的左胳膊上,一瞬间就像有一根钉子打进了我的肉里,我板著脸,死死的盯著壮汉的双眼,在手腕上拉动匕首。

这把刀並不利,往下切的时候並不是那么顺,在割开皮肉的过程中有过好几次钝感,我始终摁著刀尖,贴著烟疤往手背方向划。

深夜的街头上,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只能听见刀尖拉开皮肉时的咯吱咯吱声。

可能是小臂上没有太粗的血管?又或者我切的不够深,总之没有想像中鲜血往外涌的画面,只有从伤口中快速的沁出来一滴滴的血珠,然后在表面张力的作用下,一团连接一团,最后形成一条线,顺著我的手腕往下流。

但很快我就发现,即便是往外沁著血,也越沁越多。

因为这一刀,我划了足足十公分往上。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再次举起刀,朝著烟疤的下边狠狠的扎了下去,还是那股钝刀子拉肉的感觉,在一阵轻微的咯吱咯吱声中,又划出了一道將近十公分长的刀疤。

很快,被割开的皮肉里就像浮现出了一条直直的红色线虫,然后整个身体开始膨胀,膨胀出一颗颗豆大的血珠,隨著我收刀时的颤动,顺著我的胳膊滑落。

当我割完这两刀,左臂因疼痛而微微颤抖时,我仍旧死死的盯著壮汉的双眼,將自己的左臂自然垂下,一溜鲜血顺著我的胳膊,流淌到手背上,再从指尖上滴落。

自始至终,我的双眼都没离开壮汉的两个眼珠子,我直把他盯的眼神飘忽,不敢与我持续对视。

“我表弟挨的打,我不追究了。”

“我砸你一下,赔你两刀!”

“现在,你要是觉得这事平了,那就是平了。”

“你要是觉得不行,別说废话了,直接开打吧!”

我几乎像是一头红了眼的野兽,咬著牙恶狠狠的说:“我不管你今天带来了二十个人还是一百个人,谁他妈第一个动手,我就逮著他砍,我死之前一定先捅死他!”

驀地,我举起匕首,对准了壮汉的脸,愤怒吼道:

“打啊!我他妈看看谁敢第一个动手,我一定弄死他!”

我和刀尖,同时盯紧了壮汉。空气中瀰漫著血腥味,此刻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是血肉横飞的搏杀。

对面那二十多条黑影,不再是模糊的一团,我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当中有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有人將手里的棍棒握了又松,鬆了又握,掌心沁出的汗水让木棍变得滑腻;还有几个年轻点的,眼神里既有凶悍,也有一丝被我这股不要命的狠劲震慑住的惊疑。

我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狼,全身的肌肉紧绷著,每一根神经都灼烧著,我的全部意志和视线都死死锁在壮汉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我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犹豫和惊悸。

他带来的是一群人数的优势,但我赌上的是一条命,是豁出一切的疯狂。

大概十多秒,他们人群中的女人挤到前边,说道:“硕哥,算了,算了,人家还是小孩,算了。”

这个女人给了他台阶,又有一个女人出来说:“这大兄弟挺讲究一人,差不多得了。”

旁边的几个中年人也说:“这小伙子挺棍气,还了你两刀,差不多行了,咱也年轻过”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小,但是被我听到了。 “承业,倒两杯酒。”

承业拿了两个新的一次性杯子,倒了满满两杯递给了我。

我左右手各端一个,然后將左手的杯子递给了壮汉,我那条血粼粼的胳膊,尤其是八个刚结痂的烟疤(烟疤的癒合需要很久),被鲜血浸泡著,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狰狞可怖。

“喝下这杯酒,之前的事就不说了。”

“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此时的壮汉,早已没了刚来时的那股囂张气焰,他顿了大概四五秒,就在我准备抽回手的时候,他接住了。

一口闷掉。

將杯子隨手扔到地上,他说:“你真有种。”

尔后忿忿不平的走了。

可能他是想跟我火拼的,因为出门在外,你要笼络那么多的好兄弟,面子是很重要的,你在兄弟们心中的庄重感,威严感是不能丟的。

但他不能跟我拼命,因为他有家庭,他的兄弟们也有家庭。

他也不敢跟我拼命,因为他只是想赶我走,而我是真打算跟他玩命。

这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威力,不管他觉得我是真是假,他没胆量跟我“梭哈”,结局便已註定。

那一档子二十多个人,再一次顺著原路,浩浩荡荡的走了回去,我將匕首重新插回藏在后腰的刀鞘中。

尔后对眾人压压手,“坐吧,没事。”

就在我刚坐下的时候,左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让我拧了拧眉头,那种感觉像什么呢?不是被刀子割了,而是被一根铁棒,朝著左臂上狠狠的击打了几千次,打的我整条左胳膊都不敢用力,打的我的肉已经发麻,麻中又带著抽动的疼。

小灰连忙问道:“亮,你要不要去医院?”

我低头看了一眼左胳膊上的伤口,甚至用手指扒开皮肉看了看,这一幕让小灰的眉毛都拧成一豆了,赶紧侧过去了头。

看著因扒开伤口重新涌出的一小片血渍,我说:“不算多深,没伤筋动骨,不碍事。”

我这两刀,是给他一个台阶,也是表明我死战不退的態度,更是给他的最后通牒。

我当然不可能往死里插我自己,我可以產生疼痛,但绝不能丧失战斗力。我可没傻到在开打之前就把自己废掉,所以我下的刀,儘管流了不少血,但不伤及根本。

眾人面面相覷,承业的脸红彤彤的,他脸上依旧保持著因为差点打起来而极其亢奋的状態,“哥,我敬你一瓶!”

他说著,端起啤酒就要抽了,我伸手拦的时候,他已经仰著头喝起来了。

赵露也连忙倒了满满一杯子,“君亮,我也敬你一杯!”

周小晴一看,也开始倒酒了,我连忙摆手道:“自己人不说客气话,吃吧,没事。”

腾飞有些愣怔,我拍了拍腾飞的肩膀,“飞哥,吃饭吧,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喊他飞哥的原因,他也连忙倒了一杯,“君亮,我也敬你一杯!”

一口闷了。

吃饭的时候,承业是最活跃的,最兴奋的,一个劲的说喝。

刚才那伙人来找茬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两桌人,刚喝没多久,另外一桌也走了,临走时那群人一直盯著我看,然后小声的议论著。

等到我又加菜的时候,老板將烤好的串端给了我们,然后笑著说:“兄弟,这是送的。”

然后他拎起一瓶啤酒,用牙咬开,“没啥客人了,我能陪你们喝一杯吗?”

“当然可以啊,我的荣幸。”我笑著对老板招了招手,示意他坐我旁边。

老板倒了满满一杯,上来就跟我说,“兄弟,我敬你一杯。”

喝完之后,他满脸欣赏的盯著我,“兄弟啊,你们经常来我这吃饭,我记得你们,刚才我都正准备报警了,我看你把那个人给镇住了,你真是这个!”

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连连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出门在外都是为了求財,没人愿意拼命。”

老板却盯著我说:“不是,兄弟,我观察过你很多次。”

“噢?”

他这句话,不光是让我有兴趣了,连带著大傢伙都有兴趣了。

很快,老板扫视眾人一圈,重新將目光放在我身上,“因为你们每次来的都很晚,基本都没啥客人了,你们吃饭的时候我就坐旁边等著,所以我听到过很多次你们说的话。”

“你这个人不一般,你喝完酒,从不吹牛逼。”

我理解不了,咧嘴笑道:“老哥,这怎么了?”

他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重新倒了一杯酒,对我们所有人示意敬了一下,一口闷了之后,继续说道:

“我是东北人,黑龙江的,我们那有个人不知道你听过没?叫乔四爷。”

我点了点头,“听说过。”

“人家乔四刚出来混的时候,去收债,不好收呀,他提著菜刀直接剁了自己一节小拇指,然后说,你们要是也能这样,今天这钱我就不收了!”

“一下子就给那些人镇住了,从此乔四爷平步青云!”

“兄弟啊,你也就是晚生了二十年,要不然像你这样的,也得是个大哥。”

承业兴奋的站了起来,说:“就是!”

“老板,我可不是跟你吹牛逼,今天要是打起来,我跟你说,杀一个也是死,杀一百个也是死,我哥绝对把他们杀乾净,一个都不放过!”

“操,我哥赤手空拳都能打十几个!我哥的飞刀牛逼的很,要是想下手,就那个什么硕哥,我哥都不给他走到我们面前的机会,一刀扎穿他的心臟!”

我拉了拉承业的胳膊,说:“行了,吃饭吧。”

尔后,我侧头看向老板,笑著说:“来,老哥,我也敬你一杯。”

这天晚上,老板执意不收钱,我说你不收钱,我就不再来了,他才象徵性的收了一半,说另一半他请了,那个老板很豪爽。

由此我又想到了很多出门在外打工的男人,其实就是一支烟,一杯酒的事,就能成为好朋友,没有利益衝突的情况下,谁想爭斗呢?谁想拼命呢?

没人想啊!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喝的有些醉了,来了这么多天,这是唯一一次敞开了喝,承业醉眼惺忪的问我:“哥,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牛逼!”

“你一个人打十几个我都见过,今晚上我原本以为还要打架,我都准备好刀了,要是开打,我上去先攮死俩!靠他姨,不活了!”

我搀扶著承业,轻声说道:“今晚打不起来。”

承业问道:“为啥啊?”

我说:“你看,让你读书,你整天跟著来春看黄片,你就没明白这里边的道理。”

“我观察过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除了那个硕哥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真怒意,后来他们说话时,你没听出来吗?南腔北调,啥样的都有,那就不是一个地方的。”

“不是老乡,谁会跟他团结一心?为了挣点小钱,把命搭进去?”

“你要明白,他手底下也不过是四五个女的,多挣钱啊?能养得起十几个大男人的吃喝拉撒?”

“估计就是平时的酒肉朋友,一说打架,临时来撑撑场面,毕竟二十多个人,看起来也嚇人,只要不故意激怒他们,他们就不会动真怒,懂了吧。”

承业恍然大悟的点头,我搂著他,教育道:“记住,多读书。”

“不要被敌人的气势汹汹所嚇倒,不要被尚能忍耐的困难所沮丧,不要被一时的挫折所灰心,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黑暗即將过去,曙光就在眼前,有利的条件和主动的恢復,產生於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这句话,你回去给我背下来,背不下来我耳刮子甩你。”

“中!”

回去之后,承业歪倒在了我的床上,我说:“去给你几个姐打点洗脚水。”

承业说:“哥,我头沉,我躺会。”

我端著盆出去了,几个女的连忙说:“君亮,不用了,不用了,你胳膊还受著伤呢。”

“没事。”

当我给她们接完洗脚水的时候,又贴心的问她们:“还需要啥啊?平时都是承业管你们,我也不太清楚。”

“君亮,你太客气了,真不用。”

我很认真的说:“我还是那句话,都是底层的,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咱说句不中听的,回老家的时候咱们光鲜亮丽,在外边吃得苦,受的罪,谁又知道呢,是不是。”

“我抽你们的钱,我就儘可能照顾好你们。”

其实我是想学著老崔的语气说一句:“你们挣钱不容易,指不定受多少委屈,所以我儘可能的照顾好你们。”但是话到嘴边上了,想想还是別说了。

驀地,我又想起了尿桶,每天晚上都要接点水放在她们床边,因为不接水中和的话,用过之后气味会很大。

我提著尿桶出去,接了四分之一的水,放在了大床边。

回到我自己的床上时,我朝著承业的裤襠上拍了一巴掌,承业哎哟一声就坐直了身子,我哈哈笑道:“喝多了?”

“木有,就是头沉,不碍事。”

“我今个是真高兴。”承业说道。同时又侧头看向我,“哥,你咋敢的呀!我越想越后怕,真要打起来,我估计今天真得死在那。”

我点了一支烟,轻声说道:“你看,还是让你读书,你不读书的问题。”

“你看看歷史上那些大人物,在他们一生中最关键的节点都是怎么做的?”

“汉高祖刘邦被项羽包围在了滎阳,就在郑州那块,今天那地方还叫滎阳。眼看著刘邦就要完蛋,然后纪信假扮刘邦,让刘邦找到机会跑了,纪信被烧死了。”

“等刘邦跑到成皋,又是各种被打,被追,最后两军对峙的时候,项羽要煮了刘邦他爹,刘邦咋说哩?咱俩是结拜兄弟啊,俺爹就是恁爹,煮熟了给我留一碗汤!死球不要脸是不是?”

承业笑了,我说:“活路都是自己百生法钻出来的,刘邦要是放弃了,也就没有汉高祖了,没有大风歌了。”

“你再看看光武帝刘秀,牛逼不牛逼?13骑闯关搬救兵,假情报攻心计,三千死士凿穿中军,九千人干翻四十二万!王莽那也是很牛逼的人物啊,还是输给他了。为啥?”

“別怕绝境,你得有撕开困难口子的勇气和智慧!人家光武帝刘秀敢率13人冲脸十万大军,咱六个还怕他二十多个?”

承业点头如捣蒜,“就是!”

“你再看曹操,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在咱许昌,咱许昌是三国文化发祥地,春秋楼,曹丞相府,跟三国相关的东西可多,那曹操当初官渡之战,差一点就去球了,袁绍十几万精兵收拾他两三万人,曹操的部队被压制在官渡,就是咱河南中牟那一块。”

“然后曹操手下很多人都私通袁绍,曹操问荀彧,要不咱也撤?你知道荀彧回信咋说?”

“退则必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悄然瞟了腾飞一眼,我发现他正聚精会神的看著我,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我俩几乎同时將目光挪走。

“生死之战,谁跑谁完蛋。”

承业又点头,“就是!”

“还有那个织田信长,在桶狭间”

“谁?”承业说道:“听著像是个小日本儿啊。”

“是啊,这个人在日本挺牛逼哩。”我说。

承业甩甩手,“噢,小日本儿那不说了,跟俺那个领班一样,都是腌臢菜。”

我忍俊不禁的笑了,他到现在还恨著领班呢。

“中了,去睡吧。”

承业恋恋不捨的从我床上起身,准备去上铺睡觉时,他又带著几丝回味的神情,跟我说:“哥啊,我问你,要是那个硕哥不识抬举,今天晚上真打起来,真动刀了,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我收起了所有玩味的神情,平静的吐出了三个字。

“都得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承业刚往铁架子上抬起的脚,也顿在了半空中。我拍了拍承业的肩膀,轻声道:“中了,睡吧。”

就在我抬手摁灭菸头的瞬间,侧头一看,那三个女人坐在床边,排成一排,听的都入神了,脚都还在盆里泡著呢。

唰的一下我的脸就红了,河南话就有这个特点,外地人能听得懂,所以出门在外不能骂人,要不然显得没素质。它不像闽南话,粤语啥的,嘰里呱啦一顿骂,人家啥都听不懂。

我得说,酒精確实麻痹大脑,有些不善言辞的人,一喝酒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尷尬的笑道:“喝多了,嘴不把门,都赶紧睡吧。”

周小晴一边擦脚一边好奇的问:“君亮,你是啥学歷呀?大学生?”

我自嘲道:“初中都没上完,小学生。”

“那咋啦,朱元璋年轻时候还要过饭呢。”

“就是!”承业附和道。

关了灯,我躺在床上,回想著刚才讲过的那些故事,有太多太多的战爭发生在那片平原大地上,《史记》所载——得中原者,得天下。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轮番上演著逐鹿中原的戏码,大江东去浪淘尽,流不尽的英雄血啊。

城中村这片“中原”,被我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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