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接到了承业,这傢伙比我还雷厉风行,说不干直接都不去了。
来到天桥口小白墙附近,我介绍承业给腾飞来春认识,然后几乎是照搬来春那一套话术,將这份工作是干什么的,具体怎么做,完整的讲了一遍,又带他去见了见老崔,老崔一个劲夸他。
有时候我得说,一个人会挣钱,不代表这个人一定有多么强大的本事,也有可能是走了好运,就好比承业,听懂了工作內容,第一天开工,第一天就赚钱了,不是承业厉害,也不是我和腾飞厉害,是这份工作让我们碰上了。
当晚,承业捏著两百多块钱现金,兴奋跟我说:“我日他祖奶奶,这钱挣的是真得劲啊,比端盘子刷碗得劲完了!”
“哥,咱跟著老崔好好懟吧!懟几年,咱啥都有了!”
我笑著点了点头。
坦白讲,我很感激遇上老崔,因为后来我见过一些老板,起初我觉得他们都像胖东来的老板一样有格局有眼界,我对他们很崇拜,后来我发现在某些重大决策或者一些细微之处,他们蠢的跟猪头一样,还有一些老板几乎没有人性,只有动物性,那对待员工的方式恨不得杀鸡取卵,你想要他钱,他想要你命,我都纳闷这些人怎么当上的老板。
再后来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財富是隨机的、流动的,財富不会自动去匹配有德行的人,那只是很多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就像有些低劣的小老板,他们有相当一部分是当年走了好运,要么是有亲戚朋友的资源,总之他们就像是意外捡到了一大块麵包屑的蚂蚁,不是他们多么无私高尚,不是他们多么勤奋聪明,就是时也运也罢了。
很多人受限於生长或工作环境,他缺少那一丝运气,倘若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能立马翻身实现阶层跃迁,就像刘邦的团队,很多出自沛县,不是沛县多么人杰地灵,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命运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我对这些小老板祛魅之后,对他们评价普遍不高,不再轻易相信他们口中的“成功之道”,也不再轻易的相信所谓的“权威”,都是凡胎肉体,小嘴儿一张吧嗒吧嗒都是理,真真假假呢?还得自己分辨,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网上有这么一句话——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很多人都水的不行。
事实就是如此。
不止是我们四个,当时在天桥口卖眼镜的业务员都赚到了钱,我一点不客气的讲,有些跟个二傻子似的业务员,都能隨便捞两口!这就是雷军那句话,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
可世界那么大,有几个“天桥口”?这世界六七十亿人,又有多少人能意外遇到“天桥口”?
坦白讲,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选择大於努力。
承业小,比较贪玩,每天就拉两单,保证赚了两百多块,来春他俩就勾肩搭背的去网吧。在听说承业从小没见过自己爹的时候,来春对他很有感情,因为来春也是自小没了爹,他对承业特別疼爱,给他买水喝,买烟抽,比我这个表哥都更像一个表哥。
腾飞我俩不一样,他有老婆有孩子,爹妈在老家务农,基本上就得靠他。我是憋足了劲要挣大钱,要给彦彦姐好生活,要帮爹娘还帐,所以我俩是整个天桥口最勤快的。
尤其是我,逐渐成为天桥口赚钱最多的人。
因为我年纪小,脸颊白嫩,眼神里自然流淌著单纯的光,所以我比那些老油条们更容易成功,而且我在拉人的时候,不断的总结经验,並且將经验悄悄的告诉承业。
有一天我跟承业说:“你不要学习那些老混子,一点心都不操,不用心是无法將事情做到极致的。”
承业就问我:“哥,那我该怎么做呀?”
我说:“你注意过吗?他们都是开门见山,说什么来咱这配个眼镜吧,怎么便宜怎么好,来配一副吧,囉里囉嗦一大堆,反反覆覆几句话,很容易让人反感,有时候根本不是打动別人,是硬黏的人家受不了。”
“尤其是他们大多数人不注重自己的外表形象,甚至有的穿的像个农民工,头髮都不怎么洗,身上明显一股味,人家女的一看见就討厌,更不想听他们说话了。”
承业说:“大家都是这样啊。”
我摆手打断道:“你看到我这个平光镜了吧?就是没有度数的眼镜片,今晚我让老崔也给你配一副,再配个小黑框镜架,穿一身小西服,这么打扮下来,其余的“僱佣军”在我们眼里那就是个新兵蛋子,咱那装束和气质一看就是正规军!”
“注重形象的同时,內功也得修炼,也就是所谓的话术。”
“看见人咱別著急,先问,先聊。
“哥呀姐呀,您是来这配眼镜的吧?您来对地方了,全bj最好的眼镜店就在这一块,不过好多人来这配眼镜很容易上当。”
“上去第一句话就要勾起对方的好奇心,大多数客人,就会忍不住问咱一句,为啥呀?”
“好,鱼开始咬鉤了,他愿意跟咱说话了,那一切都好办!”
承业一脸恍然的样子,“我日!我怎么没想到这样说哥,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他们讲眼镜该怎么配,这验光一定要精准,而且要一分钱一分货,咱谁都不想当冤大头,是不是?一定要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替他们考虑,哪怕是装的呢!然后再循序渐进,这个过程不要操之过急,不要恨不得马上拉到店里去钱。”
“天热呀,总不能站在原地不动吧?那就一边聊一边往店里引导,你就说,哥呀姐呀,去我们店里歇歇,喝杯茶,有啥想了解的您儘管问。人与人最初的相遇都是不信任的,你得打消他们的紧张感,让他们舒缓下来,等客人进了店铺之后,別的业务员基本是转头就走,这单成不成全看天意,但是咱们可別这样。”
“进了店铺先不著急走,转头就去饮水机,接一杯温水,很客气的用双手端过去,一定要递到人家手里,然后笑著说,哥呀姐呀,您喝杯水,有什么想了解的,儘管问我师傅,他可厉害啦!这句话既暖了客户的心,又拍了老师傅的马屁。那老师傅一高兴,不多教你点真本事?”
承业听的暗爽,一个劲的说:“就是,就是!哥你真聪明!”
“所以,你得保持学习,没事多找老崔,还有老师傅请教。”
承业说:“中。”
我总结的这一整套流程下来,能扛住的女人没有几个,更別说天生大大咧咧讲义气的男人了,那更是觉得这位兄弟情真意切,我要不点,都有些过意不去,最后加上老师傅高超的水平以及专业术语,这单大概率就成了。
而且,我专盯气质少妇,一眼看上去就不缺钱的,我是一准要蹭上去的。
因为我发现大多数女人是很心细,很胆小的,想要让她们钱,就得慢慢打开她们的心扉,日进一卒的拱开她们的防线,一旦防线攻破,可捨得钱了。
那几天,有一个气质少妇,跟我聊的那简直叫一个火热,我带她走到店里,然后搬凳子请她坐下,我刚接完水递过去,还没来得及走出店铺呢,她就癔症初醒般的问:“哎,你去哪呀?”
这话给我问愣住了,我们店里的老师傅都笑了,她还以为是我给她配眼镜呢!
我指了指来时的方向,笑著说:“姐,我还得上班呢。”
因为在来时的路上,我俩越聊越火热,聊著聊著,直接就不聊配眼镜的事了,她问我:“你是哪的人呀?”
我故意调笑的说:“姐,您可以猜猜我是哪里人,我说话没有口音。”
“北京人?”气质少妇好奇道。
“哪里呀,我要是北京人,我一准有胆量追您这样气质与美貌集於一身的女人,哎,可惜呀,我来自平原乡下。”
气质少妇笑了,反过来问我,“你们那的男孩子都像你长得这么帅,这么会说话吗?”
我摊开双手,一脸惋惜道:“很遗憾,我是最笨的那个。”
“呵呵,那你也猜猜我是哪里人?”
“您呀?不用猜!您肯定是美国人!”
“为啥?”气质少妇突然特別有兴致,她想不通我为什么如此讲。
我一脸认真的说:“像您这么美的,那一定是美国人嘍!”
气质少妇“哧”的一声,掩嘴而笑,隨著身体的颤动,胸襟之间那原本绷直的白色衬衫,时不时窝开一道口子,我意外瞥见了她浅蓝色的文胸,以及上边绣的一小片纹,在她注意到我目光一直放在她胸口的那一刻,礼貌性的伸手遮盖了一下胸口,我红著脸赶紧將脑袋別到他处。
那个少妇配完眼镜走的时候,还特意去小白墙那里找我,问我要手机號呢。
她说:“以后我再配眼镜,还找你哈。”
我说行!
她刚走出两步,又回头看著我笑道:“我是山东的。”
“噢,那咱俩算是半个老乡呀!”我说。
她对我挥了挥手,掛在手机上的水晶吊坠在日光下散出夺目的光,“走啦。”
我依然记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风铃发出的声响,用网上的话来说,应该叫御姐音?后来我们也互相发过简讯,但聊的都是中规中矩的內容,那时我並未意识到什么,或者说我全身心都在努力赚钱,脑子里都是彦彦姐的音容笑貌,也没怎么用心回復过,再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少妇走后,一群人疯狂起鬨,调侃我,说啥的都有。那少妇都还没走远呢,听到这群人开我俩的黄腔,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
来春兴奋的跑到我旁边,不停的推我,“兄弟兄弟,这娘们要你手机號干啥啊?”
我说:“她不是说了吗,以后配眼镜还找我。”
“操!我在这干两年了,咋没有娘们找我们要手机號?”来春搂著我的肩膀,用力的摇著,嘴里还憋著劲说:“妈的,那娘们屁股真圆啊,你看那紧身小西装小西裤,嘖嘖”
“天上飞机最高,地上眼镜最骚!你看她走路那劲劲儿的样子,绝对错不了。”那个女人都过天桥了,来春还指著她不停的说:“你看你看,她腿缝儿有三指宽,他妈的,搞起来肯定噗呲噗呲的!”
这番“真情流露”,引的旁边业务员哈哈大笑,每个人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之前在餐厅里我就是送外卖排行第一,来到这里之后又立马成了这里的“销冠”,那时我並不能明白为什么我总是比他们做的好,多年后我从头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才逐渐醒悟。
因为我从不相信命运会打败一个有骨气的人。命运的风暴或许能摧折柔软的枝丫,却无法令一座真正的山岳低头,暂时的困境不过是淬链锋芒的烈火,只会让真正的金石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骨气,是一个生长在神州大地上的词语,更是深植於灵魂深处的根,只要根不死,便有无数次春风吹又生。
同时我深知,光有骨气不够,还得有本事,所以我不断的学习,认真汲取行业知识,最终,我这团无人问津的烂泥巴,在烈火中成型,在严寒中崩塌,又在无人知晓的暗处自我重建,在经歷了不知多少次毁灭后,被烧成了瓷器。
那段时间我可红火了,附近店铺的小老板都知道新来了一个小伙子,拉客水平一流,老崔脸上很有光啊!我们四个齐心协力,每天让老崔都保底赚个一千块往上。
用老崔的话说:黄忠坐镇,又来两个臥龙凤雏,再来一个幼麟,要是刘备年轻时凑齐这阵容,绝对一统天下!
总之,我閒暇时间就找老师傅,询问关於眼镜行业里边的东西,我虚心好学,老师傅讲什么我都认真听,在確定我听懂后,老师傅会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夸我,並且鼓励我好好学,將来自己也开个店。
我一想到我要是开个店,將来一个月弄三四万,我真兴奋的睡不著。
於是我更加生出了往上爬的决心,不断的提升专业知识,再把专业知识以自己的理解融化成通俗易懂的人话,藏在与客户交谈的细节里,悄无声息的拉他们进店铺。
几天之后,我就很少跟那帮人一起蹲在地上了,不管是抽菸还是等天桥上下来行人,我都是站著,累了的话就来回走走,或者找个阴凉的地儿歇一歇。
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我挣了八千多块!
这事我同样记一辈子。
老崔又请客吃饭了,但我得说,这一次宴席吃的很不愉快。
吃饭时,起初老崔一个劲的在夸我,连带著张腾飞也被夸了,腾飞也是个人才,机灵的很,那段时间他也不少挣。 至於来春和承业,挣的不多不少,就是闷著头吃喝,老崔倒酒他俩就跟著端,放下酒杯就是狂吃狂炫。老崔的女婿马杰,从头到尾就像是前额叶受损的人,没啥表情,让端酒就端酒,说吃就吃,一个字都不说。
只有腾飞我俩,恭敬的像个小学生,始终笑眯眯的陪著老崔聊天。
“君亮啊,我老崔有什么说什么,我闯了那么多年,能入我法眼的人不多,你是一个。”说完,立马就笑眯眯的看向腾飞,“当然了,腾飞也不错。”
“现在,整个天桥口,就咱家生意最好,我脸上有光呀,这都是你们的功劳!”
“哪里哪里,要不是来到咱店里,我现在还在送外卖呢,一个月才挣1200块,是我有幸遇到了您,是您的谆谆教诲让我改变了命运!”
我端起分酒器,说:“老板,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隨意!”
我真的高兴呀!
二十多天搞了八千多块,乖乖,我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孩,我能不兴奋?所以我一口抽了二两多的白酒。
老崔“啪”的一声,拍著大腿说:“操!是个爷们!我也干了!”说著,也端起分酒器,一口气喝光。
就在我俩都放下酒杯的那一刻,老崔脑袋一转,侧头看向了马杰。
马杰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邋里邋遢。老崔让他也去天桥口拉客人,但他整天就是往那一蹲,没事的时候抽出一支烟,静静的抽,不跟我们说话,也几乎不去拉客人。
好几次我们主动跟他调侃,也只是逗他笑笑,笑完了就继续蹲在那,跟个殭尸差不多,整天就是发呆。
老崔偶尔路过天桥口看见他的时候,会训斥他两句,他才不情愿的起身,看见客人之后,就跟看见外星人了似的,往那一站,说话的声音恨不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那扶不起来的样子,我看著都头疼。
之前吃饭喝酒的时候,老崔不怎么搭理他,但这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地,或许是喝多了酒,也或许是压抑在心头的烦闷到达了极致,谁都没想到——老崔转头看向马杰的瞬间,没有半分前摇,上去就训斥道:
“你个逼苕,你瞧瞧人家君亮!”
马杰愣怔住了,没吭声。
我当场就傻了,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贴脸开大了?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老崔又训斥道:“天天往那一蹲,你腿也不酸啊!”
“半年啦!你一个人都没拉到,整天都是干什么吃的!”酒精这东西,容易让人控制不住嘴,老崔的语气越来越重,措辞也越来越严厉。
马杰面子掛不住了,犟嘴道:“那他们不来,我有什么办法。”他就连犟嘴的声音都显得底气不足,那音调很贴合我年幼时对宫里太监的想像。
“你就不会想办法!”
“我想了啊,我去拉了啊,就是没人来。”
老崔指著我说:“你看看人家君亮,来了半个多月,挣了八千多块,你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教你配眼镜,听不懂,看不会,学不明白,让你去拉人,半年都没拉来一个,就会吃就会喝,造大粪机器一个!”
这太不对劲了,火药味越来越浓,我和腾飞就赶紧劝,马杰扔了筷子甩手走了,老崔即便脸色很难看,还是笑呵呵起身,敬我们了一杯酒,“你们吃好喝好,明天记得来上班。”
走的时候,老崔顺手把帐结了,刚一出门,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我们四个往那一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承业小声问:“大哥们,咋弄啊?”
“那是人家的家事,跟咱有个鸡毛关係,吃。”腾飞刚才全程陪著老崔聊天,基本没动过筷子,这会才开始吃。
来春说道:“嗐,人死球朝天,多大点事儿,来喝一个。”
这二十天左右,老崔请我们下了两次馆子,但请我们五六次去他家里吃饭,在他家的时候我看的出来,老崔是真的厌恶这个女婿,踹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偏偏老崔的女儿,长得好看,还很乖巧贤惠,经常给我们做饭吃。
所以老崔越是夸我们,心里越是厌烦马杰,再加上酒精上头,憋在心里的那股劲被撑爆了,这老丈人和女婿突如其来的懟了一架。
本来是庆功宴,结果却以这样的方式告终,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件事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的直觉是对的,这里边就是藏著事,甚至可以说是我在天桥口的命运导火索,可我当时並不知道有什么隱情。
当天晚上,我们四个又去网吧通宵,不过我没登陆游戏,而是看著旁边的腾飞在打pk,至於来春,坦白讲我和腾飞不是很喜欢跟他一起上网。
因为他从来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段的看黄片,而且从不快进。就在大厅里看,不论什么位置,以前网管说他:“哥,大白天的,咱別看这个行不行。”
来春会摘掉耳机,理直气壮的说:“咋啦,这咋啦。”
网管说不动,就会让老板来说,网吧老板更客气,耷拉著一张苦瓜脸跟来春说好话,“兄弟,网吧这么多人呢,你要不去包间里看。”
“包间那么贵,谁去啊。”
老板就给来春上根烟,好说歹说让他关掉快播,来春就会很扫兴的找一部其他电影看看,但基本也是只看那种剧情很爽的爆米大片,稍微有点深度的,他理解不了。
今晚同样如此,来春被老板亲自出面说教,那是一万个不情愿的关掉了日韩专区,等老板走后,他坐在那里发呆,我有感觉到他的失落,於是摘掉耳机跟他说:“春哥,你为什么不谈个对象?”
来春说:“自己就能解决的事,谈对象干什么?费劲。”
我认真道:“此言差矣啊。”
“差异在哪?你给我说说。”
“这不是简单的谈对象啊,这是人与人的连结,是人与天地,与自然万物的连结,你要用心去感受的,你看过《阿凡达》吗?两个人连结时就是利用辫子末梢无数根茸毛,电影里的设定应该是神经末梢吧?缠绕在一起的瞬间,两个人都是猛一哆嗦,就那个味!”
“不就是搞嗶吗?”
“怎么能那么说呢!你那也太粗俗了,这么美好的事情岂能是这两个字就能涵盖的?”
我说:“当我第一次与女人连结的时候,在进入接触的那一刻,特別温暖滚烫,跟手比简直天和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包裹感让人感觉內心很充实,心中所有的焦虑和痛苦都被暂时的拋之脑后,其实连结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很充实了,进出只是为了延续气氛,这是一个修復灵魂的互动过程。”
“《道德经》里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老天是公平的,管你是穷是富,是丑是帅,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都会拥有连结的器官和功能,人生最开心的事情是两个都对连结充满期待的人,真正酣畅淋漓的连结一次、无数次,这是上帝平等的给予每个人的奖赏,它可以拯救很多因为压抑无法释放而造成心理问题的人,这是足以改变人生的力量,我希望所有人都去获得,这是你自己人生的救赎!”
我第一次的感受是小灰带给我的,但我此刻脑海中只有彦彦姐,我想起了那股湿润滚烫的感觉,我想起了与她赤裸相拥的那一刻,仿佛拥抱了天地万物的愜意,那是我生而为人最奇妙的体验。
来春听傻了,菸头黏在了嘴唇上,眨巴著眼睛,呆呆的看著我,“你在说什么?”
“春哥,你看的那些东西,它会悄悄的將你的大脑『重新编程』,从多巴胺分泌到神经元连接,统统都会受到影响,你的快乐閾值不断被拔高,所以你越看越空虚。”
来春说:“啥玩意?”
“我的意思是,你好好谈个对象吧。”
“自己就能解决的事,谈对象干什么?”
这话给我说愣住了,合著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原点了。
“哎,继续看你的京东热吧”我重新戴上了耳机,不再理会来春,而是对旁边的承业喊道:“我建房,你过来,哥带你打爆破,沙漠灰!刺刀ak带你飞!”
“中啊!”承业兴奋的说。
那段时间,我们白天拉客,晚上上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再没有朝九晚五,再没有臭屁的领导来对我们颐指气使。
在网吧里,我们认识了好多朋友,有来自广东的小曾,他长得像谁呢,就是那个《康熙微服私访记》里边的三德子,他这个人特別爱说一句口头禪——我丟!
这个“丟”字,要拉著长腔,后半段还要拐著弯。
当我知道了香港电影里说的都是他们这种粤语时,我就让他教两句,他说:“你好啊,用粤语说就是——丟雷楼某!”
我说:“这字数都不一样啊?”
然后小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粤语就是这样,丟是语气词,雷楼某就是你好啊,所以要连起来,丟雷楼某!懂了吧。”
“比如说我是新来的,粤语呢就叫——鹅系雷楼豆。”
“美女,你好漂亮,用粤语说就是——靚女,我想叼你的嗨。”
我说:“你可拉倒吧,我就是听不懂,也能感觉出来这不是啥好词,骂人的吧?”
小曾就会哈哈大笑,跟个小孩似的,他当时在网吧附近的一个4s店里当修车工,也是爱上网,爱玩《龙之谷》,但凡他教我的粤语,几乎句句不离嗨,我大概懂什么意思,但我並不能切实感受。
我让他认真教我,因为我想让彦彦姐的手机號背下来,然后我就学会了几个粤语数字发音,“丫洒狗”
还有一个应该是四川哥们,我们没怎么聊过天,我之所以对他印象深,是因为他爱骂人。
尤其是打通宵的时候,他往往能骂一夜,他跟承业一样,喜欢玩穿越火线,喜欢打运输船,然后网吧里,整夜的“马麦皮”连绵不绝,连带著承业都被感染了,整夜的骂著——靠他姨!
那时候我们喝4块钱一小罐的雀巢咖啡,腾飞抽红塔山,我抽红旗渠,来春抽將军,承业是有啥抽啥,我们有吃有喝天天上网,当时在网吧里可谓人上人了,然而我总感觉缺点什么。
或许是因为彦彦姐没坐在我身边,没人劝我不要乱钱吧。
我在地下城冲了將近两千块,合了一身天空套,买了传承套,又了三百块买了一把流光星陨刀。
我的狂战士装备越来越好,张腾飞的pk手法也越来越棒,来春还是雷打不动的进了网吧就看片,他这个人很专一,只看高清无码,钟爱日韩专区,有事没事给我们拽两句日语。
至於承业,往那一坐,运输船能打一夜,没事还老让我教他闪蹲狙。
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除去吃喝,轻轻鬆鬆三四年,也差不多能帮家里还清债务了。
可没想到,有时候人太笨了不行,太聪明了——也不行。
本来寧静的像是一潭死水的天桥口,因为我的到来发生了两件事,改变了至少三个人的命运