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乡下人的野望(1 / 1)

说实话我並不想去。

因为见了承业他们三个,我没法解释跟小爱的关係,小爱虽然貌美,但谁都能看出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可是我也很久没见过承业了,这期间他没给我打过电话,我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了,我很想去见见他。

“行。”

最终,我还是捨不得这个表弟,因为我想起了过年前,我俩站在漫天飞雪里他说的那番话,我以前没能力管他,现在过的好了,至少带表弟去吃一顿。

我们开车来到潘家园附近,找了个停车的地方,步行前往天桥口。

在小白墙下,我看到了脏兮兮的表弟,还有鬍子拉碴的来春,至於腾飞,还是在天桥上奔波。

我大老远指著他俩说道:“那个胖一点的叫来春,旁边蹲著的就是我表弟。”

没等他俩看见我们,天桥上的腾飞先看见我了,一溜烟的就跑了下来,他俩顺著腾飞的目光也发现了我和小爱。

承业顿时就朝我跑了过来,像一只屁顛屁顛的小狗儿,衝到我面前兴奋的说:“哥!”

“嫂子好!”

小爱还没说话呢,承业上来整了一句嫂子好,给小爱说脸红了,她从包里掏出湿纸巾,一只手抱著承业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给他擦脸。

承业侷促的要躲,小爱说:“別躲。”

擦完脸,確实更精神了点,我知道三个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纯粹就是对付著过,生活標准就是——活著就行。

衣服实在脏的看不下去了,就凑堆洗一洗,晚上在网吧通宵后,隨便用水抹一把脸就回去睡了,全是凑合著活。

我指著承业说:“我表弟,宋承业。”

小爱对他笑笑,又摸摸他脑袋,“好可爱。”

我笑了一下,指著腾飞说,“张腾飞。”

腾飞伸出手,与小爱握手的时候,俏皮的说:“弟妹你好,我是他大哥。”

然后我刚指向来春,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来春伸出手得意道:“弟妹你好啊,我是他大哥的大哥。”

“我叫来春,春夏秋冬的春。”

我调侃道:“不是叫春的春吗?”

来春吧嗒一下嘴,“这不弟妹在嘛,別闹!”

小爱吭哧一声就笑了,白皙的手掌遮在嘴边,止不住笑意的问:“你们什么时候下班呀?咱们一块吃个饭吧。”

我得说,志同道合的男人,总是愿意团结一致的,腾飞和来春这一声声弟妹,喊的小爱心怒放,这一刻似乎年轻了十几岁,打心眼里高兴。

腾飞说:“隨时可以下班呀!”

“那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我请客!”

“得嘞!”

小爱找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馆子,他们三个跟著我俩进去的时候,明显有些侷促,尤其是坐定后,承业与我靠的很近,我上厕所他跟著,我去洗手他跟著,眼神飘忽不定的往四周看。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就像我刚认识小爱时,头一次进大商场的样子,像个胆小的鵪鶉。我搂著他的肩膀说:“没事,別拘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不是吃饭不给钱,不必妄自菲薄。”

小爱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他们三个边吃边看我,眼里充满了无尽的羡慕。

正吃著,腾飞问道:“誒对了,弟妹怎么称呼?”

小爱柔声说:“你们叫我小爱吧,君亮也这么喊。”

来春最先忍不住了,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同时,问道:“兄弟,你在哪认识的弟妹啊?”

他是最羡慕我的,因为小爱其实长得挺漂亮,尤其是她微微有些內扣的齐肩短髮,加上她穿著打扮,再化化妆,脸颊像是半熟的白桃,嘴唇鲜艷的似玫瑰,特別有女人味。

她就是我们在天桥口,最紧盯的目標人群,也就是我们口中所谓的——有钱的少妇。

小爱倒是大大方方的说:“打游戏认识的呀。”

“啥游戏啊?”天天看片不打游戏的来春,忽然来了劲。

“嗯qq炫舞,你知道吗?”

来春说:“我知道我知道。”然后又诧异的看看我,补了一句,“玩个游戏都能找到老婆?”

听到老婆这两个字,小爱心里更是舒坦了,眼里充满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挠挠头,说道:“这缘分吧。”

饭后,腾飞来春先走一步,剩下我们三个的时候,小爱说:“承业,我带你去买两件衣服吧。”

承业木訥的摇了摇头,“不用了。”

小爱看著她脏兮兮的衣服,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走吧,买两件吧。”

承业还是摇头,“嫂子,真不用了。”

末了,小爱打开挎包,从里边抽出了一叠钱,看起来应该有一千多块,然后塞给承业。

承业一个劲的躲,“我不要,不要。”

“你拿著,自己买衣服,买点吃的喝的。”

“我真不要。”承业还在躲。

我说:“拿著吧。”

承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爱,这才伸手接住,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嫂子。”

尔后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先是回头跟小爱说道:“我跟他单独说两句。”

小爱点了点头。

我搂著承业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然后说道:“我在天津那边暂时是立住脚了,我那个哥们也一直在教我养狗的技术,如果后续把养狗那一套技术学会的话,到时候咱们可以搞个宠物店。”

一听到开店当老板,承业特別兴奋,“中,到时候我跟你去!”

“最近怎么样?”我问道。

承业说:“老样子。”

“一个月能搞多少?”

“不好说,春哥我俩现在每个月就是搞个两千块左右吧,反正吃吃喝喝,交交房租买点菸,也不落钱。腾飞一个月能弄三四千。”

我点了点头,说道:“行。”

“把你外套脱了。”

承业愣道:“干啥?”

“脱了。”

我拉开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承业看出来我想干什么了,忙说:“不用不用,你这衣服太白了,我穿上两天就弄脏了。”

“脱!”我略微加重了语气。

承业这才不情愿的脱掉自己的外套,我將自己身上雪白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甩到承业的身后,依次拉著他的双手,套在了他身上,帮他拉上拉链的时候,承业小心翼翼的摸著衣襟,“哥,这衣服真暖和啊。”

“嗯,羽绒服都这样。”

我穿上承业单薄的外套,上边一股浓烈的烟味,而且风一吹,透心凉。

“承业,再忍忍,时机到了我就带你走,好吗?”

“好。”

我和小爱走了,承业非要送我们到停车场,他走了很远的路,在停车场门口,看著小爱我俩將车子行驶出去,我们开著车窗与他挥手告別。

回去的路上,小爱说:“感觉承业好可怜。

我一脸平静的说:“没什么可怜的,乡下的孩子都是这样,我们的成年礼就是一张离开家乡的火车票。”

“大概率还是一张站票。”

小爱说:“我不懂,非要出来打工吗?”

我笑了,这一次该我嘲笑她了,之前卖眼镜的时候我说过,人这一辈子,生命有限,精力有限,这世上的所有事,他不可能全懂。

我说:“吃苦大家都不乐意,享受的话,我觉得这个不难学。在乡下除了种地,没有其他出路。”

“往上一级的乡镇,市区,也是打工,且工资很低,在当地就处於一种吃吃喝喝不剩下什么存款的状態,所以呢?”

“我们就要越级,我们就要从十八线乡村来到超一线城市,赚这里的钱,拿回家去,但同时我们必须省吃俭用,因为每一个城市的物价都与它自身的经济总量掛鉤。这就是我为什么在东三环上班,却住东五环,因为房租便宜。” “咱俩懒得做饭的时候,就下点泡麵吃,阿,还有鸡蛋火腿肠,你还调侃那是穷人吃的,错了,穷人不吃泡麵,吃掛麵。”

“就拿腾飞来春承业他们三个来说,一板掛麵两块钱,三个人能吃几顿,这成本可比泡麵少的多,我们当时在网吧里吃泡麵那都是很奢侈的,更別提鸡蛋火腿肠了。”

“所以,很多乡村里的孩子,来到城市里,必须省吃俭用,憋个十年八年,回家盖套房,娶个老婆,生两个孩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然后,生出来的这两个孩子,二十年后大概率重走父母的路线。”

“当然,不可否认出现一小部分天资聪慧者,硬生生从最底层杀出一条血路,改变命运,改变阶层,其中最容易的一条就是读书,原本我应该也能考上大学”

说到这,我不吭声了。

小爱打了两下方向盘,说道:“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

因为我突然之间很不开心,甚至有些沮丧。

是,我跟著小爱,由內而外的改变了,我有气质了,穿的更好,吃的更好了,我言行举止都更自信了,恍惚间已经完成了阶级跃迁,进入了上流社会。

虽然小爱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但我仍然觉得有些耻辱,就像今日见到他们三个,我是万万不能说出小爱就是我口中那个“养狗的哥们”。

放在男人身上,这事不明显,要是放在女人身上呢?就一目了然了。

我就像一个女大学生,不管是出於家境贫寒还是好吃懒做,总归我跟了一个不是同龄段的男人,靠著这个老男人天天晚上掰开我的腿,从而提升了物质生活和精神层次,看似一切都变的很好,但是,这种事很值得炫耀吗?很自豪吗?

老崔的话很对,我是一头好胜心极强的狼,我从不甘於人下,我不觉得著女人的钱,吃著软饭是一种多么愜意的事,我急於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爹有娘有老婆有,都不如自己有,只有力量匯聚在我的拳头上,才能战无不胜。

回到天津之后,我们依旧是一块打打游戏养养狗,主要是她训,我打下手,为了干好给客户送货,买狗粮等一系列杂活,小爱在驾校里给我报了个名。

四科全部一把过,一个多月拿到驾照,小爱直夸我聪明。

往后的日子里,我经常开著那辆黑色丰田皇冠去送货,去拉狗粮,偶尔也会带著小爱去市区兜兜风,下个馆子。

有时候从外边回来,正好赶上小爱的妈妈接孙女放学,我会恭敬的打开车门,让她们上车,跟我一块回去,虽然路程也没多远。

慢慢的,小爱的母亲对我熟络了,有时候会给我送点小零食,有时候会做点热汤热菜端到后院,小爱的女儿从最开始对我充满敌意,慢慢的也不再那么冷漠了。

每逢双休日,小爱的母亲都会带著小孙女在村子东边那条马路上玩,她静静的骑著牛牛车,速度也不快,跟在奶奶的身后。

那天我送完小狗回来,看见了她,將车子停在院里之后,我出去找她了。

她坐在牛牛车上,低著头好像在抠纸,我走过去蹲在她身旁,笑著说:“瑶瑶,在吃什么呢?”

瑶瑶侧头看了我一眼,亮了亮手里的纸,奶声奶气的说:“在吃。”

“给叔叔一颗好不好?”

她不吭声,然后手一直抠在牛牛车的耳朵上,明显是不想给。

我哈哈笑道:“这样,叔叔先送你个礼物。”

她点了点头,期待的看著我,似乎以为那个礼物在我某个兜里。

“来。”我拉著她的手走到公路边上,开始从田野里寻找狗尾巴草,她就歪著头看著我,我时不时回头与她对视一眼,然后笑著说:“瑶瑶別急,一会我就把这个礼物变出来。”

在薅了一大把狗尾巴草之后,我就坐在地头开始编,我仍然记得在儿时的时候,外婆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的皱纹,每当在地里累了的时候,我和表弟就会躲在架子车的轮轂旁,靠著那一点点阴影来乘凉。

那时候外婆教我们怎么用狗尾巴草编兔子,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

瑶瑶时不时往我手里看一眼,起初是没有任何兴致,看著看著,开始有点目不转睛了,等到最后兔子编成的那一刻,我递给了她。

我轻轻的摇了摇,最上边的两根狗尾巴草,像是兔子的两只小耳朵,瑶瑶瞪大了眼睛,而后双手捧住了。

“哇!”

她先看了一眼草兔子,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小年纪的她想不明白一堆杂草怎么就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呢?

就这一刻,我忽然像是跨越了时空,回到了上个世纪。

外婆1930年生人,在那个军阀混战,日军侵华的年代,当时四五岁的外婆,会不会也如今天的瑶瑶这般,坐在田间地头,看到长辈用狗尾巴草编出“兔子”时,惊喜欢呼。

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如今已成了步履蹣跚的老人,我感受到了浓烈的传承,也意识到了人类最大的对手不是天地万物,而是看不见摸不到的——时间。

我忽然好心疼外婆,她没穿过太好的衣服,也没吃过太好的食物,她的青春年华都飘散在了那片流淌著麦浪的平原上,好像她活著的意义就是把家里的小崽子们带大,或许年轻时她也曾想过,哪天收了麦子,就吃一只烧鸡,或者咬咬牙买一件衣服

爷爷奶奶还有外婆的人生快要凋零了,父母也在逐渐老去,我不能等到他们离去之后再成功,我成功的速度一定要快,我要与时间赛跑,如此才能让他们跟著我享福!

我起身,摸了摸瑶瑶的脑袋,“喜欢吗?”

“嗯,喜欢!”瑶瑶奶声奶气道。

小爱的妈妈也在一旁笑了,看我的眼神更为欣赏了,我摸了摸瑶瑶的脑袋,说:“以后叔叔再送你別的礼物,记得好好学习呀。”

就在我刚转身的时候,瑶瑶奶声奶气的喊道:“叔叔。”

然后顛顛的一路小跑过来,从她的衣服兜里掏出来了一颗大白兔奶,举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住了,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叔叔谢谢你。”

回到家里的时候,小爱正在电脑旁与客户聊天,我將那枚大白兔奶放到了桌子上,笑道:“喏,吃吧。”

小爱瞥了一眼,问道:“哪来的?”

“瑶瑶给的。”

小爱笑道:“你挺有亲和力啊,我女儿独的很,连我问她要零食都不一定给。”

我说:“人,动物,甚至是草树木,都是需要时间来陪伴呵护的。”

“树木不修不剪,长得凌乱;动物不管就不会对你信任;人不陪伴就不会对你有感情,万事万物的变化都有跡可循。”

小爱没接我的话茬,我说:“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没有,就是太忙了没时间陪伴。”

“小孩子吧,还是儘量抽出点时间陪他们一起成长。”我自顾自的说了一句,隨后坐在沙发上抽著烟。

后来,每逢双休日,我都会在那条公路上带著瑶瑶玩耍,我会让她坐在我的肩膀上,把她驮的高高的,然后跟她说:“坐飞机嘍!”

我抱著她的两条小腿往前跑,头顶上“咯咯咯”的笑声飘满了整条公路,甚至慢慢的,她会站在小爱那套房子的门口,偷偷往里边看,看到小爱从里边出来转头就跑,似乎很怕被骂,但是每次看到我之后,她会隔著门缝与我一起偷笑。

然后我悄声出来,蹲下来问她:“作业写完了吗?”

她会重重点头,我就带著她在附近玩耍,有时候我会用一张报纸给她叠一个“东南西北”,有时候会用树叶给她叠一个“蝙蝠”,但很少带她去商店里买东西,首先她不缺吃喝,其次我不是很想在这个村子里拋头露面,我不想別人说小爱的閒话。

后来,瑶瑶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但她不敢进来,就站在大门口眼巴巴的看,眼巴巴的等,她期待著从门缝里看到,客厅门打开的瞬间是我的身影。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跟小爱说:“你是不是训斥过她,让她不要来你这个院子?”

小爱说:“没有啊,我只是跟她说,这院子里养的都是狗,太脏了,不要让她进来,小孩子玩狗没轻没重的,万一再咬她一口,净是麻烦事。”

话是这么说的,可当时的语气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

於是我给瑶瑶买了一个哨子,金属的,很响,我跟她神秘兮兮的说:“今天叔叔教你一个召唤魔法。”

瑶瑶兴奋的拍著双手,“好哇好哇,叔叔你快说。”

我从兜里掏出那个亮闪闪的金属口哨,递给她,说道:“以后你想来找叔叔玩,你就在公路上吹响这个哨子,叔叔很快就会出现了。”

“真的吗?”

“你试试!”

我將哨子递给她,然后快速跑回了院里,並且关上了大门。

下一秒公路上传来哨声,我拉开大门,伸出头与瑶瑶对视的那一刻,她嘻嘻笑了起来,“真的耶!”

“哈哈哈哈。”我笑著跑过去,双手掐住她的咯吱窝,一把將她抱了起来。

就在我抱著她,一边顺著公路走,一边讲故事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换成左手抱瑶瑶,然后空出右手从裤子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是我爸打的,我好久没给他联繫了。

“餵?”

“亮亮,你现在搁哪哩?”

“我搁天津呢,咋啦。”

“恁爷住院了,刚下病危通知,这次可能不中了,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我跟恁妈已经坐上火车了,想著给你打个电话”

“某事,你要是没空就不说了。”父亲知道我不在bj了,但不知道我现在做什么,他怕打扰到我,所以赶紧补了这一句。

我听到爷爷快不行的时候,眼泪差点流出来,我说:“有空,有空,我现在就回去,俺爷搁哪哩!”

“市医院。”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绝区零:变身极狐开局跟空洞爆了 没充钱你练什么武 星穹铁道:双生同源 狐妖小红娘(同名国漫《狐妖小红娘》小说版) 我的奶爸是九尾狐 女装捞子钓上了同学他爸 顶级洪荒:修为归零后我重开了 相亲对象是刑警队长 界海往生录 HP:花与血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